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巨蟒死了,蚩尤和遥途也是累得不住喘着粗气,齐齐靠在附近的树干上休息。
这时,树林中的鸟雀已飞回树顶栖息,看着血泊中的巨蟒不住欢声鸣叫,或许是这巨蟒平素吃过太多的鸟雀,此时鸟儿们见天敌已死,自然显得无比欢快。过了一会儿,鸟群忽然又是一阵骚动,四散飞去,只见两只雄鹰大摇大摆地飞落下地,啄着那条巨蟒的肉吃。
蚩尤看着四散而去的鸟群,感到一种悲哀,心想:“死了巨蟒,还有雄鹰,这些鸟儿始终都处在被捕食的环境中。这个世界未免太过残酷了,弱者终究都将被强者蚕食。”
蚩尤正思忖着,忽然一阵劲风袭来。遥途拉着蚩尤便往一棵大树上爬,急道:“赶快上树,定是又有什么猛兽来了!”
两人爬上了一棵参天大树,向下俯视地面,只见一头梅花鹿从林中跑出来,后面一只猛虎紧追不舍,来到那条死去的蟒蛇附近时,那只猛虎一跃而起向前猛扑过去,将梅花鹿紧紧按在地上,咬住它的脖子死死不放,那梅花鹿颈部血流如注,不久便死了,猛虎拖着梅花鹿的尸体来到蚩尤他们所在的树下,趴在地上慢慢地撕吃起来。
那两只雄鹰开始见猛虎过来,不由展翅向后掠退了几尺距离,见猛虎没有向它们进攻的意图,又再回到原处继续吃起蛇肉来。
蚩尤和遥途在树上互相对望了一眼,感到有些无奈,也只能在树上干等着。
蚩尤一边看着雄鹰吃蛇、猛虎食鹿,一边暗自想道:“我们少昊氏部落现在就像这蟒蛇和梅花鹿,只能任人吞食。在这世界上,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无法避免这个弱肉强食的规律。我们少昊氏部落要想不被其他部落吞食,就必须强大起来。但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部落强大起来呢?少昊已经做得很好,我们的部落也已经足够强大了,但还是难逃被别的部落吞并的厄运。我如何才能做得比少昊更好呢?如何才能让我们的部落永远不受别的部落侵犯呢?”
蚩尤胡思乱想找不到答案,忍不住问遥途道:“遥途,怎样才能使一个部落强大起来,永远不受别的部落侵犯呢?”
遥途见他突然想出这么一个问题,不禁一愣,思忖片刻后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蚩尤问道:“为什么呢?”
遥途指着树下的情景,道:“你看,现在假如那条蟒蛇算是一个部落,那雄鹰也算是一个部落,那梅花鹿算是一个部落,那猛虎也算是一个部落,你说哪个部落能保证永远不受到其他部落的侵犯呢?谁又永远会是强者呢?另外,这森林中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动物,总会出现一个更强的,也会不断崛起新的力量,所以,谁也无法永远成为强者!”
蚩尤一想,不由倍感失落,心道:“如此说来,就算我们重振旗鼓打败对手,也必然无法避免再次败落!那么重振旗鼓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在这时,森林深处忽然隐隐传出一种怪声,同时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雄鹰和猛虎都停止了进食,东张西望地戒备起来。
少顷,一头巨大的怪兽从密林中缓缓行出,只见它身如巨蟒,足有人的身体一般粗大,头似凶狼,雪白的利齿令人心中发寒,头顶正中有一鸡冠状的紫色肉冠,身躯覆满五彩鳞片,毫光闪闪。
蚩尤惊讶之余,更感到这世界太过神奇,暗想:“我们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完全了解这个世界呢?”这时又听遥途喃喃道:“又是一个部落。”
蚩尤心想:“一个接一个的部落层出不穷,这世界难道不能变得只有一个部落吗?是不是只有一个部落了便没有了纷争呢?”
