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大小姐,大事不好了。”粗婢一路狂奔,扑过来的回话的时候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这下可麻烦了。”
一看她这架势,菀枝就吓得不轻。“你这是干嘛,到底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这样慌乱吓人。”
褚姌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连忙道:“给她一盏热茶喝,压压惊好好说。”
忙有婢子递上了茶盏。
那丫头摇了摇头,顾不得喝茶就道:“周娮姑娘选的料子是御赐的。王婆子发觉了马上禀告了夫人。这回可捅了大篓子了。”
“什么?”周娮顿时就懵了。“那块料子,看上去很普通啊,怎么会是御赐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入府,就惹了这么大的祸。心砰砰跳的厉害,就跟怀里踹了个兔子似的。“大小姐,这可怎么办?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先别急。”褚姌仔细想了想那御赐料子收藏的地方,顿时心里就明白了。“御赐的料子,都有专门的架子存放。且都用锦盒小心收藏,是断然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摆在架子上供府里的女眷挑选。这事一定是王婆子弄错了。”
纵然她这么说,周娮的心里还是不能安宁。王婆子的确没有害她的必要。可这府里不愿意她留下的人,可是权势滔天的夫人。随便找个办法赶她走,甚至要她的命再容易不过了。想到这里,周娮的泪珠子就扑簌簌的掉下来了。
“大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选那块料子的。若是奴婢知道那是御赐的东西,即便就是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动啊。更别说用来裁制新衣了。”
说到这里,她更害怕了:“绣娘给奴婢量完了尺寸,当即就裁剪了料子。这可怎办?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这可怎么办?”
“你别哭啊。”褚姌看她害怕的样子,心里更担忧了。“我去和娘说。就说那料子是我给你选的。谁让王婆子没有好好收着,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夫人会因此而迁怒小姐吗?”周娮关心的问。
“不会的。”褚姌笑着宽慰她:“娘虽然严厉,但娘最疼我了。一定不会责备我的。”
“可是……”周娮边哭边说:“御赐的东西何其名贵,怎么能用到奴婢身上。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褚家岂不是要被奴婢连累了。大小姐,还是让奴婢亲自去向老爷和夫人请罪吧。”
“你别哭啊。”褚姌看她这么伤心,不住的责备自己:“都是我不好,想给你做两身好看的衣裳,反倒是连累你受这么大的委屈。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有办法解决。你就在揽月楼待着,哪儿都别去。”
“不行,还是让奴婢去请罪……”周娮知道夫人说什么都容不下她。所以她去不去请罪,摆在面前就只有一条路。想让夫人饶了她,就得让自己更惨一些。这样兴许父亲一时难以忍受,会恼火的镇压夫人保全了她。
“别说了。”褚姌打定主意,对翠儿和敏儿道:“你们陪妹妹回房去,给她打水洗把脸。”
“是。”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扶着周娮走了出去。
菀枝这才敢说话:“大小姐是一片好心。可这件事情是天大的事情。若真的传到宫里去了,只怕这个罪责连老爷都难以担待。您怎么能许诺周姑娘,解决好这件事呢?再说,即便是夫人处置了周姑娘,也就是赶出府去,到底不会要了她的命。”
“她是我妹妹,是父亲的女儿。褚府就是她的家。怎么能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流落在外。”褚姌有些生气:“菀枝,这样是话以后不许再说。”
看得出小姐是真的生气了,菀枝连忙低下头:“是奴婢一时嘴快,还请小姐恕罪。奴婢心里,其实也是不愿意周姑娘离开褚府的。”
“那就好。”褚姌收拾了情绪:“赶紧准备一下,陪我去母亲的栖霞楼。”
“是。”菀枝不敢耽搁,紧着就办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褚姌就赶了过来。
让她意外的则是,并没有见到勃然大怒的母亲,也没看见王婆子一行人。整个栖霞楼,静谧无声,犹如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褚姌纳闷,倘若母亲带着人去自己的揽月楼兴师问罪,那来的路上也该遇到。毕竟往库房的方向去,也要经过那条路。
“好像都不在似的。”菀枝也狐疑的不行。“是不是夫人先咱们一步去了库房查看那御赐的料子了?”
“不会!”褚姌很肯定的说:“以母亲的脾气,要不然就是让人把周娮抓来栖霞楼。要不然,就是带着王婆子一行人来咱们揽月楼问罪。可两样都不是。母亲才不会再为了一块料子去库房查证。毕竟这事情要不是千真万确,也没有人敢闹到母亲这里来。到底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事啊!”
