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答失一把掀开帐门跑进来。那时候蒙哥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喝酒。玉龙答失攀到蒙哥的膝头上,揪着蒙哥的胡子嚷道:“阿瓦,别喝酒酒了,玉龙要骑马马,骑马马!”
蒙哥西征的时候,玉龙答失还在襁褓中。回来的时候,玉龙答失已经满地乱跑了。起先,孩子很认生,藏在他母亲怀里,用异样的眼光瞅着蒙哥。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和蒙哥熟悉了,整天缠着蒙哥,要蒙哥陪他玩儿。
蒙哥把玉龙答失抱到一张凳子上坐好,递一双筷子给他说:“好啊,陪你骑马马可以,你得先陪阿瓦喝酒。”
接着,蒙哥倒了小半碗酒,推到玉龙答失面前,说:“把这碗酒干掉,阿瓦就陪你骑马马!”
玉龙答失还端不牢酒碗,一端起来,碗里的酒就荡来荡去的,直往外溢。这时候忽都台揭开帐门进来了,看见蒙哥让玉龙答失喝酒,赶紧把酒从玉龙答失手中夺过来泼掉,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让孩子喝酒呢?他还不到3岁呢!”
蒙哥没有开腔,但玉龙答失嚷嚷着哭闹起来:“我要喝酒酒,额吉我要喝酒酒,我要喝酒酒嘛!”
蒙哥笑起来,说:“你看,孩子多有志气,人家自己要喝呢!”
忽都台摸摸玉龙答失光光的头皮,哄道:“玉龙儿乖,不闹,这酒是辣的,不好喝,我们不喝好不好?”
“不好不好,玉龙就要喝就要喝!阿瓦都在喝,阿瓦都不怕辣,我也不怕!”
玉龙答失说着,爬到桌上,搬蒙哥的酒罐。
蒙哥接过酒罐,又给玉龙答失倒了小半碗,赞叹道:“好啊,有志气!这才是我蒙哥的儿子!来,儿子,接着,别听你额吉的,咱爷儿俩喝!”说着,把酒碗在玉龙答失的碗上碰了一下,仰脖一饮而尽。
玉龙答失有了父亲的鼓励,也搂起酒碗,往嘴里倒,但他立刻就呛得大声咳嗽起来,眼泪一下就盈满眼眶,委屈得大哭起来:“不好喝,不好喝……”
忽都台赶紧把酒碗从他手里夺过来,丢在桌上,又拿手帕擦他的眼泪说:“就是嘛,额吉告诉过你的,这东西不好喝,咱不喝了,下去玩儿,让你阿瓦一个人在那喝!”
蒙哥忽然严肃地对忽都台说:“别抱他走,你让他坐好!让他把酒喝完!他自己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这么小的孩子,你何苦要折腾他!”忽都台不满地说道。
“有多小?咱蒙古人的孩子哪个不是很小就学会喝酒了?我蒙哥的儿子难道这点儿能力都没有吗?”蒙哥又转向玉龙答失,对他说,“儿子,挺直腰板,别怕,把酒喝完!”说着,把酒碗递到玉龙答失面前,望着他。
玉龙答失连连往后退。蒙哥一把揪住他,提过来放在凳子上,说:“儿子,喝吧,两眼一闭就吞下去了!你吞过第一次就不会怕了。以后,不让你喝你还不舒服呢!”
玉龙答失眼里含着眼泪,看了看父亲,又抬头看了看母亲。忽都台把头转向别处,不开腔。玉龙答失只得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又放下来,嘴里直吸溜,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蒙哥又端起来,递给他说:“好啊,喝,接着喝,男子汉大丈夫,说喝完我们就要喝完!你要不喝,阿瓦可要给你灌下去的哈!”
就这样,玉龙答失在蒙哥的鼓励和吓唬下,哭嚷着,把那小半碗酒喝完了。
蒙哥哈哈大笑,一把抓过玉龙答失,搂在怀里,说:“好啊,干得好,这才是我蒙哥的儿子!来,阿瓦答应你,陪你骑马马!”
忽都台背过身去,自个儿在那里抹眼泪。
蒙哥趴在地上,翘起屁股,昂着头,嘴里咴儿咴儿地叫着。玉龙答失破涕为笑,跑过来,往蒙哥背上攀。
蒙哥的背挺得有些高,玉龙答失攀不上去,让蒙哥把背往下降一点儿。但是蒙哥不,他让玉龙答失去搬一个凳子放在旁边,爬到凳子上往上爬。玉龙答失拿了凳子过来垫在蒙哥旁边,可是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蒙哥让玉龙答失换一个高一点儿的再来。
忽都台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说:“你就不能把你的背往下稍微降那么一点点吗?你是活人呢!”