这时,那两只雄鹰和猛虎都警惕地盯着那只怪兽,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嘶鸣声,它们越是这般警惕,便越能说明它们心中的恐惧有多么的强烈。
那只怪兽似乎并不将雄鹰和猛虎放在眼里,慢条斯理地向它们那边蠕动过去,只见它身躯经过的地方芳草青苔立即枯死,树木随之萎倒,似乎身有剧毒。
它一过去,便毫不客气地抢夺猛虎口中的梅花鹿,猛虎立即露出尖牙利齿向它大肆吼叫。怪兽见猛虎作势欲攻,尾巴立即抢先出击,呼啸着风声向猛虎横扫过去,猛虎一惊,慌忙纵身跃起落在一旁,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击。
那只怪兽犹如蟒蛇一般的身体从老虎身下扫过,其势不减一击竟扫在蚩尤与遥途所在的树干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颗参天古树竟然应声而倒。
处身树上的蚩尤和遥途在古树倒下的过程中急中生智纵身跳起,在空中抓住了另一棵参天古树的枝干,有惊无险地翻身爬到了那棵树上。
猛虎躲过怪兽的袭击后,咆哮着大吼数声,跃起向怪兽的颈部咬去,那两只雄鹰似乎也与猛虎达成了某种共识,同时展翅向怪兽的尾部啄去。一场恶战便开始了,整个森林似乎都在回荡着厮斗的声音,附近稍小一些的树一颗接一颗地倒下了,就连身躯巨大的参天古树上的枝叶也被震得纷然洒落,蚩尤和遥途在旁看得更是心惊肉跳。
猛虎和雄鹰虽然威猛,但终究不是那怪兽的对手,打斗了一会儿,那猛虎已被怪兽咬得鲜血淋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只雄鹰被它的巨尾扫落在地也是奄奄一息,另一只雄鹰不敢恋战,飞翔在空中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偷袭。
那只怪兽终于被雄鹰激怒了,当那只雄鹰再次扑落身体点啄偷袭时,怪兽猛然从口中喷出一团紫色的烟雾,将那雄鹰团团裹住,片刻间那只雄鹰便晕死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怪兽看着满地的猎物,得意忘形地桀桀狂啸起来,那声音低昂刺耳,陪衬它那丑陋恐怖的身形,便如同从地狱中传出一般,听得蚩尤和遥途不寒而栗。
怪兽得意示威之后,正盘算着饱餐一顿,忽然听得空中一声清脆的鸣叫声响起,一只大鸟飞快扑入林中,它的羽毛五彩斑斓,美如凤凰,它的嘴巴如同一个锋利的弯钩,胜似雄鹰。只见它一入林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只怪兽,一口啄在怪兽头上的紫肉冠上,肉冠一破,怪兽立即软瘫在地上,一命呜呼了。大鸟盘旋降落着地,伸出利爪钩破怪兽的肚腹部,啄出一枚大如拳头的绿胆,囫囵一口吞下,然后展翅一飞冲天,消失在天际云霄之间。
短短的时间内,由一场贴身的危机竟衍生出这么多的变化,蚩尤和遥途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愣在那里半晌都没有作声。
蚩尤暗叹道:“世事如此无常,变化总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过了良久,天色渐黑,蚩尤和遥途不敢下树,打算在树上过夜,第二天再寻路回去。
夜逐渐深了,天空没有半点星光,一切都似乎被漆黑的夜色所吞噬,偌大的森林静得仿佛没有半点声音。
蚩尤与遥途背靠在参天古树的树干上,都没有睡意。
不知什么时候,遥途喃喃道:“在这个森林中,稍微软弱一点的动物,都会被蚕食。”
蚩尤感慨道:“森林之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遥途叹了口气,半晌后,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蚩尤道:“我的族人还在逃亡,我的父母生死未卜,我要寻回父母,与我的族人一起战胜敌人,建立一个新的家园,一个不再受到侵犯的家园!”
