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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技术狂人的梦想在燃烧

雷军很喜欢马丁·路德·金的那句“I have a dream”(我有一个梦想),视为自己的座右铭。对于雷军而言,在金山的日子可以看做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即使辛苦,雷军也无怨无悔。

雷军每天中午开始干活,一直工作到第二天凌晨三四点,然后睡几个小时觉,第二天中午又开始工作。

金山王国的第六名员工

1991年7月,美丽的武大校园到处是毕业生告别的伤感,雷军北上,被分配到北京近郊的一个研究所。这一年,雷军22岁。

研究所的工作枯燥而无聊,整个研究所的氛围和当时经济领域产品研发的高速度、高效率明显不合拍。雷军的工作兴趣并不在研究所,他的爱好一直在电脑方面,所以雷军利用下班的时间,把精力都投入到电脑相关的研究之中。

那时研究所的待遇并不低,雷军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时候,发现居然比做政府官员的父亲还要高很多,心里曾充满了疑惑。正是这比一般人高的工资,让初到北京奋斗的雷军不用为生活担心,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电脑的研究中去。那时候对雷军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和中关村的那些大腕们打交道。

在中关村的众多大腕们中雷军认识的第一个人是周志农,周志农1987年研制出自然码,自然码是当时最先进的汉字输入法,它所倡导的“双拼”输入法后来被微软采用。1989年,周志农加入北京超想电脑技术开发公司任副总裁。

在此之前周志农曾在北京微电子技术应用所工作,通过研究所里的同事介绍,认识了雷军。周志农让他帮忙写程序,主要是想把汉字的小字库放到RAM(随机储存器)里面。雷军钻研了几天,很快就完成了工作,周志农对雷军刮目相看。后来又有几次小的合作之后,周志农邀请雷军加入超想公司。雷军认真考虑了一下,发现周志农虽然输入法做得很成功,但和自己做中国最好的软件公司的想法仍然有很大差距,于是委婉地拒绝了周志农的提议。

不久之后,雷军又结识了用友软件创始人、当时的副董事长苏启强。用友的软件有加密需求,雷军就将自己的旧作Bitlok0.99升级到了1.0版本,为用友软件提供加密支持。不过走专业的财务软件道路,也不是雷军的理想。

雷军在中关村认识了很多人,却没有找到自己的理想。有时候决定人一生命运的不一定是多么重大的事情,而很可能是一个偶然的机会。

1991年11月4日北京举办了一个全国范围的计算机展览会。雷军对IT产业的发展十分关注,自然不肯缺席此次盛会。但是令雷军没有想到的是,对他来说最具吸引力的不是那些展台上各式各样的最新电脑,而是一个让他崇拜已久的名人。那个人的名字叫求伯君,他是WPS之父,也是那几年中国最有名的软件工程师,另一个和他齐名的人物是发明了汉字排版技术的王选。能见到求伯君和王选中间的一个人,对雷军这样的新人来说都是十分难得的机遇。当天的求伯君穿着一身黑呢子大衣,文质彬彬却又气度非凡,他整个人透出一种气场,充满了骄傲和自信。

雷军当时真是有些被“吓住”了,觉得求伯君本人就是成功的象征。就像刘邦见到秦始皇的仪仗时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那时雷军心里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做软件就要做到求伯君这样。

雷军见到自己的偶像很激动,好不容易挤到求伯君面前去却忘了要说什么,结果很冒昧地把一张只印了自己名字和寻呼机号码的名片递给了求伯君。求伯君也回了一张名片,雷军看了一眼上面的“香港金山副总裁”头衔,心中暗暗羡慕。那时候求伯君是中国软件业的领军人物,他对于一个匆匆递上名片的毛头小子并没有太多关注。

相反,雷军之前就对求伯君十分关注了。雷军第一次接触WPS是在1989年,WPS华丽的界面、强大的功能折服了雷军。那是一个集文字编辑、数据统计、电子排版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软件。虽然那时候最好的文字处理软件仍然是微软的Word,但是Word还没有进入中国,WPS在国人眼中就是办公软件的巅峰之作。和很多人的最初感觉一样,雷军也认为这个产品不是国内人开发出来的。当他知道WPS的开发者就是求伯君的时候,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他一直期待着有机会能见到自己在软件领域的偶像求伯君,没想到在北京居然有了这样一次机会,所以他才会不怕丢面子地递上名片。