“我可以降,但是马能降吗?我在练习他骑马呢!”
不料玉龙答失一下就把凳子踩翻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大哭起来。蒙哥大声喊道:“爬起来!不要哭!爬起来继续骑马!”
可是玉龙答失不起来,仍然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忽都台过来,把玉龙答失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哄他。
蒙哥翻身坐起来,叹口气说:“唉,你哄他干什么呢?你这样娇惯他,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忽都台嚷道:“他才多大一点儿嘛!你急啥呢?都让孩子哭好几次了,你也忍心!”
说完低头看孩子。可是玉龙答失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酒喝多了,竟然睡着了。
忽都台看到玉龙答失红扑扑的脸上的泪痕,掏出帕子,轻轻给他沾掉。
当得知合罕让蒙哥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的时候,忽都台高兴坏了。每次蒙哥带兵外出打仗,她都很郁闷。这意味着,蒙哥又会在外待几年,她又将有几年的时间不能和他见面。她和蒙哥的感情很深,经受不住别离之苦。每到夜晚时分,一个人听着草原上的虫鸣和凄厉的狼叫,望着那透进帐里来的月光慢慢地从地上爬到墙壁上的时候,她就特别孤独。她害怕这种孤独。上次蒙哥出征金国,她本来是要跟去的,可刚生了班秃。这次西征,她又刚生了玉龙答失,都没办法跟从,结果蒙哥让火里差跟去了,这让她的心里很是酸楚。后来听说火里差牺牲了,她又是伤心又是安心,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了。
蒙哥走后,她不只孤独,还充满无边的恐惧。蒙哥是去战场,战场是一个多么冷酷的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暗的陷阱,随时都张着血盆大口,一个人的生命丢在里面,就像一根针掉进大海里。她已经见过太多的小伙子,生龙活虎地出去,转瞬就被黑洞吞没,他们的母亲、妻子和子女,就像做了个梦一样,一觉醒来,世界就完全变了样子。
有时候她忽然想到,蒙古人为什么要四处挑起战争呢?能不能不去打仗呢?妻儿老小一家人在草地上放羊牧马,唱歌晒太阳,不是也很好吗?那么多的金银财宝,那么宽的疆土,对每个蒙古人来说,又有多大的意义呢?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她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生在蒙古,他就注定要在战场上,和刀枪剑戟,和腥风血雨摸爬滚打;如果一个女人生在蒙古,她就只能一个人和她的牛羊对话,慢慢地把青春的红颜耗尽,慢慢地老去。
忽都台虽然很高兴,但是她知道,蒙哥心里是难受的。他是一个典型的蒙古男人,渴望建功立业,渴望跃马沙场的心理比任何一个人都强烈。不让他去战场,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不过,让忽都台惊讶的是,这次蒙哥并没有和以前遇到打击和挫折时那样,把郁闷和生气表现在脸上。他整天把玉龙答失拉在手里,不是让他喝酒,就是教他射箭、骑马和摔跤。他对待这么个3岁小孩,就像对大人一样,常常搞得忽都台心疼不已。
这一天,忽都台正在煎茶,班秃从外面慢慢地走到忽都台身边,倚着她的腿,撅着嘴,一声不吭。
忽都台蹲下来,抓着班秃的双手问:“孩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啊?”
问了半天,忽都台才搞清楚,原来是蒙哥带玉龙答失玩儿去了,却不让班秃跟去。忽都台把哭兮兮的班秃搂在怀里,她有些可怜这个孩子。这孩子有些憨憨的,在没有玉龙答失的时候,蒙哥还是挺喜欢他的,可是有了玉龙答失后,伶俐可爱的玉龙答失一下就把蒙哥的父爱全都夺过去了。
不过忽都台不一样,她是母亲,两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对谁都一样的心疼。她曾试图和蒙哥交换意见,但是蒙哥说,那孩子,脑袋有些不开窍,还怎么培养!我蒙哥的孩子,要是脑袋不够用,将来还不被欺负!
忽都台想到这些,心里酸溜溜的。她知道蒙哥的意思,蒙哥是在给她讲生存法则。如果一匹头狼脚跛,它会立刻被群狼抛弃。因为,如果大家不抛弃它,整个狼群都会跟着倒霉,甚至被其他天敌灭绝!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可不忍她的孩子被遗弃被冷漠,必须要保护好他,不让他受欺负。
她把班秃的脑袋拥在怀里,轻轻摩挲着说:“好孩子,阿瓦不和你玩儿没关系,不哭不哭,额吉陪你玩儿好了!”
不过她又有些不放心玉龙答失,她不知道蒙哥把他带到哪里去了,她总觉得蒙哥对玉龙答失操之过急。
她带着班秃出去寻找。侍女们告诉她,王爷牵着一匹马,带玉龙答失到草地上去了。
忽都台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蒙哥带着玉龙答失练骑马去了?
