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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已经没有对手了,但母亲告诉他:不,你还得忍

窝阔台破戒让耶律楚材极为失望,他又劝了窝阔台几次,但窝阔台认为他已经吞过仙丹,喝过仙酒,什么也不怕了。

耶律楚材没办法,他知道依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要想劝阻合罕,几乎不太可能,于是,他又去拜访唆鲁禾帖尼,他觉得唆鲁禾帖尼的话合罕是能听得进去的。

耶律楚材忧郁地对唆鲁禾帖尼说:“合罕这一次破戒后,喝得更加厉害了,这样喝下去,怎么行呢?那不是很快就会喝出毛病吗?”

唆鲁禾帖尼说:“是呀,关键是那两个神仙告诉合罕,服下他们的仙丹后,便再也不会喝坏身体了!既然神仙都这样说了,他还有什么顾忌呢?”

耶律楚材说:“什么神仙!我是一个占星家,我最明白不过了,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都是人凭空想象出来的!那两个所谓的神仙,肯定是六皇后找人来糊弄合罕的。”

唆鲁禾帖尼说:“是啊,我猜也是这样的。”

耶律楚材说:“可敦,老臣前来是想请您出面劝说合罕,让他千万别听什么神仙的鬼话,一定要戒酒,保重身子!”

唆鲁禾帖尼叹口气说:“他这一次破戒,要再戒的难度是非常大的。即便我出面,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耶律楚材说:“是啊,老臣也明白这个道理!老臣以为,唯一可能的办法是找到那两个所谓的神仙。只有把他们揪出来,合罕才会醒悟过来。”

唆鲁禾帖尼说:“我听说,那两个骗子是法提玛引荐给合罕的。看来,骗子的来历不简单啊!要把他们找出来不容易啊!”

耶律楚材说:“老臣当然知道这个事情不简单,只是老臣无能为力,所以才特意来请可敦出面的。合罕最信任可敦了,他也不会提防可敦您,您要把那两个骗子找出来交给合罕,合罕一定会相信的。”

唆鲁禾帖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有试一试了,不一定有把握。不过,假如我运气好,真找到了,我觉得还是交给耶律大人处理比较好。耶律大人也不要给合罕说是我找到的!”

耶律楚材笑着说:“好吧,找到后就交给老臣来处理吧。”

其实,要找也不是太难的,窝阔台的很多怯薛军都是拖雷在进行权力移交时转给他的。要把他们发动起来查找,再隐蔽都会现形。不过,查这件事让唆鲁禾帖尼有些为难,一是如果让窝阔台知道她把手伸到他身边,肯定会非常不高兴。好不容易才藏好身子,却又暴露了出来,那不是得不偿失吗?二是如果把骗子交给合罕,势必会引起脱列哥那的不满,脱列哥那会把仇恨记在她身上,这又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任由合罕酗酒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合罕要有个什么意外,对国家来说总是一个巨大的不幸!

耶律楚材也看出了唆鲁禾帖尼这种不愿意得罪人的作风,所以,当唆鲁禾帖尼让他来处理骗子的时候,他一口应承下来。对他来说,只要能劝得合罕回头,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下来后,唆鲁禾帖尼立刻找来阿蓝答儿,让他去办这件事情。她特别叮嘱:“我们宁愿查不出结果,也不要被别人发现,尤其不要被合罕、六皇后及他们亲近的人发现。一旦暴露痕迹,必须毫不犹豫地把痕迹清理干净,停止一切动作。”

阿蓝答儿感到背上冷飕飕的。在他的印象中,唆鲁禾帖尼从来都是温柔仁慈的形象,像现在这样冷酷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秋天到了,这是1241年的秋天,虽然秋分已过,哈拉和林仍然热得让人受不了。这主要是因为近年来,哈拉和林的人口和牲口越来越稠密,建筑物越来越多,而植被越来越少。不但热,蚊子也没有消退的迹象,大群大群的长腿飞蚊像蜂群一样,嗡嗡地在汗宫里碰来碰去,熏香对它们一点儿作用也没有。窝阔台刚从月儿灭怯土的大金帐消暑回来,但他在哈拉和林没待上几天,又迫不及待地要出去。

自从服了神仙的仙丹和仙酒后,窝阔台的精神好过一阵子,但是近一段时间来,他又感到了不舒服,胃里时不时隐隐作痛,还经常有作呕欲吐的感觉,他不得不重新采用以酒为药的老办法。他的仙丹早就吃完了,本来想再请神仙下凡,给他一些仙丹吃吃的,但是法提玛上坛作法请了几次都没有再把神仙请下来。法提玛告诉他,神仙四海云游去了。他对法提玛的回答将信将疑,不过,也只能听法提玛的。

窝阔台决定把汗宫搬到古薛纳兀儿去,那里有他建好的漂亮的行宫,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湖,风景秀美,气候适宜,是一个避蚊休闲的好地方。那里还有一块很大的牧场,猎物经过一个春夏的蓄养,已经膘肥体壮,正是捕猎的好时机。