展会上匆匆一会之后,雷军经另一位好友介绍,与求伯君在北京大学南门的长征饭店再次见面。

求伯君开门见山:“听别人说你很有编程的天赋,而且在大学期间也搞过不少项目。你的加密和杀毒的软件我都听说过,我觉得你很有潜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金山来工作?”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见面,没想到求伯君会提出加入金山的邀请,雷军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来求伯君被金山创始人张旋龙相中加入金山之后,一直埋首于WPS的研发,这次出来招揽人才,也是公司下一步布局的需要。WPS是国内最先进的中文办公软件,要想保持领先,技术研发必不可少。现在求伯君是副总裁,不可能只埋首于开发工作,必须组建一支技术过硬的开发团队,那时候22岁的雷军就成为他相中的第一个技术骨干。

面对求伯君的加盟邀请,雷军也在心里紧张地思考着。“求伯君因为写程序,在金山成功了,而且是打工成功的。金山如果能够造就一个求伯君,就会造就出第二个、第三个。目前我不想创业,创业我还缺太多的东西,创业需要很多条件的组合。此外,做技术的人才在金山是比较受尊重和重视的。”雷军作出了决定,与其在研究所浪费生命,不如加入到金山这样成熟的科技公司去历练自己。

雷军爽快地答应了,没有问工资待遇,也没有考虑当时人们颇为重视的人事档案关系,而是毅然辞职,跟随求伯君离开北京,去了珠海。

1992年1月,雷军到珠海金山,成为金山第六名员工。WPS是金山的主要项目,雷军一进入公司就开始全面接触这个软件的所有代码和设计逻辑,慢慢熟悉了这个软件,并且在求伯君的带领下对软件进行升级开发。

一次偶然的机会,雷军遇到了来珠海出差的王全国。老朋友相见,分外亲热。两人彻夜长谈,说现状,想往事,雷军诚邀王全国也来金山,“首先,金山重视人才,而且金山有程序员成功的传统,当年求伯君可以,现在我们也可以;其次,金山发展了这么多年,资金雄厚,可以让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像当年一样为了钱发愁;第三,金山很有名气,是一个不错的平台,背靠大山好做事,如果我们在金山做出成绩,很容易得到业界认可。”

王全国有些犹豫,毕竟他还在大学当教师,工资福利待遇都很稳定。当年创业的失败让他心有余悸,他还没有想过彻底下海。王全国走后不久,雷军接到了牵头组建北京开发部的任务。他再一次想到了曾经和自己一起创业的王全国和李儒雄,这次他决定一定要说服他们加入公司。他怕自己的力量不够,就拉求伯君一起去武汉。

雷军和求伯君到了武汉,住在武汉最好的长江大酒店。当天晚上他们约王全国和李儒雄来酒店见面,一起吃饭。求伯君很懂心理战术,他知道金山展示出的雄厚实力会给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饭桌之上聊得不够尽兴,他们回到酒店的房间又继续详谈。雷军和李儒雄谈,求伯君和王全国谈。雷军的口才一直都很好,这次为新东家忽悠老朋友加盟,也是不遗余力。他对李儒雄把当初跟王全国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求伯君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李儒雄从心里已经被说动了,唯一的顾虑就是不知道去了珠海那边待遇怎么样。雷军看出了他的顾虑,大打包票:“工资比武汉高出好几倍,一个月1200元,而且还有金山的股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要知道当时李儒雄在武汉的工资才300多元,不答应才怪。而王全国和求伯君也相谈甚欢,他基本上是被求伯君的魅力折服了。当晚,四个人共处一室,雷军和王全国睡地铺,李儒雄和求伯君睡床。