她赶紧把班秃交到侍女手里,牵过一匹马,撵了出去。
远远地她就听到了玉龙答失的尖叫声,她的心一下就吊到嗓子眼里。等她催马跑近的时候,她发现玉龙答失果然一个人骑在马背上,马已经启动脚步,慢慢地往前走了。
孩子太小,坐不稳马鞍,蒙哥用了些布条把他缚在上面了。当马向前走的时候,孩子显然有些害怕,他惊叫着,直喊“阿瓦”,嚷着要下来。但是蒙哥只把两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不为所动。
孩子看见他母亲过来了,忽然“哇”一声哭起来,大喊着“额吉”,要母亲赶快把他抱下来。
忽都台就要上前抱孩子,但是蒙哥黑着脸,对忽都台大喝道:“不许动!谁也不准把他抱下来!”说完,举起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
马受了鞭击,便撒开四蹄,轻快地跑起来。孩子一下没坐稳,翻倒在马背上了。他的哭声更加厉害了。
忽都台忽然大哭起来,用马鞭指着蒙哥大叫道:“蒙哥!你发的什么疯?你要是把孩子给我摔坏了,我决不会原谅你的!”
蒙哥瞅着忽都台笑了笑,把手放在嘴里,冲马打了个响亮的呼哨,让马停了下来,叹口气说:“你呀!这么惯孩子,我没把他摔坏,可能你先把他惯坏了……”
蒙哥心里确实不好受,不过正如忽都台感觉的那样,他把那些不愉快全藏在心里了,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在合罕选失烈门为汗位继承人的时候,他心里就郁闷了一把。虽然他母亲曾多次告诫他要淡定,要像影子一样潜藏,但是,让失烈门做汗位继承人无论如何让他淡定不了。合罕不传位于他和拔都,一定要给自己的儿孙,这他都能理解,但也不能传给失烈门啊!贵由浮浪,可毕竟他立有战功;阔端怯懦,可他宽厚;合丹年轻,但他不失为少年英才。他们哪个都比一个小孩子更合适啊,怎么能把国家托付给一个小孩子呢?
在脱列哥那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虽然话说得优雅得体,其实心里也和脱列哥那一样,愤愤不平。
他不愉快的还有,这次回来,帮合罕解了贵由闯祸的那个结,合罕不但没有感激他,反而以让他休养为由,把他闲在家里了。
什么休养啊,分明就是不让他去战场。
蒙古人挑起的这两线战事,比较而言,西线的进展还比较顺利。当拔都大军在钦察草原经过一夏的休整后,他们便开始了对斡罗斯南部的进攻。他们先后攻克了别列思老勒和契尔尼果夫,进而围攻南斡罗斯重镇乞瓦。在这里,蒙古军虽遭到乞瓦军民的顽强抵抗,但一通重炮轰击后,乞瓦仍然被攻破。拔都进入乞瓦后,按照蒙古人对反抗者的一贯做法,血洗了乞瓦。接着,蒙古军势如破竹,西攻伽里赤国,破其都城沃伦和其他城池,从而荡平南斡罗斯。
在留下一部分人镇守整个斡罗斯后,拔都把大军分成三路,像三个箭头,齐头并进,分进合击,互为策应,又消灭了孛烈儿、马札儿等国家。每一位将领都意气风发,每一位将领都立下了不世战功。北路军的拜答儿攻陷孛烈儿的都城克拉科夫后,又进军西里西亚,在里格尼茨打败由孛烈儿、捏迷思联合起来的3万大军。南路军的合丹也攻取了鲁丹、瓦剌丁等城市,接着又与中路军的拔都会合,诱敌出城,在撒岳河畔索尔诺克歼灭马札儿的军队6万人,占领马札儿都城帛思忒。连贵由也剿灭了钦察阿速部叛逃的忽滩大军。
看到堂兄弟们的捷报像雪片一样地飞来,蒙哥的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除了为别人高兴,除了嫉妒得发狂,他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他所有的劲都用在了训练儿子上,尽管这个儿子才3岁。
如果说西线战事确实已经用不着他出马,但是南线战事却不是这样的。南线战事打得相当糟糕,不断从战场上传来蒙古人被击败的消息。除了余玠在安丰、滁州两地分别打败口温不花和察罕后,杜昱又在庐州重创口温不花和察罕军。