于是,他让脱列哥那、奥都剌合蛮、镇海、法提玛等人随了他去。脱列哥那可以帮他处理政务,镇海可以为他组织狩猎。他虽然罢免了奥都剌合蛮的官职,但仍然让他陪在身边帮自己做生意,更重要的是让他陪自己喝酒。他已经找不到更恰当的酒友。法提玛可以继续为他请神仙。

窝阔台虽然喜爱狩猎,但由于长得太胖,同时长期饮酒掏空了他的身子,他已经驯不住烈马,拉不开硬弓了。镇海知道这一点,就给他做了一张特制的高椅子,让他坐在椅子上,由侍卫们抬着射箭。为了避免猎物冲撞了合罕,镇海特地在前方设置了一道关卡,让卫士们把凶猛的虎狼拦在关卡外射杀,放过关卡的都是温柔的羊鹿之类。

窝阔台并不清楚镇海的安排,他每天都能杀死很多猎物,心里非常高兴,每天都让厨师们挑选那些极肥壮的猎物烹制成美味,和奥都剌合蛮、脱列哥那以及他的妃子、侍卫们欢饮。

有一天,窝阔台在清点猎物时问镇海:“为什么围过来的都是小东西呢?那些大家伙都到哪里去了?”

镇海嗫嚅了半天,终于说出了真相。窝阔台虽然明白镇海的用意,仍然很不高兴,怒气冲冲地说:“你的意思是朕已经很老了是不是?已经老得像婴儿一样需要你们来保护了是不是?你这是欺君你知道吗?”

镇海没办法,只得吩咐侍卫们把关卡打开。当大动物们低吼着,腾起巨大的烟尘冲涌过来,窝阔台很兴奋。他站起来,拉开大弓直往野兽群里射,连连射倒了几只大型动物。镇海为了保护窝阔台,在旁边埋伏了很多弓箭手,窝阔台一旦射到猎物,弓箭手们迅速补射,避免窝阔台没有射到要害处,造成猎物惊恐,冲撞过来。

但是事有凑巧,真的就有一头狮子没有被射死,顶着全身密集的箭镞往前直冲,又慌不择路,直直地就朝窝阔台冲过来。窝阔台虽然努力镇静,但是抬着他的那些士兵们却吓住了,有个士兵没站稳,软在地上。窝阔台一个趔趄,摔倒在椅子上。

好在窝阔台旁边的勇士赶紧冲上来,砍死了狮子。

镇海吓坏了,他非常生气,让人把那腿软的士兵拉出去杀了。窝阔台摆摆手,止住了镇海。他虽然满脸是汗,但并没有受伤。

晚上,窝阔台的兴致非常浓,他吩咐厨房把狮子肉煮了,他要大宴群臣,办一个“狮子宴”。宴席上,所有的人在奥都剌合蛮的带领下,轮番向他举杯,称赞他英武不凡!众人的赞扬让窝阔台龙心大悦,他和大家更加起劲地喝酒吃肉,很快就醉了。奥都剌合蛮和脱列哥那把他扶进寝宫就寝。

阿蓝答儿通过一系列调查,很快就抓住了那两个假神仙。他把这两人交给了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审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假扮神仙骗合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快从实招来!要不说实话,就把你们拉出去凌迟处死!”

两人说:“老爷饶命,小人们全部说实话,不过请老爷一定要饶小人们一命,小人们被迫这样做,是无辜的!小人们原是清真寺里的伊玛目。有一天,法提玛找到小人们,她给了小人们很多钱,让小人们装扮神仙,给合罕送仙丹去。”

耶律楚材问:“你们的仙丹是用什么做的?为什么要骗合罕?”

两人说:“小人们的仙丹是用醒酒药做的,也不是完全在骗合罕,合罕服了,确实有解酒的功效,不过如果长期服用,肯定对身体有害的。”

耶律楚材问:“我听说你们每次都是从天而降的,你们既然不是神仙,怎么会从天而降呢?”

两人说:“这个并不难,因为小人们会一些武功,法提玛预先让小人们伏在帐顶上,当她焚了香,搞得烟雾缭绕的时候,小人们就从帐上跳下来,跳到台子上。敬完仙丹喝完酒后,再跳到帐顶上离开。”

耶律楚材问:“那你们为什么有很长一段时间请不下来呢?”

两人说:“这是法提玛不让我们来的。法提玛说,如果去的次数多了,难免会露出马脚。她让小人们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了。其实小人们正求之不得,每次去见合罕,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暴露了。法提玛给小人们的钱,足够小人们用几辈子了!”

耶律楚材问:“那你们为什么又要到古薛纳兀儿去骗合罕呢?”

两人说:“这也是法提玛让小人们去的。法提玛说,合罕已经迫不及待要仙丹了,如果再不送去,合罕就会产生怀疑了。”说着,两人“扑通”一下跪在耶律楚材面前说,“请老爷饶过小人们这一次,小人们已经合计好了,装过这次神仙后,就远走他乡躲起来,再也不干了。没想到这一次没躲过去,被老爷抓住了……”

耶律楚材一挥手,让人把两个假神仙押下去。

阿蓝答儿对耶律楚材说:“耶律大人,看来这两个人说的是实话,我听说合罕在古薛纳兀儿又修了一个很高的大台子,还让法提玛日夜焚香求请,务必要把神仙请下来呢!”

