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外教育(1):与前任教育部长的哥伦比亚之行
每年春假每个系都会组织自己的研究生“出游”:商学院的国际学生会组织同学们到自己的国家参观商业活动;政治学院的国际学生们会组织同学们到自己的国家参观和访谈政府机构。而在教育学院的我则在那一年参加了由我们项目组织的中美哥伦比亚之行,了解当地政府的教育和学校的发展情况。
这样的活动一般在冬天学生就要自己开始做准备筹划,与自己国家的相关组织联系好活动安排,然后在一月份一边招人的同时,一边在学校进行筹款活动。而我们教育学院每年都会请一位在国际教育方面有经验的人来当访问教授,我就读的那一年是请在哥伦比亚教育部当了十年教育部长的C女士。她是哥伦比亚历史上任职最长的一位部长,2011年她退休了,因此接受了我们学校的邀请。
她来我们学校教授两门课之余,与学生有很多互动。这些互动可不是站在大讲堂上面对着几百个学生夸夸而谈,而是与每个学生在办公室或者在咖啡厅聊天,她把多年从政、从事教育事业的智慧经验分享给我们。而我们举办的春假的活动也是学生们与她在交谈之中得出的想法。其实,类似这样的政界名人与学生的紧密交流还有很多。肯尼迪学院每年会请中国两位副部长级的人当访问学者,他们和学生们一起听课、聊天。而肯尼迪学院另外一个项目叫作IOP,也是请美国副部长级别的人士与学生们在每周二进行聚集小组“focus group”——十几个学生与政府官员就一个话题进行激烈地讨论和争辩。而且这个活动为期一个学期,政府官员和学生们之间能够做到很深入的沟通。
我们靠翻译西班牙语的书筹钱买机票
同学们推出这个去哥伦比亚的春假活动的时候,我特别想去,但是身为学生囊中羞涩,机票就要花800美元,实在是负担不起。但是组织这个活动的同学们特别热心,他们在哈佛大学申请了一部分钱给每个参与的学生购买机票,且又通过在哥伦比亚的哈佛校友会得到一笔赞助,把我们行程中所需的住酒店的费用也承担了。这样下来,我们自己要支付的只有晚饭的钱而已——中午都在教育局听报告,所以是吃工作餐。
当然,这个钱不是白拿的,组织者交给了我们几个任务。一个是有几本关于哥伦比亚本土教育的书,有英文翻译稿,但是写的英语并不好,于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把这几本书中的英文修改好。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对这个国家的教育制度有了进一步了解。在去哥伦比亚之前,中美洲国家中我只去过危地马拉,因此我对于中美洲国家的教育制度可以说完全不了解。在翻译书的过程中,我发现他们几乎完全没有提到要提高学生的成绩,而是看到他们经常提起如何在学校推行反暴力教育,当时我觉得好奇怪,因为我唯一接触过的反暴力教育只存在于美国和亚洲国家,学生之间因为青春成长而产生的冲突;我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可怜的胖墩儿被一群壮实的小孩子取笑的场景。
难民库里面反暴力教育、黑心砖与乐队的关系
带着好奇与期待,坐着我这辈子坐过的最颠簸的飞机,我们一行十二个同学来到了哥伦比亚的首都波哥大。这个国家有世界上最美丽的珊瑚,但是我们到达的第一天就被塞进了一个会议室,开始了整整十天的早上听报告、下午参观学校的紧凑之旅。上午的报告都是采用同声翻译,下午参观学校则是为我们每人配一个当地的大学生当陪同翻译。我们的教科书中所描述的国际组织与当地政府开设的特殊学校不再是一堆数据,而是一个个孩子真挚的笑容和他们成长与学习中面临的真实问题。哥伦比亚经过多年的内战后,很多家庭离散,活下来的成人也有可能早就远离故乡,住在边界的孩子早早就挎上了枪,因此在学校里从小学开始就充满仇恨和暴力。新政府上台后,他们对于中小学教育管理的第一任务可不是让大家在考试方面取得好成绩,而是让这些来自破碎的家庭的孩子,这些在童年时期经历过暴力的孩子在学校找到安全感,让他们成为内心和平的、不带仇恨的人。