这话菀枝也想明白了。“大小姐说的不错。难不成是夫人临时有事,出府了?”
两个人正在猜测到底出什么事了,就听见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不等两个人回头,又听见嘭的一声。
“哎呦”一声,齐月莱没站稳,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姨夫人,当心啊。”苦菊和腊梅赶紧把她扶起来,一个揉腿,一个拍去裙摆上的尘。
“走开,不妨事,别妨碍我去看……大少爷。”齐月莱见褚姌也在这里,连忙收拾了脸色。
“五姨娘没事吧?”褚姌赶紧走过来看她:“怎么这样不小心?可摔坏哪里了?”
“不妨,没事的。”齐月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温和,眉心却又难以掩饰的忧愁。“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是……”褚姌有些说不出口,于是反问道:“五姨娘急急而来,是不是母亲这里出什么事了?我来了有一会儿,不光没见到母亲,就连伺候的人也没看见。”
“大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呢。”齐月莱忧心忡忡的说:“大少爷病倒了。已经请了郎中过来。现下夫人应该是在大少爷房里陪着。”
“幼安病了?”褚姌心口一震:“好好的怎么会病了。竟也没有人来告诉我一声。”
“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齐月莱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再说点什么。
“好。”褚姌吩咐菀枝在这里候着。她心想,如果母亲一直在照顾幼安,那兴许王婆子的人过来,母亲根本就不知道。
所以御赐料子的事情,只要交给父亲去办,周娮也就平安无事了。
她稍微松了口气,跟在齐月莱身后,走到了内堂之后,幼安的厢房。
果然奴才们都在房门外守着,小小的院落里站满了人。
“给五姨夫人、大小姐请安。”
齐月莱顾不得说话,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都起来吧。”褚姌低低说了一声,随后才走进去。
“夫人,大少爷到底是怎么了?”齐月莱难掩担忧,却强忍着不让人看出端倪。只当她是为了巴结夫人,才会对大少爷的病这样上心。但其实身为亲娘,她很想马上走到床边,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
谢颐柔脸色清冷的坐着,长长叹了一口气:“郎中正在给他施针,你且过去看看他吧。”
“是。”齐月莱心中感激,冲夫人苦涩一笑。
“母亲,幼安怎么了?”褚姌这时候才开口。
“你怎么也过来了?”谢颐柔奇怪的看着她:“我似乎没有叫人告诉你这事。”
“我……”褚姌稍微一想,道:“正好来给母亲请安,等了多时都不见人楼中的奴才。还是五姨娘来了,女儿才知道出了这事。幼安到底为什么会生病?”
“是豆粉。”谢颐柔语气很不好。“不知道豆粉怎么会混进幼安的食物里。自上一次他周岁吃过豆粉出了事,母亲就吩咐下去,严禁在他的食物里放那些东西。栖霞楼里里外外,再没有用过那种食材。今儿可倒是好哇,竟然又让幼安遭了一次罪!这事情必得要彻查不可。”
“可不是么,决不能纵容的这样心思歹毒的人。”齐月莱没能忍住,泪珠子扑簌簌的滚了下来。“大少爷才八岁,就又要受这样的苦。”
看她哭的伤心,褚姌不免疑惑。虽说五姨娘心善,可也不至于这样感慨吧?
她仔细的打量五姨娘的神色,并未从她眼底看出半点虚情,心里就更奇怪了。
“咳咳。”谢颐柔轻咳了一声,皱了皱眉。“别担心,郎中的医术甚好,幼安不会有事的。”
这话分明是在警告齐月莱。因为谢颐柔已经从姌儿的眼底看见了质疑。
“月莱,你不用这么担心。”
“是。”齐月莱听懂了夫人的意思,连忙抹了把泪走过来。“妾身失仪了,还望夫人恕罪。虽然那件事过去了那么多年,可妾身想起来,心里还是难受。当年妾身的儿子,也是被疾病带走了。郎中束手无策,妾身就只能看着他走……”
“五姨娘也有过一个儿子吗?”褚姌完全没有印象,她还以为爹就只有幼安一个儿子。
“是。那时候大小姐还小,所以不知道。”齐月莱惋惜道:“妾身的孩子没有福气。大少爷却吉人天相,一定会早占勿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