这次见面之后,王全国和李儒雄各自辞掉了工作,加盟金山。雷军从自己的两个好友开始,源源不断地为金山带来新鲜的血液,而金山也成为了他们一直为之奋斗的家园。

雷军从金山的第六名员工慢慢成长为金山公司的“三驾马车”之一。很多年后想起这一段经历,雷军坦言,认识求伯君并且跟随他到金山“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后来我们一路携手,合作到今天”。

研制“盘古”,只为开天辟地

1992年,雷军组建金山北京开发部之后,召集了十几个编程员,开始了WPS的售后服务,同时开始了公司未来几年主要产品研发方向的探索。

当时WPS很成功,而且具有非常高的市场占有率,但是并不代表WPS会永远占有市场先机。1992年微软进入中国,Windows视窗系统逐步取代DOS系统,雷军意识到了危机。

经过对市场的分析和对IT发展方向的预测,雷军和求伯君商量后决定把研发的主要突破口定为开发Windows系统下的WPS。

WPS在DOS下获得了成功,如果利用原有的源代码编程应该会很快完成——这是雷军和研发团队刚开始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Windows远比DOS要复杂得多,要想开发必须对Windows系统充分熟悉才有可能做到。而当时的Windows3.X是一个不断升级和变化的版本,所以WPS的开发难度可想而知。

雷军和他的开发团队经过长时间的调研和尝试之后,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不直接在Windows系统上运行WPS软件,而是通过一个外挂的中文操作系统来运行。这个操作系统可以把Windows英文系统转化为中文,可以通过屏幕下方的状态条实现程序操作和系统界面切换,而这个系统同时可以实现与Windows兼容的显示和打印功能。最关键的是,他们的WPS软件基于这个中文操作系统来做程序设计,这就避免了不断适应Windows的变化而影响WPS的软件开发。后来他们给这个系统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金山皓月”。

在开发过程中,金山皓月还遇到产品更新的问题,微软不仅单独销售Word的最新版本,还把Word、Excel、Powerpoint等软件打包销售,整合的软件名称叫做Office。虽然Office只是一个用于营销推广的软件合集的名称,但是集成办公软件的创意深深地触动了雷军。

雷军决定不仅仅开发原来作为文本处理的WPS系统,Office能实现的其他功能他也想做。

那时的雷军刚刚进入金山,他想做出一个和求伯君的WPS同样重要的产品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心里还有一个让所有国人都用上他所开发的软件的理想,所以他在整个开发方案上力求完美,希望实现人们办公所需要的所有功能。

雷军认为这次做的事情对于中国软件业来说是一次开天辟地的创举,所以他把这款软件命名为“盘古”。

盘古软件的开发因为其复杂程度,由原定几个月的开发计划变成了两年,雷军几乎调动了金山内部所有最优秀的编程人员参与到这个软件的开发之中。

但是时间不等人,1994年微软研发的基于Windows系统的Word4.0开始在中国市场率先发售,而同年张旋龙的香港金山和方正合并,张旋龙出资让求伯君在珠海成立了珠海金山电脑有限公司。

新的公司需要一个新的产品来打开市场,雷军的团队开发的“盘古”一下成了新金山能否崛起的希望。雷军带领着开发团队全力以赴,开始了最后的攻坚。

1995年4月,基于Windows的盘古组件正式发布,标志着金山首次进军Office市场。对于金山来说,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对于雷军和他的团队来说,这是历时三年,经过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辛勤劳动的成果。产品推出前,雷军几乎抽调了公司所有人力投入到盘古组件的市场推广中。

雷军和他的团队推出的盘古组件包括金山皓月、文字处理(WPS)、双城电子表、金山英汉双向词典、名片管理、事务管理等。

盘古组件是通过金山皓月来实现应用的。金山皓月比起当时的其他中文处理系统来说有非常明显的优点:首先,人机界面美观实用,运行后在屏幕底部出现一个状态条,利用状态条可以方便地输入中文,使用Shift键可方便地打开和关闭状态条,为中英文并行处理提供了方便;其次,具有高度的兼容性,金山皓月和Windows软件系统以及其他的应用软件高度兼容,实现了中文快速显示和编辑,支持所有Windows支持的打印和显示设备;第三是具有丰富的汉字字体,金山皓月提供了宋体、仿宋、楷体、黑体、标题宋、隶书、行楷、魏碑、细圆、准圆等多种字体的简繁字库,繁简汉字可同屏使用,字形精美。