耶律楚材叹口气说:“看来合罕酗酒已经到了无法节制的地步,再这样滥饮下去可就危险了!”

阿蓝答儿说:“耶律大人,这假神仙我们已经抓到交给您了,把这两个人交给合罕的任务就由您来负责了?”

耶律楚材说:“好呀,这是我和唆鲁禾帖尼可敦预先商量好的,您放心吧,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做了。”

虽然这样对阿蓝答儿作了保证,但耶律楚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两个假神仙交给合罕。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两个骗子骗合罕的事情,这是一场严峻的政治斗争。表面上是法提玛导演了一场欺骗合罕的戏,实际上是脱列哥那和奥都剌合蛮在背后指使。上次参了奥都剌合蛮一本,让合罕解除奥都剌合蛮征税官的职务,就已经结下仇恨了。这一次,涉及欺君之罪的问题,那简直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合罕已经不信任自己,如果单靠一己之力,肯定斗不过脱列哥那等人,必须要有帮手。

耶律楚材想到了镇海。他知道镇海很圆滑,但有一点,镇海是个一心维护合罕的人,如果有人害合罕,他肯定会出面加以保护的,所以,请他出面,和自己一起把骗子交给合罕,他一定不会犹豫。

耶律楚材不再迟疑,火速押解着骗子上路,去找镇海。

吃过“狮子宴”的那天晚上,窝阔台非常难受,吐得一塌糊涂,先吐的还是秽物,后来吐的就是满口的鲜血。窝阔台一边吐,一边抓扯着自己的胸膛,嘴里直叫难受。脱列哥那吓坏了,一筹莫展,赶紧喊人去叫奥都剌合蛮。

正好奥都剌合蛮也赶来找她。脱列哥那慌张地说:“怎么办呢?合罕吐成这样,都是血了,得赶紧找御医才行啊!”

奥都剌合蛮说:“可敦您先别忙着找御医,您先听我说一件事情。我刚接到一个坏消息,那两个伊玛目已经被人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脱列哥那大吃一惊,“谁抓起来的?”

“还不知道。”奥都剌合蛮说,“据说是抓到耶律楚材的府上去了,我估计是耶律楚材派人干的!”

“这个老东西,我早晚要收拾他的!”脱列哥那怒吼道,“这么说来,耶律楚材已经知道伊玛目是假神仙了,要是他报告了合罕,我们可全都得死啊!”

这时候,窝阔台又在里面嚷着要喝水。脱列哥那赶紧转身进去,要给合罕倒水。奥都剌合蛮拦住脱列哥那说:“可敦啊,您想过没有?说不定现在耶律楚材已经带着那两个伊玛目在来这里的路上了,如果合罕的酒醒过来了,知道了这件事,可就完了啊!”

脱列哥那惊慌失措地说:“那可怎么办呢?”

“除非,”奥都剌合蛮死死地盯着脱列哥那说,“除非合罕永远不要醒过来……”

脱列哥那全身一阵战栗:“你的意思是,谋害合罕?”

奥都剌合蛮说:“这怎么叫谋害呢?我们只是没听见而已!合罕现在醉得不省人事,连我们是谁估计都分不清楚,而且他的身子又这么弱,只要不管他,我估计他已经熬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了!”

脱列哥那愁眉不展地走来走去,说:“他是合罕呀,我们怎么能不救他呢……”

忽然又听到窝阔台喊镇海的声音:“镇海……快把镇海给朕喊来!快,快让镇海把失烈门给朕喊来……来人呀,快来人呀,快给朕把镇海喊来呀!”

当然不会有人来了,因为所有人都被奥都剌合蛮给打发走了。

奥都剌合蛮说:“听到了吗?我们以为合罕是糊涂的,我们错了,他清醒得很呢!现在他在喊镇海和失烈门。您知道为什么吗?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不行了,他喊镇海和失烈门来托孤!他托孤,既没有喊您,也没有喊我,说明他已经怀疑我们了!不信任我们了!如果镇海和失烈门来了,他把汗位传给失烈门,这朝堂上还有您的位置吗?”

脱列哥那睁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哼哼,他不喜欢贵由!他到死都不喜欢贵由!他到死都不把汗位传给贵由!”

“水!水啊!快来人啊……朕难受……快给朕倒水呀……”窝阔台声嘶力竭地喊着。

奥都剌合蛮对脱列哥那说:“可敦,您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派人去把贵由王爷从战场上叫回来!如果贵由王爷回来的时候,合罕已经驾崩了,那合罕的遗嘱就由你我来拟定;如果贵由王爷回来时合罕还活着,那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把汗位传给贵由王爷!”

脱列哥那对奥都剌合蛮言听计从,赶紧派人去传唤贵由。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也是一个恐怖的夜晚。脱列哥那和奥都剌合蛮紧紧地靠在一起,听着窝阔台不断地嘶喊、呻吟。窝阔台每发出一个声音,脱列哥那就忍不住全身一阵颤抖。后来,奥都剌合蛮把脱列哥那紧紧抱住,脱列哥那才没有抖得那么厉害了。

窝阔台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脱列哥那颤抖着说:“我们,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他?”