遥途摇头道:“其实,这是徒劳的!你们建立起一个新的强大的部落,然后为了自己不受其他部落侵犯,你们必须要不断地发展强大,于是四处扩张发展,就必然会侵犯其他部落,你们更要遏制别的部落继续强大,防止别的部落强过你们,所以你们要永远去压制别人,直到有一天,无休止的征伐终将导致你们走向衰败,再次被别的部落侵犯和吞并,于是你们又再次逃亡,之后再次建立新的部落……这样周而复始的轮回谁也无法避免。”
蚩尤有些绝望地问道:“我不信,这世界难道就是休止的争斗么?”
遥途叹道:“这世界原本如此。其实我原是东方海滨一个部落的首领,由于厌倦了部落间的争斗才逃离到这森林中来的,经过了这么些年,我才发现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是没有争斗的。在任何地方,弱者总是被欺凌和吞食。即使你不吞食别人,别人也要吞食你。所以,部落间的争斗是永不停歇的。”
蚩尤有些惊讶,道:“怎么会这样呢?我经常在想,如果天下只有一个部落的话,那么人们是不是就能和睦相处地生活呢?会不会就从此没有了争斗呢?”
遥途道:“部落间的争斗不是出于部落本身的原因,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原因。所以天下有多少个部落并不是问题,只有人与人之间的心性才是争斗的关键所在。我想,这个是无法避免的,是上天早已注定的,就像这动物间的互相争斗一样,永远无法避免。”
蚩尤愤愤不平道:“上天注定如何便如何吗?这怎能让人甘心呢?我就是不服。”
遥途摇头轻叹道:“你不服也没有办法,人是无法与天斗的!”
蚩尤被激起雄心勃勃,道:“我便要与天斗上一斗!”
遥途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雄心斗志,暗自赞赏不已,又道:“即使你再怎么做,都无法逃脱上天所圈定的生活,谁也无法逃脱上天所设立的圈套,这个圈套眼看不到,手摸不着,拳打不动,征伐不过,就像是始终把握不到的空气一般,令你无从下手……试问,你如何与天斗呢?”
蚩尤喃喃道:“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吗?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天斗吗?”于是,他冥思苦想着,时而抓头,时而捶击树干,时而皱眉,时而咬嘴……过了许久,他终于无法忍受心中的烦闷,站立起身长声狂叫不已。
原本寂静得近乎已经湮灭的森林被他的叫声激活了,栖息的鸟群受了惊吓,纷杂不安地飞上天空,密林深处潜藏的野兽们也跟着大肆嚎叫起来。
遥途一把拉住他,道:“你不用想了,再这么想下去人一定会发疯的。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多年,现在才终于明白过来,我们也只能认命!”
蚩尤停止了狂叫,静静地坐了下来,神情极度沮丧。
遥途非常了解蚩尤现在的内心想法,因为他曾经也是如此,于是拍了拍蚩尤的肩膀,道:“这些问题现在就不要再想了,无论如何,你还是必须先帮助你的族人免受逃亡之苦,所以你要练好本事,才能战胜敌人!”
蚩尤听他这么一说,慢慢从痛苦的徘徊中清醒过来,心想:“是呀,现在父亲和少昊生死不明,也不知道现在母亲、沾衣他们是否完全逃脱了敌人的追踪?鹄木和褐凫还活着吗?”他想到这许多实际的问题,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遥途又道:“从明天开始,就让我教你一些技艺本领吧!”