如果用户使用其他软件,也能在金山皓月的系统下打开,比如要写文件,可以点击文字处理(WPS),如果要做财务报表,可以点击双城电子表格等等。唯一的缺点就是所有的字体变更必须通过金山皓月的界面实现,无法做到同一个表格多种字体,另一个就是文本的整个页面显示,必须通过截图然后回到Windows界面显示。

但是瑕不掩瑜,盘古组件在当时确实是一个创举,超越了之前DOS版的WPS,达到了国产软件的新高度,而且金山在盘古组件中第一次体现出Office办公软件组合的概念。从各种方面来说,盘古组件都应该是一个划时代的产品。

但市场无情,盘古组件却前所未有地受到了消费者的冷遇。根据WPS当时的市场占有率,求伯君在盘古组件开始销售前很保守地估计其销售量在5000套左右。但是六个月过去了,盘古只售出了2000套,这和当初的期望值差距很大,而金山为了这一项目已经投入了200多万元的开发、宣传费用。

市场的冷漠,对雷军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他不相信自己和团队费尽三年心血研发的盘古组件市场反响居然这么差。雷军和金山团队对盘古组件遇冷的问题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调研,他们发现软件本身没有问题,只能是盘古组件出现的时机错了,如果再早两年面市一切都会不同。

微软自1992年进入中国,这时盗版市场上Windows 3.X系列的中文简体版才卖10元一张,而与之配套的Word逐步替代WPS。既然用Windows 3.X系列的中文简体版这么方便,为什么还要用外挂的金山皓月?而WPS被人所熟知的界面和使用方式也在逐步被Word所取代。

回想起那段经历,雷军感慨颇多:“我们在Windows上太自负了一点,一大群能干的人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产品设计得极其庞大。事后想一想如果这么多人集中只做WPS for Windows会是一个多好的结果,或者先做个中文平台和中文之星,跟微软也有的一争。”

但是商战中没有如果。1996年,金山内部宣布了盘古计划的失败。对雷军来说,比失败更难以接受的是很多他招来的和盘古团队一起奋斗三年的优秀软件工程师相继离去,公司人员从高峰时的七十余人变成十几人。而且盘古失败之后,金山开始面临巨大的财务压力,公司不得不暂时放弃开发“可以在每一台电脑上使用的软件”的理想转而开始考虑如何生存的问题。

前有微软,后有盗版

1983年微软发布基于MS-DOS系统的文字处理软件Word1.0,1985年微软为苹果开发了在Macintosh(麦金塔电脑,即Mac机)机器上运行的Mac Word,1989年微软决定开发应用于Windows系统的Word。1990年,随着Windows3.0在全球发售超过1000万套,Word成为了真正全球第一的文字处理软件。

而在中国,1988年求伯君在一台386电脑上写出了WPS1.0的程序,在没有任何宣传和营销的情况下,自出生之日起就受到了全国电脑爱好者的追捧。1989年,求伯君修改完善了以前的版本,写出了10万行代码的WPS。当时2200元一套的WPS软件,每年销量3万套,WPS在中文文字处理系统市场的占有率一度达到90%。WPS甚至一度成为电脑软件的代名词,所有人学习电脑,必须学习这几样东西:DOS命令、WPS、五笔字型,甚至有很多人认为电脑办公自动化就是“WPS+五笔字型”。

1992年雷军加入金山的时候,他和求伯君都意识到了必须开发Windows下的WPS,否则有一天WPS将被淘汰。但雷军带领开发团队研发了三年的盘古,却得不到市场的认可。

1996年,在中国市场上凭借Windows站稳了脚跟的微软,主动找到金山,提出为了方便用户使用,希望金山能够将WPS的格式与微软的Word共享,这样双方都能打开对方的软件。