口温不花和察罕包围庐州后,采用蒙古人最常用的战术,在庐州城外修筑了一条60里长的土坝围墙,把庐州城紧紧地围在里面。他们把回回炮、弩炮等一些攻城器械架在土坝上,对庐州城墙发起猛攻。庐州城墙修得异常坚固,蒙古人的攻城器械没能给它带来太大的损坏。城中守将杜昱,等到蒙古军的攻击暂告一段落后,指挥军队以油灌草,发射到蒙古军土坝上,焚烧了蒙古军的攻城器械。接着,他又让军队用投石机发射炮弹,集中攻击蒙古人筑的土坝,很快就把土坝轰出了几个大缺口。
口温不花和察罕见势不妙,正要组织人马重修土坝,没有料到杜昱率领大军出城突击,把蒙古军打得大败逃走。同时,杜昱又派部将吕文德在路上设下埋伏,一阵冲杀,蒙古军丢盔弃甲,不得不放弃已经占领的几个城市,往北退还。
东路军败退的同时,西路军在四川的进攻效果也并不是太好。
阔端撤军回他的封地后,进攻四川的任务就交给了塔海和汪世显等人。1237年春,塔海和汪世显率军夜袭武信,劫掠了南宋设在四川的财库重地。1238年冬,塔海又率军攻取隆庆府、资州等地,大破宋军于彭州,攻取邛州、黎州等川西之地,直抵大渡河边。1239年8月,塔海开始向川中和川东进军,再次开进成都,宋制置使丁黼领兵夜出成都,在西门外与蒙古军力战,兵败而死,塔海再次对成都进行屠城。接着,塔海连续攻取了汉州、邛州、简州、眉州、遂宁府、重庆府、顺庆府等地。汪世显率军向川东湖北方向进军,攻破湖北菱州、施州等地。
不过,虽说蒙古人攻破了宋军众多城寨,但他们并没有守住。他们攻城的目的主要是抢劫,抢劫完后,又率军离开了,并没有能力驻守在那里。虽然蒙古军在四川纵横多年,真正建立起根据地的只有兴元府和沔州、利州少数几个地方。
而不久后,宋廷开始派孟珙指挥四川方面的战事,加强川东的防务工作,这样,蒙古军在川东的进攻就受到了很大的阻碍,只能在川北一带活动了。
派孟珙指挥四川,是南宋这一时期一个比较大的战略调整,对抗击蒙古军的进攻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1238年10月,孟珙到任后,率领宋军先是夺回郢州、荆门,又和蒙古军连打三仗,夺回信阳、樊城、襄阳,把这几个战略重镇又重新收回宋人囊中。然后孟珙乘胜追击,收复光化、息州、蔡州等城镇,几乎把蒙古中路军占领的地盘又夺了回去。
由于中路军节节败退,塔海、汪世显的西路军原本想冲出三峡进入两湖增援。他们在攻破万州、拿下夔州后,进入归州大垭寨。这时候,宋廷赶紧命令孟珙率军阻击。孟珙率领王坚、刘整等部将来到大垭寨后,依托山岳树林的优势,以弓弩密射蒙古西路军,结果西路军大败,只得往后退。孟珙率军一路追过来,乘势收回菱州。
由于孟珙的出色表现,他除了担任京湖制置使外,又被宋廷任命为宁武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指挥四川战区的抗蒙战斗。这样,整个抗蒙战线,几乎凭孟珙的两个肩膀支撑了下来。
同时,孟珙还在这时候提出了“藩篱三层”的防御体系,也就是围绕都城临安设置三道防线,第一层设在川东的涪州、万州,第二层设在西北的鼎州、澧州,第三层设在湘西南的辰州、靖州及广西的静江一带。
蒙哥不知道这孟珙究竟有怎样的三头六臂,竟以一人之力,连克南征的三路大军。他真想会会他,和他大战三百回合。蒙哥自从参战以来,还很少打败仗,能找到这样一个对手交战,无疑是人生中的一大快事。在蒙宋联合攻金的时候,他原本有机会和他会面的,但恰遇父亲去世,他只得提前扶灵北回,与孟珙擦肩而过。
南线战事的这种糟糕局面以及想要会一会孟珙的强烈愿望,让蒙哥忍不住去向窝阔台请缨,希望窝阔台能把他派到南线战场上去。但窝阔台只是笑了笑,告诉他继续休养,不用着急。
这时候,蒙哥才彻底明白过来,窝阔台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去继续建功。合罕为什么不让他继续建功呢?难道是忌惮他?又开始防备他?或者说,合罕从来就没放弃过对他的防备?