蚩尤知道遥途以前是一个英明的部落首领,不但箭术高明,而且还精通带兵打战之法,于是兴奋地点点头。
第二天清晨,两人下了树,见那猛虎和两只雄鹰都死了,本想将它们当成猎物扛回去,但又不敢肯定是否中了那怪兽的毒,便只割了些梅花鹿的肉后,开始寻路回去。遥途毕竟在这森林中生活多年,几经曲折,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带蚩尤回到了原来居住的地方。
从此,蚩尤开始跟遥途学习各种本领和兵法。
很快,四年过去了,蚩尤长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由于天资不凡、神力惊人,不但箭术等技艺本领超过了遥途,甚至将遥途所教的兵法都一一领会。尽管这四年来蚩尤无时不刻都在思念着自己的族人,想念母亲,想念沾衣,但他知道即使现在相见,他又凭什么与有熊氏部族相抗衡呢?还不如练好本领等待机会。
这日,蚩尤追赶一头梅花鹿进入密林,只见他如同猿猴一般,利用树与树之间的寄生青藤,飞速地从一棵树上荡到另一棵树上,很快追上了梅花鹿,然后飞身扑前,一拳便将梅花鹿打死了。
打完猎,蚩尤将肥大的梅花鹿扛在肩上,一溜小跑着往回赶路。在经过一处山坡时,看见两只大雕在半空中盘旋飞行。蚩尤心想:“冬天快要到了,如果用雕羽缝制一件衣服或许会很暖和吧。”于是放下猎物拿出弓箭,搭了个满弓一箭径直向空中射去,只听得飕的一声,利箭划过长空,一箭竟同时穿破了两只大雕的咽喉要害,然而与此同时,山坡另一面也有一支长箭飕的一声笔直挺射而出,紧随蚩尤的利箭之后,也同时一箭穿破了两只大雕的咽喉。
蚩尤心头一惊,不由心想:“这世间懂得使用弓箭的人并不多,本以为天下已没有箭法可以和我相比的人了,没想到这森林中还有这样的高手。”想到这里,蚩尤走过山坡,向下望去,只见一名英俊青年骑坐在麒麟兽上,威风凛凛地带领二百多兵士散布在山坡下。
只见那两只大雕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便掉落到山坡之下,一个兵士立即上前拣了起来,恭敬地送到那名青年手中。那青年仔细端详了双雕咽喉处的箭伤,仰头看了看山坡高处的蚩尤,于是对那兵士说了一番话。
不多时,那名兵士提着两只大雕走上山坡,来到蚩尤跟前,笑道:“我们少主说,这是你先射中的猎物,理应归你!另外,你的箭法如此精妙,我们少主感到非常佩服,很想和你交个朋友,敢请壮士下山一叙。”
蚩尤远远地望着那名青年,心中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与那兵士一起走下山坡,来到那名青年跟前。
那名青年见蚩尤应约而来,虽然很客气地笑着点头施礼,但却没有礼貌地离开坐骑,眼神中仍旧有种藐视天下的傲气,他对蚩尤道:“这位朋友的箭法如此精妙,着实令人佩服,不知道是否能交个朋友?”
蚩尤仔细地端详那位青年,又看了看他座下的麒麟兽,再听他说话的语气,立即认出这人正是当年将少昊氏部落逼得走投无路四处流亡,逼得他跳下大江九死一生的那位自称名为轩辕的玄衣少年。
蚩尤顿时心中冒起仇恨的火焰,加上那股天生敌对的冲动,便恨不得立即冲过去与他决一生死,但是想到此人拥有与自己一般精绝的箭法,还有他身边如此众多的兵士,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为了防止他认出自己,蚩尤也不敢用眼神与他接触,只是很随意地回答他道:“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轩辕又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
蚩尤随便编了个部落名字,道:“我是绿莽部落的。”
轩辕奇道:“这个部落我倒没有听过,你们部落在什么地方?”
蚩尤随便指了一个方向道:“就在那边山的背后,是一个很小的部落。”
轩辕道:“我是有熊氏部落首领少典之子,我很欣赏你的本领,不知你可否愿意跟随我?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封你做官!”
蚩尤连忙摇头道:“山野之人,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没有想过做什么官,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所完,转身上山离去了。
轩辕看着蚩尤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个人我似乎很熟悉啊!”
话说蚩尤快步离开了轩辕和他的人马,拾回猎物在森林中绕了一段路后才敢循原路回到住处。
蚩尤回到住所后,心中老是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于是去找遥途。遥途正在密林中砍伐一棵大树,见蚩尤寻了过来,便挥了挥手头的石斧,叹了一口气道:“这棵树我砍了三十天,还没有砍断,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比这更锋利的斧头,能一天砍断它就好了!”
蚩尤答道:“除非是神器!可惜这棵树太大,不然我拼力打它几拳踢它几脚便倒了,或许还能省些力气。”
遥途笑了笑,见蚩尤手中拿了两只雕回来,喜道:“瞧!你的箭法又进步了,一箭双雕,厉害!不对啊,怎么会同时射中二支箭的?”