微软的这一要求看似很简单,金山也想不出可以拒绝的理由。再加上当时雷军和负责开发的沈家正并没有发现金山WPS格式的价值,所以就答应了微软的要求。双方签署了一份协议,双方都通过自己软件的中间层RTF格式来互相读取对方的文件。

协议签署之后不久,微软马上发布了最新的操作系统Windows97,这个全新的视窗系统不仅拥有多功能的设计而且操作十分简单,特别是根据互联网发展的需求,捆绑了IE浏览器。Windows97一经发售,立即在全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没有多少正版的中国市场,盗版Windows97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家用电脑的市场。曾经盛极一时DOS操作系统一夜之间退出了历史舞台。没有了DOS,就没有了WPS的市场,原来还担心无法使用WPS的用户突然发现WPS的格式可以和Word共享,在不用任何宣传的情况下,原来WPS的忠实用户几乎全部成为了Word的粉丝。

直到这个时候,金山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一个看似双方互利的“格式共享”协议,等于让金山把自己的用户拱手让人。雷军也不得不大呼“上了微软的当”,但是为时已晚。

当然,除了微软的竞争之外,对WPS造成更大伤害的是盗版。

曾有人形象地说,如果有人想去买软件,中关村的盗版商会把他带进附近的一个小胡同内,然后七拐八拐进入一个四合院,最后他们会在里面的一间狭小的平房中拿出一盒各式各样的光盘。光盘只卖5块钱一张,而且随便挑,有质量问题还可以拿回来换。Windows系统、WPS,几乎所有的软件都在盗版的范围之内。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到中关村购买盗版软件,还有通过邮购等方式完成的交易。中关村一度成为盗版软件的集散地,成为软件用户“淘盘”的乐园。

对普通用户而言,盗版软件比正版便宜很多,他们当然愿意购买盗版软件使用,而当时有关部门在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的立法及执法都有不足,也造成了盗版横行。除这两个原因之外,盗版软件产业背后的技术驱动力也起到了关键作用,比如CD-ROM的普及、奔腾CPU的推出和Windows 95的发行。

1995年之后,CD-ROM光驱广泛普及,1500多家计算机软硬件厂商共同制定了多媒体电脑标准(MPC 1.0)。CD-ROM成为多媒体电脑的标准配置之后,以往的软盘被逐步淘汰。光驱的出现大大提高了软件存储介质的海量化和便携化速度,为软件程序的转移和传播带来极大方便。而光盘制作产业的成熟,使软件通过光盘形式深入到人类社会生活的一切领域,对人类的工作方式、学习方式和生活方式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1996年,全球CD-ROM驱动器的累计装机总量已超过1亿台,在光驱普及的推动下,盗版软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播开来。

1996年前后,大规模的盗版光盘开始出现,部分中国用户渐渐用惯了盗版软件。通过盗版渠道,国外厂商的软件产品尤其是通用软件产品开始直接和国内同类软件竞争。

关于通用软件,业界一般认为包括操作系统、办公、杀毒、教育等软件。通用软件看上去利润丰厚,但中国通用软件却在跨国软件公司和盗版的挤压之下举步维艰。以WPS为首的国产办公软件在微软Office的强大压迫下,市场逐步萎缩,用户大批转移。本来靠WPS起家的金山软件差点过不了1996年这道坎儿。

WPS,中国第一代程序员所开发的汉字系统,在微软视窗操作系统及微软拼音输入法的压力下,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是金山的开发团队一直没有放弃过Windows系统下的WPS研发。1997年10月,WPS97像一个难产儿,在经历了五年多的辛勤研发之后,终于降生在中国的软件市场。

WPS97一经发售,立即引起了全面疯抢,甚至一段时间内造成了断货。WPS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就售出了13000套,最终销量3万套,突破了当时国产办公软件的销量纪录,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国产第一办公软件。WPS97的成功突围,说明金山人在“前有微软,后有盗版”的重重困难之下,不仅没有被打败,而且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发展之路。