“看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没看见他,心里,怕……”

奥都剌合蛮侧耳听了一阵,说:“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驾崩了!可敦,我看现在必须马上做一件事情,就是让合罕立一个遗诏!”

“怎么立呢?”

“可敦不用担心,”奥都剌合蛮从身后拿出一道札儿里黑给脱列哥那看,“札儿里黑我已经代合罕写好了,只需要盖上玺印就可以了。可敦您赶紧把玉玺拿出来盖上吧!”

脱列哥那慌慌张张地进屋里去拿,但是她发现藏玉玺的盒子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些血迹。她顺着血迹往里寻,一下就看见了窝阔台。窝阔台倒在地上,一手紧紧地攥着玉玺,一手抓着胸膛,他全身是血,嘴里的血还不断地往外冒。

脱列哥那忍不住一声尖叫。声音一下就惊动了窝阔台,他微微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是六皇后吗?你是朕的六皇后……朕最宠爱的六皇后……你为什么……不给朕,倒一点儿水……”

脱列哥那忍不住叫了一声“合罕”,赶紧跑过去抱住窝阔台,想把窝阔台扶起来。

这时候,奥都剌合蛮在后面大声喊道:“脱列哥那,你要干什么?你要把他救活吗?”

奥都剌合蛮从来没有这样直呼过她的大名,这一嚷,竟把她镇住了,她又赶紧把窝阔台放在地上。

窝阔台睁大眼睛,怒视着奥都剌合蛮,低吼道:“你,你竟敢害朕!害蒙古合罕……”

奥都剌合蛮没有理会,径直过去,把玉玺从窝阔台的手中夺过来。窝阔台一口血喷在奥都剌合蛮脸上。奥都剌合蛮没有理会,拉起窝阔台的袍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就赶紧从身后掏出札儿里黑,展开,把玺印盖在札儿里黑上。

这时候,外面有侍卫在喊话,说镇海大人有事求见合罕。

脱列哥那惊慌地说:“还没天亮呢,这镇海有什么急事?”

奥都剌合蛮说:“还用说吗?一定是那件事了!你快出去应付他,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窝阔台忽然又睁开眼睛,微微地说:“是镇海吗?快,快把镇海给朕喊进来……”

奥都剌合蛮厉声说:“千万不要喊进来!快出去,稳住他!”

脱列哥那理了理头发,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镇海自然是带着那两个假神仙来向合罕告密的。他看到脱列哥那从合罕的寝宫里出来,不禁一愣。他没料到这个晚上是脱列哥那陪寝。他知道合罕虽然很信任脱列哥那,把政事都托付于她,但似乎很长时间都没让脱列哥那陪寝了。他之所以选择在天亮前来见合罕,就是不希望被脱列哥那发觉。

不过,看到脱列哥那他也不怕,有铁的事实摆在那里,只要争取到合罕支持,他还怕什么!他之所以慨然允诺耶律楚材,把这俩骗子接过来交到合罕手里,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合罕宣布失烈门为汗位继承人,并让他做失烈门的老师,但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忧心忡忡,因为合罕只是在形式上做了一个宣布,并没有为确立失烈门为王储做过任何事情,反而是让脱列哥那把持朝政,让朝中上下都换成了她的人。这样一种格局,合罕去世后,权力能顺利地转移到失烈门的手上吗?

现在终于抓到了脱列哥那和奥都剌合蛮欺君之罪的证据,镇海异常兴奋,同时又有些惴惴不安。无疑,这是一个扳倒脱列哥那和奥都剌合蛮的绝佳机会,不过,他又不确定合罕将在多大程度上处置他们。奥都剌合蛮把中原的税收事宜搞得乌烟瘴气,合罕只不过是罢了他的官职,还把他当成亲信带在身边。这一次,会不会也只是训斥他们几句便过去了?那样的话,他可就得不偿失了,不但没扳倒脱列哥那和奥都剌合蛮,还公开得罪了他们。

但是为了失烈门,为了他地位的巩固,他又不能不去试一试。镇海就这样一边犹豫着,一边押着两个骗子连夜来找合罕。不管怎样,他得试一试。

镇海上前给脱列哥那敬了个礼,说:“启禀可敦,臣有急事要求见合罕,烦请可敦通报一声。”

脱列哥那冷冷地说:“什么事,你给我说。”

镇海说:“还是让臣当面告诉合罕吧,这件事非同小可!”

脱列哥那故意发火道:“大胆镇海!明知道合罕正在休息,却半夜三更进来打扰他,搅扰了合罕的睡眠,你就不怕杀头吗?”

镇海也不怕,平静地说:“可敦,臣当然知道搅扰合罕睡眠的后果,不过这可是一件关乎国家安危的事情!就算臣被合罕怪罪,臣也不能不告诉合罕呀!”

脱列哥那心里一阵发慌,说:“合罕现在可不能见人,他正病着,不能被人打扰……”

“合罕得了什么病?”镇海紧张起来,“让老臣进去看一看。”

就在这时候,奥都剌合蛮忽然大哭着从内室走出来,告诉脱列哥那和镇海说:“合罕驾崩了!合罕,驾崩了……”

这消息对镇海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再也不顾了,拔腿就往内室里闯。他发现合罕静静地躺在床上,两眼紧闭着,一动不动。合罕果然驾崩了!镇海忍不住大放悲声,“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大声哭喊道:“合罕啊!您怎么就这样去了呢?您去了,丢下臣一个人,可怎么办呢?以后遇到事情,还有谁替臣做主啊?合罕呀,昨天宴饮的时候,您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忽然就去了呢?”