他们尝试过很多方法,但是照本宣科是不行的,因为问题学生很多而教师很少,不能顾及到所有学生。年幼的学生在学校就模仿曾经见过的暴力开始打架。而这些学生家里的房子所用的砖真的是用中国的所谓的“黑心砖”建成的,砖头里面没有一块不是空心的,而用得起砖建起来的家已经算是经济条件不错的了。其他的是用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建成的房子,山上的洪水一旦冲下来就非常危险。所以,四点下课放学后,他们只能回到自己的家门口蹲着。
而我们所参观的学校,它设计了一套音乐课程,学生们放学后可以参加打鼓班、小提琴班、合唱班。学生们可以通过音乐而抒发自己的感受。看着这些充满音乐天赋的孩子拿着由其他国家捐赠的乐器,从音乐中得到的快乐,他们为自己自豪的样子,让我深深地感觉到虽然每个国家的每个公民对于教育的需求非常不一样,但是教育确实有着强大的力量:教育可以使(enable)一个人有力量。“enable”大致的意思是“让你有能力”,更详尽的解释则是:挖掘孩子的潜力,可以让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想这就是教育的真谛。
教育中心的学生考试成绩数据丰富
也许来自中国的人会觉得中国的经济比哥伦比亚发达很多,但是哥伦地亚的教育制度也的确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我们参观的教育数据中心是一个非政府组织,但是这个组织拥有着过去十年中所有学校的所有学生的四次重要考试的成绩,分别是小学四年级、小学六年级、高中一年级和高中三年级的成绩。这些数据公布在他们的网站上面,研究者或者有兴趣的人可以随意下载。而且他们正在考虑是否要给所有大学生在大四毕业的时候设置一个统一的考试,这样可以给政府和雇主们评估私立大学提供另外一个标准。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们读的很多教育经济方面的论文是关于哥伦比亚等拉丁美洲国家的。一方面,在中国,我们经常讽刺说拉丁美洲变成了美国的后花园,跟着芝加哥派的经济学家们实行了一些失败的宏观经济方面的政策。但是,我不得不佩服他们学习美国的传统,即在微观经济学方面注意收集数据,以数据作为对学校和政府官员的评价标准。我想,在这方面,他们可以说是走在国际的前头!
同行的人决定留在哥伦比亚工作
旅行快结束时,我们还得以参观了哥伦比亚美丽的海口卡塔赫纳,那里有浅蓝的海水、西班牙移民建筑和世界上最美的姑娘和小伙子。离开前的最后一晚,我在与几个好友在一家餐馆的阳台上欣赏当地的舞蹈,一边讨论着我们的未来和这个国家的未来。作为组织者的K来自得克萨斯州,她在那里从中学老师做起,一直做到教育局官员。她读哈佛教育学院是为了了解如何在美国实施更好的教育政策,而她协助组织这次活动仅仅是因为她的西班牙语不错。但是经过这次活动,她竟然在毕业之后接受哥伦比亚教育部的邀请,到哥伦比亚工作、定居。
哥伦比亚之行是我在哈佛大学读书期间最鲜活的一段记忆,是我了解到除了中国之外其他国家所面临的贫困与教育资源贫乏的问题,哥伦比亚之行甚至让我认识到了不只有一个国家——以前在我的世界中只有中国和美国——原来有那么多的国家面临着诸多不同的问题。在《纽约时报》上我看到关于内战和维和部队的新闻时不会只是在一扫而过便想着这肯定又是美国想通过卖武器增加经济收入的宏观分析,我会仔细阅读这些新闻,希望了解这些政策又会对这个国家的教育和对他们的下一代有怎么样的影响。而我又能够做什么呢?