奥都剌合蛮担任诸路课税使对中原汉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以每年220万两银子的税额向蒙古汗廷承包下来,然后他分配任务,让各路包税人向他承包,这样一层一层承包下去,实际中原汉人需承担的缴税任务高达440万两。也就是说,他们的税赋一下就变成了原来的4倍。
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正如耶律楚材和牙老瓦赤向窝阔台说的那样,中原刚遭受了战火的焚烧,正在恢复当中,而大量的青年男子又不得不加入到蒙古攻打南宋的战争中,这使得中原生产的恢复异常缓慢。
为了把向蒙古汗廷承包的税收征起来,同时获得最大的利益,奥都剌合蛮使用了两把刀子:一把是酷吏,另一把是放高利贷的商人。
如果汉人的税缴不起来,他就让课税官带着捕快上门讨要。要不到,就查封家产,把他们养的耕牛及各种家禽家畜拉出来,运到市场上拍卖,甚至拆房子,没收家具。谁要敢反抗,就把谁抓起来,送到大牢里。另一方面,很多商人乘机向中原老百姓放高利贷,他们答应把钱借给老百姓,老百姓则用土地房产做抵押。这些商人放债的利息是非常高的,没过多长时间,他们需要支付的利息甚至比本金还要多。当实在还不了债的时候,他们只好把田地房产交到高利贷者手中,举家外出逃荒。
窝阔台并没有发觉中原的这种惨象,奥都剌合蛮收上来的翻倍的银两让他非常高兴,他更加大兴土木,同时更无节制地喝酒宴饮,赏赐无度,寻欢作乐。
窝阔台常常把他的无度赏赐认为是讲信用、讲仁爱和公正的表现。有一次,有个农民献给他三个西瓜,窝阔台见身边的那可儿没带银子,便将一个皇后的耳坠上的两颗大珍珠摘下来,赏给那农民。皇后不情愿,说:“这个乡下人不识货,把这价值连城的珍珠给他,说不定他转手就当豌豆贱卖了,还是让他明天到宫里来领财物吧。”窝阔台说:“他是穷人,生活艰难,等不到明天。”说完就把珍珠送出去了。
还有一次,窝阔台给那可儿一两银子,让他去买枣,结果那可儿扛了一大口袋回来。窝阔台问:“这枣怎么这么便宜啊?”那可儿说:“枣本来就不值钱,买这些枣已经很公道了,我还找了一些钱回来。”窝阔台说:“这样的人一生能见几次我们这样的买家?我们还给他讲什么公道?还有多少钱,都全部给他!”这个人因此发了一笔横财。
窝阔台的慷慨赏赐让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有一次,一个人送给窝阔台一顶很普通的帽子,祈求得到赏赐。窝阔台果然龙颜大悦,命令身边的那可儿们赏这个送帽人200个银巴里失(蒙古语,一种货币单位),相当于400两银子。那可儿们大吃一惊,一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帽子,怎么值得了200个银巴里失呢?他们以为合罕在说醉话,酒醒了就忘了。那人来领钱时,他们拒绝支付。
第二天,这个人没领到钱,又来见窝阔台。当窝阔台得知情况后,就命那可儿们给那人300个银巴里失。那可儿们看清楚了这个人是无赖,觉得合罕的钱赏得冤枉,仍然不给。
第三天,窝阔台知道那可儿们还不给,就涨到400个银巴里失。就这样,窝阔台一直涨到600个银巴里失的时候,那可儿们不得不给了,但他们仍然不服,齐齐向窝阔台跪下说:“合罕,小人们了解到,这人是无赖,怎么能给他这么多钱呢?这不是助长他的无赖行径吗?”
窝阔台大骂道:“朕金口玉言,说赏就赏。说出口不赏,那才是无赖!你们让朕在天下百姓面前言而无信,朕要不惩罚你们,你们怎么知道错误?”