脱列哥那和奥都剌合蛮可不管镇海说什么话,怎么哭,他们立即把合罕驾崩的消息昭告天下。成群的信使从古薛纳兀儿出发,骑着快马,通过各驿站,传告蒙古各地宗王,传告各属国,传告和宋军交战的南线战场,传告正在欧洲打得顺风顺水的西线战场。

这是一个改变蒙古的信息,也是一个改变南宋和欧洲的信息。因为窝阔台的死,蒙古军撤退,蒙宋的第一次全面战争以南宋的胜利以及对失地的收复暂告一个段落,偏安的南宋也因此得以再延续几十年。而在欧洲,当所有人都在为东方草原上这个野蛮的游牧民族给他们带来的灾难瑟瑟发抖时,这个灾难却忽然莫名其妙地像潮水一样消退得无影无踪。欧洲人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窝阔台死后,按照蒙古人的传统,在新的大汗没有即位以前,国家暂时由原大汗的遗孀代为管理,于是,脱列哥那便暂摄国政。脱列哥那上台后,一心要把权杖移交到贵由手里。1242年的春天,她准备召开一次忽里台。会前,脱列哥那把会议的目的明确告诉了各大宗王,就是要推荐贵由为新的合罕。

拔都在各大宗王中势力最大,国土面积最多,又属于成吉思汗长子一族,在所有宗王中,他的分量是最重的,但是他拒绝参加这次会议,理由很简单,他有脚疾,走不动。

他腿有伤,这是不假的,那是他在弗拉基米尔公国作战时受的伤。他说皮肉虽好了,里面却时时隐隐作痛。这个,谁都没法鉴定。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他之所以不来参加,根本原因就是贵由在西征的时候,不听从作为主帅的他的调遣,顶撞他,辱骂他。那时候由于窝阔台在世,他虽然有不愉快,但顾及窝阔台的面子,忍住了。现在窝阔台已经去世,他当然用不着再顾忌什么,更不愿意推荐贵由为汗,所以他不参加这个会议,也不派人参加,更没有想过在会上为自己一族争些什么利益。这一次西征打下了太多的土地,这些土地由于窝阔台的遽然去世没来得及分配,所以实际上都是他的土地。他治理这些土地都忙不过来,对漠北和中原还有什么兴趣呢?那段时间,他正忙着在萨莱建立都城,这个都城将成为他强大的金帐汗国的政治中心,往后延续两百多年。

拔都不愿参加这次忽里台,但是他给蒙哥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告诉蒙哥,蒙哥才是帝国汗位的最佳人选,如果蒙哥有兴趣参加竞选,他虽然不能亲自来,但肯定会派强大的亲友团来支持他。

拔都的信让蒙哥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从拖雷监国开始,整个帝国的权杖实际上已经到了拖雷一族手里,但为了遵从成吉思汗的遗嘱,同时也为了在各宗王中树立良好的形象,拖雷自觉地把窝阔台扶上汗位,一干就是十多年。现在窝阔台已经去世,照理说,拖雷一系像影子一样的隐忍生活应该结束了。如果现在在忽里台上加一个议题,推荐蒙哥为汗,凭着拖雷家族的良好形象、拔都的大力支持以及蒙哥的文治武功,成功率绝对比贵由高得多。

蒙哥把拔都的信交给他的母亲唆鲁禾帖尼看。

其实在拔都写信之前,有个人已经和唆鲁禾帖尼说过这事了,这个人就是耶律楚材。耶律楚材希望她能在推荐汗位继承人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最好是能让蒙哥或者拔都当上大汗。即便最终没有推上,也希望她能更多地出来主持政局。

但是唆鲁禾帖尼断然拒绝了耶律楚材的请求,她告诉耶律楚材,他们母子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并没有当合罕的打算,而且真要去争,那必然是一场头破血流的战争,她不愿意。

耶律楚材见苦劝无果,只得作罢。

这件事情唆鲁禾帖尼并没有告诉蒙哥,所以当蒙哥给她看拔都的信时,她及时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蒙哥,我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蒙哥激动地大声说:“额吉,以前您告诉我要隐忍,要像影子一样把自己藏在暗处,我已经藏得够深,现在时机来了,为什么还要隐忍下去呢?贵由这么个浪荡子,谁会推荐他?失烈门虽是合罕确立的继承人,但他那么小,怎么可能把帝国的权杖交到一个小孩手里?阔端、拜答儿、合丹都不够资格,可以说,最有把握得到大家普遍承认的就是拔都和我了。而拔都明确表示没有兴趣,而且还将极力推荐我。这对我来说,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唆鲁禾帖尼并不动气,笑着说:“蒙哥,我觉得你最近一段时间,遇事肯动脑筋,做事很有条理,很不错。不过,为什么一遇到汗位的事情你就不冷静了呢?你的分析固然在理,不过,这只是理论分析,没有研究实际情况。实际情况是什么?脱列哥那把持了帝国朝政,汗廷上下都是她的人,别小看她,她为了把贵由推上汗位,从合罕上台就开始经营了,到现在,可以说她的根基已经相当深厚。就算贵由是臭狗屎一堆,有她这个推手在后面,我们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蒙哥若有所思,没有开腔。

唆鲁禾帖尼接着说:“还有一股势力,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就是镇海和失烈门。失烈门虽然小,但他是合罕钦定的汗位继承人,会得到很大一部分宗王的支持,再加上丞相镇海的帮助,如果你忽略了他,就犯了一个绝大的错误!”