蚩尤忙道:“我正是为此事来找你,另一支箭是我的一个死敌射的。”于是他详细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遥途。
遥途听完,想了想,道:“不好,既然你能认出他,他也一定能认出你来,说不定已经派了人跟踪你。”
蚩尤道:“若是果真如此,我大不了与他死战一场。遥途,你快离开这里吧,他的手下有很多兵士。”
遥途不假思索地说道:“蚩尤,这六年来,打猎我们一起打,杀敌自然也要一起杀。既然你决定不独自逃生,那我也必然会留下来和你一同死战到底!”
蚩尤有些感动,道:“遥途,你还是走吧!这些年来,我一直视你如同我的父亲一般,实在不忍心见你有危险。”
遥途慈祥地微笑着,摸了摸蚩尤的头,道:“我也有个儿子,现在估计也和你一般大了,这些年来我又何尝不是视你为子呢!你既已决定死战,我便要和你一同进退!”
蚩尤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总是有一股想和轩辕决一死战的欲望。唉!但是这次我依然没有丝毫把握去战胜他,算了,我们干脆一起逃吧!”蚩尤还是不忍心连累遥途。
这时二人背后一个声音笑道:“你们现在想逃跑已经晚了!”
蚩尤二人回头一看,只见轩辕骑着麒麟兽已来到他们身前不远处,密林周围已被那二百多名兵士团团包围起来,人人手中拿着飞石索、长矛和弓箭等武器对准了他们。
蚩尤和遥途立即背靠背,摆出防御的架势。
遥途悄悄塞给蚩尤一块玉石,悄声说道:“这块玉石你拿着,将来或许有用。假如你能逃脱,便一路东去吧!”
还未等蚩尤回答遥途,轩辕便指着蚩尤大声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叫蚩尤吧!你的命可真大,居然还没有死!不过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俩便要变成肉靶。我一向爱惜贤才,假如你们愿意归顺于我,便可以免你们一死。”
蚩尤嗤之以鼻道:“还是那句话,我蚩尤岂能死于这些无能鼠辈之手,有本事你来与我决一死战。”
轩辕朗声笑道:“我也还是那句话,与你单独打斗有辱我的身份,普天之下还没有能与我轩辕独斗的人物。”
蚩尤一声冷笑,忽然间与遥途各自抓起身边一根树藤,飞身荡起,临空数脚,将几个兵士一一踢翻在地,然后攀上附近一棵参天古树。
轩辕立即下令攻击,顿时箭、飞石和长矛疾飞有如雨下,朝二人立身之地射去。两人立即换手又抓起另一根树藤,摇荡到另一棵树上,避开了纷纷而至的兵器攻击。
蚩尤二人不等轩辕再次下令攻击,便飞一般抓着一根根树藤,荡出了轩辕的视线。
轩辕见两人逃走,暗叹了一声可惜,原本打算收队,忽然两支利箭从东边划破长空,迅猛地直奔他飞速袭来。
轩辕乃何等人物,怎会轻易便被偷袭得手,只见他手中神器随意一挥,便将两支利箭尽数拍落,然后带领众位兵士循箭支射来的方向四处搜寻,却没有发现蚩尤他们的踪迹,于是招呼众人全神戒备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支利箭骤然从南面方向朝轩辕射来,轩辕手中神器一挥,再次将两支利箭拍落。
轩辕部下的兵士未等轩辕下令,便又追向南边,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轩辕思忖片刻,不动声色地一声冷笑,自手中掷出两颗金色弹子,分别径直向西面两棵大树飞射出去。
“蓬!蓬!”二声巨响过后,只见那两棵大树上人影分别一闪,又飞身落在了另两棵大树上。
轩辕部下的兵士这次看得分明,于是箭、飞石以及长矛等利器又如雨点般地砸飞过去,潜藏在树上的蚩尤和遥途被逼得只能跳下树来,挥动手中的石斧与众兵士血战一团。
蚩尤此时的武艺已非比昨日,那斧头舞动得呼呼作响,一个个迎面而来的敌兵被打得倒在地上,捂住鲜血淋淋的伤口嗷嗷直叫。
那遥途的动作敏如猿猴,在百十人的人群中仿若无人一般穿来穿去,所到之处无不鲜血飞溅,不一会儿便被他打倒十几个人。
轩辕见两人如此勇猛,武艺如此超群,不禁暗自叫好,心想:“可惜他们性情顽烈,无法收于麾下,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一定要除之以绝后患。”
轩辕又看了一阵,见二人在两百来个士兵中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更随手嗜杀毫不留情,心道:“如此下去只会损失我更多的兵士。”于是对身旁一个巫师道:“放魍魉吃了他们吧!”