词霸与毒霸的问世

盘古是雷军为理想而作出的一次尝试,虽然这次尝试失败了,但是为未来的开发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1996年,金山陷入经营困境,为了活下来,“求生存”成了金山的首要任务。雷军用了“以战养战”的策略,通过WPS之外其他软件产品的利润来维持企业的正常运转。

1997年,雷军带领团队开发了“金山词霸”软件。其实,在1995年推出的盘古组件中就有一个金山英汉双向词典,不幸的是那时的金山英汉双向词典随着盘古一起被人忽略,但雷军却没有忘记它。盘古失败之后,雷军决定把电子词典软件作为一个单独的产品进行开发。

1997年5月,词典类工具软件金山词霸Ⅰ上市,成为金山继WPS之后的第二个战略级产品。5个月后,金山词霸Ⅱ推出。据1998年的统计数字表明,金山词霸的市场占有率为53%。通过零售、OEM(代工)、企业客户授权等各种方式,金山词霸在词典软件市场遥遥领先。在市场站稳脚跟的金山词霸成为金山继WPS之后最具招牌意义的软件。

日后词霸不断更新升级,一直引领着中国翻译类软件的发展潮流。到了2004年,金山词霸与网络结合推出“词霸搜索”,2005年“爱词霸”网站公测,成为传统软件和网络结合的典范。

在金山词霸市场地位逐渐稳固的同时,与金山词霸并称“金山双雄”的金山毒霸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在研发“词霸”的同时,金山还关注杀毒软件的研发。2000年,金山推出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金山毒霸”。雷军是金山人中最早写杀毒软件的,早在1988年上大学的时候他所写的免疫90就是一款杀毒软件。金山选择做杀毒,正是因为雷军的发现。他发现中国的消费者只肯花钱购买两种正版软件:一个是财务软件,一个是杀毒软件。金山在做杀毒软件之前,江民和瑞星是国产杀毒软件的领导品牌,这两个品牌之外,十余家公司的十几种杀毒软件共同分割了剩下的市场份额。

雷军做杀毒软件前对团队伙伴说的是,如果能成为行业前三,就做;如果不行,那么宁可不做。

1996年雷军就曾经考虑过做杀毒软件:“当时金山的很多程序员觉得KV200(江民杀毒软件)从产品角度来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很不服气,认为我们自己也能做。”1997年秋天,在珠海金山大厦的四楼,金山反病毒研发小组正式成立,卢新冬成为组长,之后陈飞舟加入。1999年软件开发出来之后,为了起什么名字大家集思广益了很长一段时间,从“金山杀毒王”,到“金山毒王”,从“金山除毒”到“金山毒霸”,各种竟想不到的名字都出来了。最后雷军根据公司一系列产品的名称,决定采用“金山毒霸”的名字。之后,金山毒霸免费试用版迅速打开市场,金山又率先开发了邮件杀毒等基于网络的功能,金山的病毒库更新也是所有软件中最及时的,所以金山毒霸迅速得到了市场的认可,很快占有了杀毒软件将近1/3的市场份额。在之后的很多年,金山毒霸一直保持着国产杀毒软件销量和市场占有率第一的位置。

词霸和毒霸是金山在WPS之后推出的两款成功的软件,但是不可否认,WPS仍然是金山的重中之重。继推出WPS97之后,金山又对WPS进行了不断的升级和改进。在1999年8月30日微软Office2000中文版正式发布之前,金山抢先宣布WPS2000于2000年4月3日上市。这一版本集成了文字处理、图文排版、电子表格、多媒体演示制作以及图像处理五大功能,而价格相比微软Office97要便宜3/4。2001年12月28日中国加入WTO后,政府第一次进行大规模的正版软件采购,金山的WPS2000一度成为政府首选办公软件。

WPS2000虽然获得了政府采购,但是在个人软件领域的份额与微软的Office相比仍旧相去甚远。从WPS97到WPS2000,金山人不断完善WPS的功能,但是却无法回避一个事实——“微软的Office已经成为了行业标准”。不管金山如何努力,即使WPS的功能再完美,但是因为已经淡出了市场将近十年,用户更加习惯Office的界面和操作习惯。换句话说,WPS不管如何努力也无法换回用户的芳心,而这正是当年与微软签订“格式共享”协议所造成的苦果。

这个时候对于雷军来说,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放弃WPS;要么彻底向微软的Office低头,采用对方的格式重写WPS以适应客户需求。不管做出哪种选择,对雷军来说都是十分困难的。

经过很长时间的痛苦抉择之后,雷军还是决定重写WPS,因为WPS是金山的灵魂,没有了WPS的金山还能叫金山吗?