蒙哥有些心灰意冷地说:“如此说来,我们又没戏了?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唆鲁禾帖尼说:“不对,他们越强大,我们的戏越多。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是彼此对立的。拔都、贵由、失烈门,甚至还有很多人,他们将相互抵消各自的力量,而我们把自己保护了起来,最后,力量最强大的就剩下我们自己了,那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你放心,等不了多久了,属于我们的,最后一定会回来的。”

这个忽里台会议开得有些勉强,拔都没有来,铁木哥没有来,还有好些人都没有来。不过,唆鲁禾帖尼带着蒙哥、忽必烈等人早早地来了;察合台年纪太大,不能亲自到会,也派来了他的儿子拜答儿、也速蒙哥,孙子不里、哈剌旭烈等人;阔端等宗王也来了;丞相镇海也率领文武百官参加了大会。

会上,脱列哥那想让大家推荐贵由为汗的决定得到了一些宗王的支持,不过,也遭到了反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镇海。镇海说:“贵由王爷固然不错,我也认为是个英武的君主,但是合罕在生前已经确立失烈门为汗,怎么又要让我们选贵由王爷为汗呢?合罕尸骨未寒,我们怎么可能立刻就违背他老人家的遗愿呢?”

奥都剌合蛮不慌不忙地说:“合罕以前确实确立过失烈门王爷为汗,还举行过仪式,这不假,但是这个决定已经作废了,不作数了!”

镇海大怒道:“不作数?奥都剌合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合罕的札儿里黑不作数!你究竟是发烧说胡话,还是不想要脑袋了?”

奥都剌合蛮从怀里掏出一道札儿里黑,慢慢打开,对镇海说:“镇海大人,你错了,我不是不执行合罕的札儿里黑,恰恰相反,我是忠实地执行合罕的札儿里黑,你且听好了!”

奥都剌合蛮把札儿里黑一字一句地向大家念了一遍。札儿里黑上说,因为失烈门太小,为确保国家长治久安,决定改立贵由为汗位继承人。

镇海疑惑地问:“怎么又有一道札儿里黑?这道札儿里黑是哪里来的?”

奥都剌合蛮说:“这是合罕临终前口授,由小人代为记录的。”

镇海说:“合罕口授,你记录?你又不是书记官,怎么可能让你记录?除了你,当时还有谁在场?”

奥都剌合蛮仍然慢慢地说:“事有紧急,当时合罕的病已经很严重,来不及找书记官,就让我来记录了。这件事,除了我,还有六皇后在。”

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脱列哥那。脱列哥那点点头,说:“是,合罕的话都是我亲耳听见的。”

镇海一时语塞。他在心里非常确定地知道这道札儿里黑是假的,但一是当时确实没有第三者在场,没法证明奥都剌合蛮的话的真假,二是脱列哥那作为已故合罕的遗孀,她都出面证明了,谁还敢说什么。

镇海悲痛万分,他感到不但这道札儿里黑是假的,连合罕的死都相当可疑,但是和假札儿里黑一样,他也没有任何证据。他知道这场汗位之争,失烈门已经全面处于下风,但是他不想放弃,他还想再努力一次。他说:“合罕在头一天还生龙活虎地打猎喝酒,第二天就驾崩了,这件事情,怎么会让我们相信呢?”

脱列哥那怒道:“合罕是我看着驾崩的,你是怀疑我吗?”

镇海说:“我当然没有怀疑可敦!但是,我感到这件事情,应该和合罕吃了所谓‘神仙’的仙丹有关。各位王爷、大人,”镇海转向大家说,“我这里有两个人,正是给合罕献‘仙丹’的所谓‘神仙’!他们哪里是什么神仙,他们是法提玛从西域找来的两个人假扮的!他们已经亲口告诉我,是法提玛给了他们很多钱,让他们来骗合罕的。各位要是不信,我可以立刻把他们押来给大家看!”

奥都剌合蛮说:“镇海大人,就算你把那两个人押来给大家看,也没法证明呀!因为那两个神仙下凡来时,除了法提玛,就只有合罕见过。谁知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两个无赖冒充神仙呢?”

镇海再一次无话可说。

奥都剌合蛮接着说:“说到合罕的不幸驾崩,我倒觉得与镇海大人不无关系。合罕正是在镇海大人主持的狩猎上被狮子冲倒受伤,晚上才会突然去世。如果要问罪,我看不是问法提玛的罪,倒应该问问镇海大人的罪,为什么要让凶恶的狮子冲到合罕面前,大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脱列哥那这时候大喝道:“来人哪,把镇海给我抓起来,详加盘问,看他为什么要害合罕!”