我就读的项目叫作国际教育政策,我想,这次游学才真正让我受到有关“国际”这两个字的教育。在中国的教育中,到了大学,如果能够让学生仍然以“国家”为使命感已经是很稀有了,在中国,就算讲到“国际交流”也是指以中国为出发点向其他国家学习或者索取,以达到让中国或者个人的资源更加丰富的目的。这一点当然无可非议,但是美国大学的教育似乎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国家挂在嘴上,而是一直以天下为担当而做出自己的选择,目标也许是远在亚洲的斯里兰卡,也许是近在纽约的哈林区里最差的学校,他们似乎去秘鲁当教师三年或者冲去海地地震的第一线,这些选择在他们看来就像在广州读书的孩子到清远当村官一样真实和容易。有人戏言那是因为美国人把全世界都看成是自己家的,但是,其实他们只是带着一颗赤诚的心,去服务世界上最需要的人。服务陌生的人就如服务自己的家人,这有什么不好呢?
经常有人问我哈佛大学国际教育专业毕业的人去向如何,是不是很容易到联合国工作呢?我想果断而又骄傲地说不是,他们不去那些官僚组织工作,他们还在第一线为人民服务。请允许我借写这篇文章的机会,在此列出在项目里面几个好朋友的工作经历:
●巴基斯坦人:在法国长大,之前在美国当教师五年,毕业后在黎巴嫩教育局实习,然后在纽约一所穆斯林移民较多的初中当数学老师,现即将成为一所移民初中的副校长。
●美国人A:在欧洲做关于人权保护的法律工作。
●美国人B:在日本工作;现在德国读博士,所学的专业是教育学。
●法国人:曾在坦桑尼亚工作三年;现在在一家智囊中心工作。
●中国香港人:在中国香港、美国长大;曾在岭南大学做学生辅导工作;毕业后在中国的一家素质夏令营机构工作。
●海地人:在迈阿密当数学老师,后来回到海地参与震后学校的重建工作。
课外教育(2):各有特色的学生社团
美国大学的学生社团五花八门,有学生会组织及文化类、体育类组织等,而每年开学则是社团招兵买马的好时期,很多学校都会召开宣传会,让学生了解社团的特色。但是,因为传统习惯和任务不同,每一个社团的风格也迥然不同。
在学生会工作讲究随和与奉献精神,在体育社团工作讲究拼搏精神与领导力,而做学生会议的则更加讲究专业与严格。学生在大一的时候一般会同时参加几个社团,之后一般会找到一两个与自己志趣相投的社团而坚持参加下去。
热情奉献的哈佛大学中国学生学者会
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参加了哈佛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并且负责社会服务方面的工作。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的工作内容主要是为中国学生服务,正式的活动有每年八月迎新生、九月赏红叶、十月中秋、十一月感恩节等。我记得开学的时候,学生会邀请了丘成桐教授来欢迎大家。而毕业的时候也为所有的毕业生准备了精美的哈佛大学纪念品。在学生会里,中国和美国的学生都组织节日,让学生感受到组织的温暖。而学生会还分了好几个部门。最有特色的则是经典文学小组:各学科的博士带领读中西方经典的小组展开讨论。很受欢迎的还有校友小组:请哈佛大学知名的中国校友与学生进行座谈等。而我所在的部门则开展了由哈佛大学中国学生教授唐人街老人一些应急和生活方面的英语活动,让他们更好地融入当地的社区生活,这同时也是我们了解波士顿当地社区的一个好机会。
除了部门的工作,学生会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每年的工作内容基本固定,但是也会随着组织人的兴趣而改变;而在学校,只要有想法并且愿意付出时间,也可以在中国学生会下再组织成立新的小组。因为美国大学的资源丰富而且开放,所以学生会并不是处于主导的地位,积极参与这个社团的人都是因为喜欢这个群体或者认同社团的理念,因而愿意为它做出奉献。哈佛大学中国学生会的学生性格随和、包容,讲求奉献,一起组织活动的同学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激情讨论的哈佛大学中国教育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