于是,他让人把那几个拒不付款的那可儿拉出去,痛打了一顿。
窝阔台一边通过商人对中原百姓进行无尽的盘剥,一边又很随意地对个别穷人进行大量赏赐,这些表现使得他这一时期的行政变得很不严肃,而这些不严肃都来自于他贪图享乐和缺乏自我约束。
他的贪图享乐集中表现在酒和色两件事情上。
在嗜酒如命的同时,他还经常从民间挑选美女,填充他的深宫,他的皇后妃子多达几百人。他常常会让十多个老婆和他共居一室,脱得光溜溜的,醉醺醺地豪饮宴舞。
有一次,他刚选了一部分民间少女填充他的后宫,又准备再次扩大后宫规模。耶律楚材上奏道:“合罕,前些天刚选了28名美女,差不多够用了,再次选拔,恐怕会扰民的。”
那时候,窝阔台还比较听耶律楚材的话,于是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下来。不过,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当这话传到蒙古斡亦剌部时,斡亦剌部族的人担心自己的女儿、姐妹落入火坑,赶紧把尚未出嫁的女子许配出去,甚至不要彩礼,不办酒席,直接就送到男方家里。这样就出现了几千人集体出嫁的“惊婚”事件。
当窝阔台听说这件事后,又羞又恼,暴跳如雷。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公开违逆和不忠,对自己的蔑视和侮辱。窝阔台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他做了一件荒唐而残忍的事情。他传令将该部落中所有7岁以上的女子全部集中起来,圈进一个山谷里,已经出嫁的都要从婆家追回,这样人数达到四千余人。然后,他开过来一支军队,把数以万计的虎狼一样的士兵放进山谷中,命令士兵随意强奸、践踏这四千多名女子。同时,他命令把这些女子的父亲或者丈夫抓来,在一旁观看,不准哭,不准流露出任何情绪,否则就被拉出去杀死。就这样,很多女子被活活蹂躏而死,没死的就全部降为奴隶,或送往妓院,或赏赐给人,让人当场领走。
到窝阔台执政晚期,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耶律楚材的信任,几乎不让他参与任何事情。宴饮和税收的事情他会找奥都剌合蛮,政务则托付给了脱列哥那和镇海,连占星这样的工作也不再找耶律楚材,脱列哥那向他推荐了法提玛,法提玛从神灵那里得到的消息似乎比耶律楚材更准确有效。
耶律楚材并没有放弃对窝阔台的劝说,他仍然幻想着合罕会回来,会在某一天幡然醒悟。他认为合罕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主要是大量的酒精烧坏了他的脑子。如果合罕能把酒给戒了,他就会明白过来的。
有一天,耶律楚材赶到一处行宫找窝阔台。那时候窝阔台刚起床。由于头一天晚上和一帮妃子喝酒到了深夜,吐得一塌糊涂,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喉咙里刺痒难受,还时不时干呕,肚子里翻来翻去的,没个消停。
耶律楚材请求觐见窝阔台时,窝阔台正难受着。他本来不想见耶律楚材的,但他突然感到,如果和这个长胡子的老头聊聊天,喝喝酒,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会好受一点儿,于是下令宣他进来。
敬礼赐坐后,窝阔台说:“兀图撒合里,你来得正好,朕昨晚酒喝得有些多了,胃不太舒服,正准备喝药呢。你要不要也来一点儿?”
耶律楚材问:“合罕您喝的是什么药?”
合罕命侍女倒了一碗递给耶律楚材。耶律楚材埋头一看,原来是一碗酒,便奇怪地问:“合罕这喝的不是酒吗?您怎么说是药呢?”
“酒就是药啊!”窝阔台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朕有个习性,就是头天晚上要是喝多了,第二天早上一准闹酒,不舒服。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再喝一碗。只要这碗酒喝下去了,胃里就会舒服许多。”
耶律楚材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窝阔台说:“合罕,老臣给您看一样东西。”
窝阔台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耶律楚材说:“这是酒槽的铁口,老臣到酒坊里找来的。当酒从酒槽里流出来以后,将通过它流到瓶子里。”
窝阔台看见那只铁口长满了深红暗绿的铁锈,表面凹凸不平,有些地方还锈出了破洞。窝阔台有些不高兴,说:“你拿这个破玩意儿给朕看,想说什么吗?”
耶律楚材说:“合罕,您看这个东西很破吗?其实它刚装在酒槽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它光亮、平展,像银子一样闪着光泽。只是由于长期浸在酒里,被酒日日夜夜地腐蚀,它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窝阔台拿着酒槽转来转去地看了很久,没有开腔。
这时候,耶律楚材走过来,跪在地上说:“合罕,老臣恳请合罕以后一定要戒酒!这么坚硬的铁口尚且被酒腐蚀成这样,人身体的五脏六腑,远远没有铁口坚硬,哪有不受损伤的道理啊?”
耶律楚材的忠诚让窝阔台十分感动,他赶紧走下座位,把耶律楚材从地上扶起来,拍着他的手说:“兀图撒合里,谢谢你!朕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戒酒!”
窝阔台果然说到做到,不再喝酒了。他不喝酒,就不再整日整夜地举行宴饮活动,而重新回到朝堂处理政务。这时候,耶律楚材把奥都剌合蛮征税对中原造成的戕害收集起来,向合罕参了一本。耶律楚材声泪俱下地说:“合罕,现今中原在奥都剌合蛮的蹂躏下,已经走到了十分可怕的荒凉境地,汉地的居民不得不丢下自己心爱的土地,成群结队地涌到异乡,涌进城市,或者成为沿街乞讨的乞丐,或者变为小偷入室行窃,或者啸聚山林,占山为王,成为盗寇。汉地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荒在那里。春天来了,田野只有草在疯长;秋天到了,在田里忙碌的都是蝗虫和老鼠。长久下去,整个汉地将成为无人区,民风将被极大地破坏,社会将变得非常不安定,汉地的长治久安将变得非常困难……”
耶律楚材的话还没说完,脱列哥那便抢着说:“耶律大人的话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哪有这么严重啊!”