镇海一阵愕然,眼见卫士冲了上来,转眼一望,见阔端面露焦急的样子,赶紧冲到阔端背后,对阔端大喊道:“阔端王爷,快救老臣一命!”

阔端有些为难,不过他仍然对脱列哥那说:“逃避鹰爪而藏身于丛林中的雀鸟,不应再遭到鹰的惩罚。可敦,镇海大人既然到我这里来了,就请您放过他吧。”

脱列哥那没有料到性格柔弱的阔端竟然公开庇护镇海,她怒吼道:“阔端,你想造反吗?你怎敢公然给害合罕的人当保护伞!”

阔端说:“可敦,我并不是要保护谁,只是说镇海大人害合罕,我觉得这事情实在勉强!谁都知道,要论忠实于合罕的人,镇海大人绝对是排在最前面的!”

脱列哥那刚要发火,合答上前奏道:“可敦,阔端的想法恐怕也是大家的想法,这件事,我看就先搁在一边,下来再慢慢调查吧。”

贵由也不满地在旁边嘟囔了一句:“额吉,放了镇海大人吧!”

脱列哥那猛然醒悟过来,今天是让大家来推荐贵由为汗的,如果犯了众怒,恐怕得不偿失,于是她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先免了镇海的职务,丞相的职务暂时由奥都剌合蛮代替。现在大家继续议汗位继承人的事。”

牙老瓦赤见奥都剌合蛮代摄丞相职务,很不高兴,站起来说道:“可敦,臣以为不妥!奥都剌合蛮担任中原课税官才一年多的时间,就把中原搞得倒退了十多年,现在却让他统管整个蒙古,还不知道要让我们蒙古帝国倒退多少年呢!”

脱列哥那怒不可遏,说:“奥都剌合蛮可以把中原的税收翻一翻,你能吗?上次你诽谤奥都剌合蛮,让合罕免了他的职,今天你又再次诽谤他,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来人哪,把牙老瓦赤也给我拿下!”

牙老瓦赤也赶紧跑到阔端身边请求保护。镇海在阔端身后悄悄对他说:“王爷,我们赶紧走吧。这会开不下去了,先避了这个风头再回来开吧!”

阔端果真站起来,带着镇海、牙老瓦赤及一帮侍卫,拂袖而去。

贵由又在一旁嘟囔:“额吉,你真是……”

脱列哥那眼睁睁地看着阔端离去,正气不打一处出,听到贵由的嘟囔,不禁冲贵由咆哮起来:“我怎么了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竟还要说我的不对!好呀,我不管了,你自己来主持开这个会吧!”

偏偏也速蒙哥没心没肺地在一旁大叫道:“好呀贵由,你来主持大会,我们都推荐你当大汗!”

耶律楚材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开腔。看到这种局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外面探报进来说:“铁木哥带着大队人马往哈拉和林方向冲过来了!”

脱列哥那大吃一惊:“啊,他来做什么呢?还带着部队?”

奥都剌合蛮说:“那还用说吗?如果他是来参加忽里台的,前两天就来了。现在才来,还带着大队人马,显然是冲着汗位来的呀!”

“他想造反?”脱列哥那又愤怒又惊慌地说,“我们这里没有军队,他要打过来,还不把我们一锅端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候蒙哥站起来,对脱列哥那说:“可敦,不用怕,让我去见见铁木哥老爷,我相信不会有事的!”

脱列哥那大喜,说:“好呀蒙哥,但是,我没有军队给你带去呀!”

蒙哥说:“我不用带军队去,我相信我们是一家人,铁木哥老爷不会害我们,会听我劝解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迅速回去。同时,贵由大哥把你的军队带上,火速赶来。”

“我现在回叶密立带上军队再回来恐怕来不及了吧?”贵由说,“不如大家都回去带军队,尤其是蒙哥兄弟,你的军队离这里最近,忽必烈兄弟你也去带军队过来吧。”

“其他人最好都不要带军队!”蒙哥说,“如果这时候我们都带军队过来,和铁木哥老爷有什么区别呢?”

唆鲁禾帖尼微笑着冲蒙哥点点头,大家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蒙哥说:“带军队是最后一步,是迫不得已。第一步是要劝劝铁木哥老爷。”

他又转头对忽必烈说:“忽必烈你带一部分人到高一点儿的地方遍插旗帜,让铁木哥老爷远远地就能看见,以为我们已经做好迎战准备,这样就可拖延时间,一直等到贵由大哥把军队带过来。”

不里插嘴说:“我也和忽必烈叔叔一起去!”

奥都剌合蛮说:“我还想到一个办法,哈拉和林不是有很多铁木哥的亲属吗?我们把他们抓起来,铁木哥要想攻击,肯定要算一算这个代价值不值得!”

蒙哥说:“抓起来不好吧?毕竟都是一家人。这样,你们先把铁木哥老爷的亲属保护起来,我先送一些过去,看情况再说。”

唆鲁禾帖尼担心地说:“蒙哥,要不你也去和忽必烈准备疑兵,让我去见你们的铁木哥吧?”

蒙哥说:“额吉您就放心吧,相信我,一定能成功的!”