他旁边的巫师叫黑飚,是有熊氏部落中最有威望的巫师,他听令后,抖出一面黑旗,口中不停念叨咒语,只见森林中仿若被一层黑雾逐渐笼罩一般,变得一片漆黑无光,更兼阴风阵阵,寒人骨髓。
轩辕此时也喝令那些士兵归队,只留下杀得起性的蚩尤和遥途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不久,便听到二种鬼魅般的嘶叫声回荡在森林中,遥途连忙拉住蚩尤,道:“他们放鬼怪出来了,我们快跑吧!”
当他们甫一转身,便发现二头相貌古怪的魍魉拦住了去路。只见那两只妖魔身形巨大,眼瞳火红,在黑暗中绽放出摄人魂魄的异芒,张开血盆大口,流着绿色的唾液朝二人迎面扑了过来。
俩人立即从背上取下弓箭,分别向两头魍魉射去,谁知那两头魍魉一口便将来势汹汹的利箭一口吞了下去。俩人自知远非这两头魍魉的对手,飞身爬上树端,抓起树藤开始逃跑。
当蚩尤飞速从一棵树上荡到另一棵树上时,只听到后面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只见遥途已被其中一个魍魉咬在了口中。
蚩尤感到心口一阵刀绞般的疼痛,正欲回身搭救。只听遥途大声叫道:“蚩尤,你快走,只有你走了才能给我报仇,你快走啊……”
蚩尤听他这么一说,翻涌而出的眼泪顿时涌出眼眶,悲愤地抓起一根树藤,嘶声狂叫着远远离去了。
轩辕望着蚩尤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或许你便是我真正的对手!”
且说蚩尤一路狂叫着奔出了森林,进入一片芦苇林,奔出芦苇林,迎面是一条宽敞的大江,已没有了去路。
蚩尤的心中顿时涌出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双膝跪伏地上,望着茫茫江面号啕大哭。
良久,蚩尤哭得累了,仰面躺在地上,这才发现,此地正是四年前他被轩辕追杀,最终被逼跳江的地方。四年过去了,此地似乎没有任何改变,此时蚩尤躺在这里,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
蚩尤暗自感慨不已。此时江面平静无波,江水悠悠东流,阳光柔和温馨,江岸的芦苇在微风中摇曳身姿,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飘游,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平静而祥和,令蚩尤更怀疑刚才的那一切,甚至这四年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恍如一场梦境。而现在梦醒了,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但身上残留的伤口,心头仍在继续的疼痛,无一不在提醒他,这一切不是梦!
蚩尤心想:“这一切要都是梦,那该多好呀?如果我也不是少昊氏部落的族民,只是一个独自漂流的人,那该多么轻松啊!”他想到这里,顿时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那种轻松感令他每一口呼吸都感到清馨舒泰。但是过了一会儿,心中另一个声音却道:“蚩尤,你想逃避么?你想放弃家仇族狠?父母生死未卜,你就此不顾?你要忘记遥途的血债?你想做个懦夫,不愿意承担那些你应该承担的一切责任吗?”