朝堂上一帮蒙古大臣也纷纷附和脱列哥那:“耶律大人是中原人,就一直替中原人说话。如果都照顾了中原人的利益,咱蒙古人的利益又怎么能得到维护呢?”
“奥都剌合蛮大人征税效果这么明显,却招到耶律大人的弹劾,耶律大人不会是嫉妒别人吧?”
奥都剌合蛮也跪下来说:“合罕,耶律大人的话显然是对臣的污蔑!臣鞠躬尽瘁,为的都是汗廷和国家的利益,决不敢谋取个人私利!请合罕明察!”
窝阔台半天没有开腔,后来他轻轻说了句:“众位爱卿不要再争了,这件事,容后再议吧。”
耶律楚材当然不愿意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他一定要把套在汉地居民脖子上的这条枷锁打碎。他去找牙老瓦赤,让牙老瓦赤也来参与弹劾奥都剌合蛮。他对牙老瓦赤说:“牙老瓦赤大人,难道你没有发现这种征税制度有多么荒唐和可怕吗?要是任其蔓延下去,失吉忽秃忽大人和你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汉地可要被搅成一团烂泥了!”
牙老瓦赤有些为难地说:“这件事情不好办啊,下官是被合罕撤销了职务而任命奥都剌合蛮的。如果下官去上奏,合罕一定会认为下官在报复奥都剌合蛮,这样会起相反的效果啊!”
“怎么会呢?”耶律楚材大声说,“你讲的都是事实,都是为国为民为合罕着想的,合罕怎么会认为你在报复呢?”
“多谢耶律大人瞧得起下官,不过,”牙老瓦赤迟疑地说,“耶律大人既然已经让合罕清楚情况了,而合罕还是没有答复,我想,这件事情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牙老瓦赤竟然畏惧而不敢说。
其实,这种新的征税制度引起的混乱窝阔台也已经有所察觉。他虽然整天饮酒作乐,不过对朝堂里的一些重大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奥都剌合蛮的征税弊端已经不断有人向他反映,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废止这种做法。只不过这种制度是在他的坚持下实施起来的,如果废止,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他的面子上有些抹不开。而耶律楚材在朝堂上的奏议根本就没有顾忌他的面子,搞得他很难堪,加上有脱列哥那以及众多蒙古贵族的反对,所以他就把事情压了下来。
窝阔台派使者把唆鲁禾帖尼请来,和她商量。这已经是窝阔台的一种办事作风了,当朝堂上有什么大事决断不下来的时候,他就喜欢去征求唆鲁禾帖尼的意见。
唆鲁禾帖尼想了想说:“合罕,您是一位非常仁慈的君王,您对您的百姓关怀备至,不忍心让他们贫困,不忍心他们受到伤害!我听说,您为了让一个违背扎撒在河中洗澡的人免受惩罚,不惜偷偷地把银子扔进河里,假托他是去河里寻找银子而为他掩饰。我还听说,有个贫穷的老人向您要200锭金子,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骗子,是疯子,而您毫不犹豫就给了他。您这么爱护自己的百姓,如果中原人真的受到损伤,我想合罕的心里一定也是很难过的!”
唆鲁禾帖尼真会说话,一下就说到窝阔台心里去了。他高兴地说:“是啊,不管是中原人,还是蒙古人,都是朕的子民,朕当然不愿意他们受伤害。可是,也有很多人反对耶律楚材,认为这种征税制度应该继续搞下去啊!”
唆鲁禾帖尼说:“合罕,反对的人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这种制度可以为国家带来丰厚的税收。如果他们是出于这个角度反对,我觉得该奖励他们。不过,据我所知,有人不是出于这个目的啊!”
“那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
“合罕,我听说,有些人把他们的钱给高利贷者,让他们去放高利贷,而高利贷都放给了中原那些交不起税的汉人。合罕请想,这不是相当于把本该进入国库的钱,装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里吗?当然,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的……”
窝阔台猛然醒悟过来,说:“朕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窝阔台回到朝堂上,对大臣们说:“众卿家,朕觉得,奥都剌合蛮的征税办法确实有问题,大家再议一议,该采用什么办法补救?”