贵由攥攥拳头,说:“蒙哥兄弟,辛苦你!这铁木哥也太不像话了!你先去稳住他,等我把叶密立的军队带来后,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出这口气!”

唆鲁禾帖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蒙哥准备停当,带上几个侍卫就骑马冲出去了。

在离哈拉和林不远的地方,蒙哥果然看见铁木哥带着大部队烟尘滚滚地挺进而来。蒙哥赶紧上前,坐在马上向铁木哥大喊道:“铁木哥老爷,听说您来参加忽里台,监国可敦专门派我来迎接您呢!”

铁木哥一怔,听蒙哥的口气,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了,便说:“是啊,我确实是来参加忽里台的,不知道会开得怎么样了?不是要推荐贵由为汗吗?大家推荐没有?”

蒙哥说:“正在推荐,还没最后定呢!”

“他贵由何德何能,想当合罕?”铁木哥说,“先前合罕定的汗位继承人是失烈门,就算失烈门年幼,也轮不到他当啊!”

蒙哥不动声色地说:“那铁木哥老爷您认为该谁当?”

铁木哥看了蒙哥一眼,说:“当初你阿瓦文治武功全蒙古一流,又做着蒙古监国,而且按照咱蒙古人幼子守灶的传统,他就应该当合罕。如果他做了合罕,现在大家推荐的可就是你了……”

蒙哥打断铁木哥说:“按照幼子守灶的传统,您才是最早一辈的幼子,连我阿瓦也轮不上啊!”

“是呀,”铁木哥兴奋地回答道,“那还用说!”

蒙哥微微一笑说:“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而且,真该继承的话,也得是成吉思汗爷爷继承的汗位由您来继承……”

“我可没想过要和皇兄成吉思汗争汗位。”铁木哥嘟囔道。

“我当然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成吉思汗爷爷的汗位都是您让给他的。”蒙哥笑笑说,“我说的只是道理。不过,人们经常把道理忘记,不按道理来办事。现在,所有人心中,您就是孛儿只斤家族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谁还记得您曾经是幼子这件事呢?”

铁木哥叹口气说:“是呀,很多年前的事了……”

但他又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蒙哥说:“就算大家记不住我曾经是幼子,记不住你阿瓦曾经是幼子,但要选合罕,也得选一个优秀的能力出众的人呀!我听说脱列哥那把镇海、牙老瓦赤等一帮先朝重臣都撵到阔端那里去了,蒙古要交给脱列哥那以及她的儿子贵由掌握,那怎么行?既然你说我是老前辈,我这次来,就要以老前辈的身份来摆平这件事情。走,我们一起打进会场里去,向脱列哥那要个公道,让她把汗位给你来做。”

蒙哥说:“铁木哥老爷,这样不好吧?一来孙儿我没有当合罕的想法,也当不好这个合罕;二来这样进去,大家不理解,势必会打起来。我出来的时候,贵由已经把军队拉起来,埋伏在那个山头上了。铁木哥老爷您请看!”

顺着蒙哥手指的方向,铁木哥果然看见前面那山头上全是旗帜在乱动,他的心不免慌张起来,但脸上仍然强自撑着,说:“他就是埋伏了10万精兵我也不怕!我是来讲道理的,他敢把我怎么样?”

蒙哥把手向侍卫一招,侍卫从树林后面推出一顶顶轿子,从轿子中走出他住在哈拉和林的一些亲戚。蒙哥说:“他们才不讲道理呢,您看,他们抓了您门下的很多亲戚,这几个亲戚还是我说尽好话他们才放的。他们认为您这是造反,说要是您马上撤兵,亲戚就还给您,否则的话,就杀了您的亲戚再打过来!”

铁木哥彻底怕了,惊慌失措地说:“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造反!既然他们误会了我,我就回去好了,只求你回去让他们把我的亲戚放了!”

蒙哥说:“铁木哥老爷放心,保证您的亲戚毫发无损!”

铁木哥转身就要带着部队回去。蒙哥拦住他说:“铁木哥老爷,您真的就这样回去了?”

“是呀,还要我怎样?”

“您别误会,”蒙哥说,“如果您就这样回去了,他们不认定您是在造反吗?”

“那该怎么办呢?”铁木哥没了主意。

“您看这样好不好?”蒙哥说,“您让军队原地不动,您随我进去见监国可敦,告诉他您只是来参加忽里台的,正想推荐贵由呢!这样她就不会误会您了!”

铁木哥担忧地说:“我这样进去,脱列哥那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蒙哥说:“放心,我会帮你求情的!”

铁木哥高兴起来,说:“好呀,那我们进去吧!”

铁木哥果然跟着蒙哥去见脱列哥那,但脱列哥那心有余悸,并不想见他,只是传过话来说:“铁木哥老爷哪来的就回哪去吧,忽里台延期召开,希望您下次来的时候别带那么多人来!”

脱列哥那不见铁木哥,这让铁木哥很惶恐。蒙哥安慰他说:“铁木哥老爷,既然这样的话,您就带兵回去吧。监国可敦那儿,我再去帮您说说,我相信最终会没事的。”

铁木哥抓住蒙哥的手,紧紧地握了握,说:“蒙哥,一切都拜托你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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