蚩尤一把坐了起来,抓起一把芦苇,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蚩尤来到这个世界,绝对不是来逃避的!”说完,将手中那把芦苇尽数扔到江中,看那些芦苇随着江水缓缓流向远方,心情才逐渐平复过来。
这时,他身上一块玉石掉了出来,蚩尤拾起来一看,这是遥途临终前交给他的,顿时想起遥途在交托这块玉时说的话,不由心想:“为什么遥途要我去东方呢?难道他认为东方有什么值得我去做的事呢?但是和父母族人离别四年了,此时是不是应该去寻访他们?”但转眼又想,“我此时的本领远不如轩辕,回到部族中,仍无法保护族人。遥途临终之言一定有其深意,或许一路东去,能拜访到高人,学得高超本领。”想到这,当即便站起身,随着大江一路向东方行进。
地面发生的这一切,在天空的女娲和原始天尊看得分明,他们一直在关注着轩辕,这四年来,轩辕率领有熊氏部落大军,又吞并了一些小部落,轩辕也逐渐羽翼丰满,初显独霸天下的锋芒。
这次轩辕途经此地,本是打算去收服一个小部落,谁知在此遇到蚩尤。这也令在云层关注轩辕的女娲和原始天尊也大为惊讶。
那原始天尊道:“奇怪!蚩尤这孩子竟然未死!”
女娲道:“他果然不同于常人,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
原始天尊道:“可惜他是轩辕的劲敌,不然,轩辕手下如果有他这样的人,估计平定天下也将容易一些。”
人类是女娲创造的,女娲除了对人类充满了爱心外,还充满了自信,特别是看到这几年轩辕率领大军所向披靡,所以更是认为自己精心制作的轩辕是绝无仅有的,于是道:“天尊如何能肯定蚩尤将来便不是轩辕的部下呢?将来整个天下都是轩辕的,何况一个小小的蚩尤?将来轩辕一定能收服蚩尤的。”
原始天尊点头道:“娘娘说得既是。只是不知蚩尤将去往何方?日后是否会在什么地方发展起来,和轩辕作对。”
女娲笑道:“随便他去任何地方,反正每个地方都将会被轩辕一一收服,蚩尤迟早是轩辕的殿下之臣。”
原始天尊笑道:“说得也是,轩辕是娘娘精心所研制出来的,人间自然生出的人,如何能比?轩辕继续赶路,去收服那小部落去了,我们跟着去看吧!”
当下原始天尊和女娲继续关注轩辕去了,没有再去理会蚩尤。
且说蚩尤逃走,一路上的跋涉,让他感到辛苦又新奇,每一经过崇山峻岭,趟过溪流江河,都会发生一些从未经历的事,看到一些从未看过的东西,于是长了不少经验,学到不少东西。
这日黄昏,蚩尤感到腹中饥饿,便手持弓箭进一密林中寻找猎物,正准备猎杀一只野兔充饥时,忽然听到密林深处响起一声野兽的怒吼,那只野兔当即吓得钻入茂密厚实的草丛中,片刻便没了踪影。
蚩尤眼看到手的食物被吓跑了,心中气愤难平,心想:“什么畜生乱叫,既然兔子没有了,我干脆就吃你吧。”于是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绕过成排的大树后,只见一位年轻人手持石矛,弓着背,与一头怪兽对峙。这怪兽头形如虎,皮毛斑纹交错,五官颇似人样,有尖刀一般的锋利牙齿,如熊一般健壮的宽背,四肢粗壮如柱,脚掌五趾分开,形状如同灵猴的爪子。
这怪兽一副威猛有力的样子,口中不住发出咆哮声,按捺不住向那年轻人猛扑过去,那人身手还算敏捷,及时一个闪躲,怪兽子扑了个空,但很快又再回扑,那人再一弯腰闪身,顺手将长矛向怪兽身上刺去,长矛笔直挺刺入了豹子的背上,一刺即收,伤口处顿时鲜血直流。
那怪兽受伤吃痛,却更加狂性大发,迎面扑上双爪一气乱抓,将那人按在了地上,大口一张,露出参差交错的利齿,对准那人的喉咙部位一口咬去。那人被怪兽按得动弹不得,有力无处施展,无奈之下只有闭目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