牙老瓦赤见合罕这么说,立马转了向,赶紧从怀中掏出一篇调查报告呈给合罕。他说他作了详细的调查,列出了奥都剌合蛮征税方法的十大错误,同时用一连串的数字来证明,中原的汉人每年最多能缴110万两银子的税收。不过他又表示,虽然现在缴得很少,但只要充分让他们休养生息,扩大再生产,五年后,税收就可以达到每年220万两。
牙老瓦赤显然比耶律楚材会把握时机。在合罕不同意变换征税办法的时期,他一个字儿也不向合罕说,却暗地里去调查,准备好调查报告。当合罕改变主意后,他立刻就把调查报告递给合罕。果然,合罕看到牙老瓦赤的调查报告后,下定决心,彻底废除这个弊端太多的征税制度,同时把奥都剌合蛮赶下台,让牙老瓦赤重新接替他的职位,继续担任中州断事官和总税收官。
耶律楚材看到合罕的这个决定,未免有些惆怅,因为合罕并没有奖赏他,也没给他什么事做,继续让他赋闲在家。不过,他心里还是非常欣慰的,对他来说,个人利益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为老百姓带来福音,只要整个帝国在向正确的方向发展,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那帮蒙古贵族却非常不高兴。改变税收政策,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如何接受得了?他们纷纷去找脱列哥那哭诉,让她给合罕建议,继续让奥都剌合蛮来掌管税收,回到他们原先的生财之道上来。
脱列哥那当然也非常郁闷了,奥都剌合蛮的下台,意味着她掌控朝堂的计划遭受到重大挫折。她恨透了耶律楚材,现在尤其憎恨牙老瓦赤,正是他那份调查报告使合罕把奥都剌合蛮赶下台,而让权力重新回到他手里。
脱列哥那认为,之所以有这一系列变故,根本原因是窝阔台把酒戒了。如果他继续对酒保持浓厚的兴趣,就不会将大把的精力放在朝堂上,不会限制她的权力。所以,要有所改变,当务之急是要让合罕破戒。
窝阔台在戒酒的时候曾颁过札儿里黑(蒙古语,蒙古大汗的御敕),他要戒酒,同时也不允许他周围的人喝酒,谁要喝酒就治谁的罪,所以脱列哥那要让窝阔台破戒,是不能大张旗鼓地用喝酒来引诱的。
脱列哥那想了一个办法,她让宫女在窝阔台睡着的时候把一坛酒打开,用扇子把酒香扇到窝阔台的寝宫里,等窝阔台一醒就立刻把酒搬开。当窝阔台被酒香熏醒的时候,他立刻找人搜查,但是他什么也没查到。所有人都告诉他也闻到了酒味,但自己并没有喝过。
这时候,脱列哥那让法提玛告诉窝阔台,并不是宫中有谁在偷偷喝酒,而是有神仙降临到合罕的院子喝酒留下了气味。因为神仙是仙人,一般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大家才只闻到酒味不见其人。
窝阔台听说是神仙,顿生兴趣,让法提玛把神仙请下来给他看一看。
法提玛说:“神仙可不是随便就下凡的,必须要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兴趣,他们才肯现身。”
窝阔台问:“神仙对什么感兴趣呢?”
法提玛说:“禀告合罕,这是些爱喝酒的神仙,必须摆下酒宴,盛情邀请,神仙才肯下凡。”
于是,窝阔台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又高又大的平台,在平台上设下几桌丰盛的宴席,跪地等待。法提玛摆上香案,穿上法衣,手拿法器在上面作法。不一会儿,果然有两个神仙衣袂飘飘地从天而降。
窝阔台很激动,赶紧把神仙请到宴席上,请他们喝酒。他告诉神仙,他戒酒了,只能以水代替敬他们,请神仙放开胸怀喝。神仙见窝阔台不喝酒,有些不高兴地说:“合罕,您是主人,您请我们喝酒,却用水代替,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我们还是走吧!”说完,那两个神仙便起身欲走。
窝阔台有些为难地说:“神仙请留步!非是朕待客不敬,实在是酒对朕的伤害太大了,再喝,恐怕命将不保啊!”
神仙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壶酒说:“合罕被酒伤害了,那是因为合罕喝的是凡酒,如果喝小仙这种仙酒,非但不会伤身,还会延年益寿啊!”
神仙把酒壶递到窝阔台鼻子底下,窝阔台一闻,果然异香扑鼻,不同于他以前喝过的酒。
窝阔台咽了一口唾液,咂了咂嘴。
神仙接着说:“合罕闻出来了吧?告诉您吧,我们这壶酒不是一般的仙酒,小仙两个刚参加了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这是王母娘娘在酒宴上赏赐我们的。这种酒,闻一闻,就能强身健体,喝一口,就能延寿一百年呢!合罕别怕,喝一口试试。”说完,神仙倒了一碗酒,递给窝阔台。
窝阔台终于破戒了,他端起酒碗尝了一口,果然甘美异常,于是将那碗酒一饮而尽。
神仙又从怀里掏出一把仙丹递给窝阔台说:“小仙这里还有一些仙丹,可以治愈合罕被酒损伤的腑脏。”
窝阔台非常高兴,服过仙丹后,便与那两个神仙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最后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