2002年8月,雷军向董事会提出“准备用三年时间和3500万人民币重写WPS所有程序,届时WPS将和Office实现深度兼容,从而从新夺回市场份额。”

雷军在说服董事会时提出,“微软的Office占领了中国市场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这十年中用户形成了非常固定的习惯,而这种习惯很难更改。如果非要让用户使用WPS,用户会觉得操作困难而放弃。如果想要让他转移到WPS,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感觉不到转移了。所以WPS必须重写,重写之后的WPS从界面菜单到操作模式都将与微软100%地相似,这样用户使用的问题将迎刃而解。我们认为这是WPS唯一的市场机会。”

虽然对原有的WPS情有独钟,但是求伯君很清楚,WPS的辉煌早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必须认清现实。只有承认WPS败给了微软Office的现实,采用Office的格式为行业标准,才有可能继续生存。董事会很快通过了雷军提出的计划,并且给予WPS项目以绝对的支持。

但是从头开发WPS谈何容易,因为微软不可能公布Office的源代码,所以一切只能自己摸索着来。除了现有的Office软件的界面、功能、操作方式可以作为参照之外,其他的一无所有。这也是雷军为什么用了三年时间去完成这个项目的原因。不过雷军拥有国内最优秀的研发团队,最好的软件工程师,一个跨时代的项目在雷军的主持下紧锣密鼓地展开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三年的努力,全新的WPS2005终于问世了。这款软件,在功能上做到了三个兼容,能够实现Office所具备的Word、Excel、Powerpoint三个主要功能。在文件格式上达到了深度兼容,WPS2005的文件与Office的文件可以用相同格式打开,并且实现通用。在操作界面形式上与微软的Office99.99%相似,并且对Office的一些缺点进行了改进,实现了技术突破。

在研发的过程中,金山还将WPS申请了“国家863”计划,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课题经费,WPS的成功研发也成为国家重点高科技技术支持的成果。

在WPS2005的基础上,金山再接再厉,几乎每年发售一个最新的版本。WPS2006曾获得中国农业银行办公软件千万采购大单,更新的WPS2007则成为了各级省市政府采购的主要办公软件。从2002年到2007年,历时6年的时间,新版的WPS终于获得了用户的广泛认可。根据2007年底的资料显示,在国内办公软件政府采购市场WPS占有50%以上的份额,在个人市场也开始逐步蚕食微软的市场份额,达到了20%左右,并且有不断上升的趋势。

一闭眼就想工作

雷军从进入金山开始,就一直以敬业和勤奋著称。“‘6×24小时’属于管理层,闭着眼睛都要想工作。”管理层的“6×24”小时工作方式,雷军深有感触,并且十几年来一直践行。

雷军一开始作为程序员加入金山,每天沉溺于编程之中,工作十二小时以上是家常便饭。编程员的生活在外人看来非常不规律,每天中午开始干活儿,一直工作到第二天凌晨三四点,然后睡几个小时觉,第二天中午又开始工作。但是包括雷军在内的很多做编程的人都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因为晚上工作更容易产生灵感。

如果因为这样就认为程序员的工作很酷,那就大错特错了。程序员整天趴在电脑前,经常没日没夜的,非常辛苦,而且工作来不得半点马虎,少写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行。软件工程有一条铁律:可能出错的地方一定会出错。开发一个软件,每个变量都要做初始化,引用每个参数都做有效性检查,在可能出错的每个地方都做边界条件检查,遵循这些原则开发出来的程序才会稳固。像雷军这样高手中的高手,追求的境界是Bug free code(零缺陷代码)。

如果想要知道怎么才能成为编程高手,雷军会告诉你,这是一个苦力活儿,没有任何捷径。至少要写够十万行代码,这样才可能有点感觉。实际上雷军从上大学开始到加入金山,五年多时间,写过的代码有几十万行,开发出的程序也不计其数,这就是一点点积累经验的过程。

在金山,求伯君是公认的编程员高手中的高手,工程师文化是金山企业文化的核心。雷军一开始加入金山,一直希望成为一名高级软件工程师,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历时三年研发出的盘古组件虽然失败,但却是雷军编程巅峰期的作品。在开发盘古组件的那段日子里,雷军基本上没有休过周末,每天工作12-18个小时,这对雷军来说是一段痛苦的过程。

后来雷军担任珠海金山公司的副总、北京金山公司总经理职务,压在他身上的市场销售与公司管理的担子越来越重。雷军常常白天一整天在忙公司的各项事务,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继续编程。当上管理者之后他不仅没有轻松下来,反倒更忙了。求伯君对雷军说,让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管理上,编程的事情可以放给别人去做。雷军也想转变,但是编程已经成了他生活习惯中的一部分,不编程反倒会手痒,所以就一直没有放弃这部分工作。

直到有一天,一个戏剧性的事件发生才改变了这一切。公司新招进一个员工,雷军让他给自己的电脑重新做一遍系统,安排完之后就去开会了,结果开完会回来他发现这个自作聪明的员工把他的电脑整个格式化了一遍,那些保存在里面多年的源代码都无法找回了。雷军觉得这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所以他从那一天开始不再编程,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公司的管理上。

仅仅作为管理者,工作是不是就轻松了呢?实际上并非如此。现任金山高级副总裁王峰回忆说,当年雷军每每在下班之后约他在办公室谈工作,一谈就到半夜。如果是有重要的产品推出或者重要的营销事件,那么前一天晚上雷军会把所有的中高层主管全部召集起来开会,有时甚至从下班开始开会开到第二天早上。

雷军不仅工作时间长,还一直非常高效。身为公司高管,他很少让秘书和助理帮助他打理一切。编程员出身的他每一天的工作都安排得非常合理:工作会分成轻重缓急逐一处理,从不会积压未完成的工作。关于开会,由于金山属于创意产业,往往需要集思广益来解决产品研发和公司发展中遇到的问题,所以会议很多。但是在开会前,雷军会要求所有人事先准备充分,有明确的议题和明确的讨论范围,而且每次开会都要有结果,绝不浪费时间。雷军的工作风格给人的感觉更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人,一丝不苟,井井有条。

上面有这么一个敬业的公司总裁顶着,下面的人自然不敢片刻放松,整个公司的管理团队和普通员工都像雷军一样保持着高效的工作状态。

从2002年开始,雷军担任金山公司的CEO,除了负责金山大小事务之外,他还是卓越网的董事长,另外还要负责新开发的网游业务,那时候雷军每天最多只能休息五个小时。

不仅如此,雷军对产品的关注还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前期研发,一个是客户体验。雷军后来虽然不亲自编程,但是和程序员一起在机房熬通宵睡地铺是常有的事情。在《剑侠情缘》网络版研发期间,雷军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和工程师们一起熬夜,因为只有在一线,才能发现设计中的问题。另外一个就是客户体验,一个产品是否成功,只有客户的评价才是最重要的。《剑侠情缘》网络版上市之后,他每天晚上至少要花三个小时泡在游戏里面,亲自测试产品质量,以便随时发现问题,随时提出意见。

从1992年加盟金山,到2007年金山上市,雷军在金山16年如一日,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被誉为中国IT界的“劳模”。雷军的竞争对手周鸿祎也这样评价他:“雷军很少陪他的两个女儿,他跟我一样,有公司没家。”

雷军很喜欢马丁·路德·金的那句“I have a dream”(我有一个梦想),视为自己的座右铭。对于雷军而言,在金山的日子可以看做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即使辛苦也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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