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明黄色龙袍坐于上书房正中的便是皇帝周元基了,他见陆韶华进来,微笑着对身后的太监说:“赶快给桃花君赐座。”
陆韶华急忙下跪行礼:“谢陛下赐座,民女不敢。”
“陛下即已赐座,你就别推辞了。”
说话的是坐在皇帝右侧的白须老人,他轻捋了捋长须,双目含笑地望着陆韶华。
陆韶华微微抬头,猜想这想必便是大名鼎鼎的“詹公”詹铭了。转头望去,却见睿王和一男子正立于皇帝左侧,这男子身着蟒袍,下巴微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心中却暗自想着,这女子便是桃花君?长得却比想象中差太远了,我房中的奴婢都生的比她美貌三分。
陆韶华听见了他心中所想,见他与睿王并肩而立,猜想他便是那时常流连花丛的懿王周弘致了,对着三人行了礼:“民女参加懿王,参见睿王,参见詹公。”
“免礼,坐于一旁吧,今日朕又同詹公说起了收徒之事,原本朕是不抱希望的,詹公十年未曾收徒,如今终于松了口,偏要先收那做了桃花诗的桃花君为徒之后再收朕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周元基说的极为平淡,陆韶华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两个皇子都站着她哪里敢坐,只能站在睿王身侧。
詹铭笑道:“桃花君,你可知老朽这么做都是为了收你为徒。”
周元基高声笑了起来:“詹公啊詹公,也就你敢在朕面前如此说话。”
周承昀朝着陆韶华微微一笑,说道:“父皇,看来儿臣要设宴好好谢谢桃花君了,此番能拜詹公为师,都是托了桃花君的面子。”
陆韶华苦笑着尴尬回应:“陛下的两位皇子都是人中之龙,即便是没有民女,想必詹公也会收其为徒的。”
周元基却好似极不认同,摇了摇头说:“桃花君切勿太过自谦了,詹公的脾气朕是再清楚不过了,想当年能请动詹公入主翰林院已然是给足了朕面子,詹公收徒全凭个人喜好,即便是朕也是左右不得。”
周弘致说道:“詹公乃北魏大家,曾在北魏各地讲学,桃李满天下,可这真正的关门弟子也就寥寥数人,今日能拜詹公为师,实乃小王此生头等大事。”
周元基长叹了口气,说道:“陆卿家有个好女儿啊,可惜朕竟没有这等福气。”
不想周弘致闻言竟调侃了起来:“父王,像桃花君这样的诗才百年难遇,日后陛下只需下一道旨意,将桃花君嫁于皇子即可,如此一来,桃花君便是皇族中人了。”
周元基拍案而起,说道:“妙极,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
詹铭摆了摆手,说道:“陛下稍安勿躁,此事如今说来尚言之过早,桃花君还是先留在老朽这里几年再说罢。”
“看来詹公得了好徒儿便舍不得她嫁了,也罢,朕便等她几年。”周元基说着,将视线转移到了陆韶华的身上,“詹公打算何时让他们行拜师之礼?”
詹铭思虑了片刻,说道:“陛下,老朽如今年岁大了,不喜大场面,八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就让他们在我府中行拜师之礼,一切从简吧。”
周元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道:“詹公即如此说了,那边一切从简吧,周弘致,周承昀,切记一切听从詹公安排,这可是朕好不容易替你们求来的师徒缘分,若是因为你们的原因令詹公不悦,朕定拿你们是问。”
“儿臣不敢!”
周弘致和周承昀异口同声地齐声回应,周元基这才面露欣慰之色,陆韶华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周弘致,想仔细听听他心中所想,可许久都听不见一丝声音。
周弘致仿佛察觉到了陆韶华的注视,用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
陆韶华急忙收回目光,一口银牙几乎快要咬碎了,只恨自己沉不住气。
“这桃花君一直盯着我看,难不成是因本王风流倜傥,对本王起了爱慕之心?”
陆韶华突然听见了周弘致心中所想,简直欲哭无泪,急忙将目光转移到了詹公身上。
詹铭起身告退,陆韶华急忙也行了告退之礼,跟在詹铭身后出了上书房。
一路无言,行至朱雀门便出了这皇宫。詹府的随从见詹铭出宫,急忙抬了软轿过来。
詹铭缓步走到软轿前,侧身对陆韶华说道:“韶华,记得八月初一来詹府行拜师之礼。”
陆韶华急忙躬身行礼:“谨遵老师吩咐。”
詹铭点了点头进了软轿之内,陆韶华长叹了口气,待到他远走方才上了陆府的轿子。
回到陆府后她便急忙回房温书,开玩笑,詹公必定会考她功课的,届时若是答不上来可真的会丢尽陆府的颜面,她在这长安城可就真的成了笑话。
一连温了好几天的书,陆韶华感觉自己都变成了那书本上的字,虽已经头昏脑涨,但还是仔仔细细地背诵着四书五经。
这日,府里送来了詹子濯的拜帖,陆韶华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救星啊!若能得小詹公子指点一二或许她就不会在拜师当日死得难看了。
到了前厅之时詹子濯已经在喝茶了,陆韶华不分由说便朝他行了大礼:“子路兄,赶快救救我,我的性命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詹子濯见陆韶华如此说,竟忍不住笑了:“几日不见这又是怎么了,你的性命怎么就掌握在我手上了?”
陆韶华急忙为他斟满了茶:“子路兄,能否向师妹透露下,詹公会在拜师之礼上考些什么?”
谁料詹子濯听了她的话之后笑得更加前仰后合:“桃花君你这黑眼圈也太骇人了,这几日是不是不分昼夜在府中温书?谁告诉你我父亲要考你功课了?”
詹公不考功课?陆韶华瞬间懵了:“不是吧,那日陛下突然召见,去了才知道是詹公要收我为徒,这八月初一就要行拜师之礼了,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若是詹公问的问题我答不上来,多没面子呀,你快行行好,向我透露一丁点内情吧。”
詹子濯思虑了片刻,说道:“韶华,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父亲以前收弟子的时候真的不会考功课,顶多也就问你现在学到哪里。你先前拜过老师吧,也就是拜孔圣人,敬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闻言,陆韶华真的是松了口气,整个人直接就伏在了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实在是太好了,累死了。”
詹子濯似乎是从未见过女子在他面前如此随便,笑得更加开怀:“韶华,我今日来是父亲让我传句话,父亲说你千万别按照旧俗送他那些束修之礼,你要是带着束修之礼去他便不收你做弟子。”
“不带束修之礼?”
闻言,陆韶华一脸诧异,詹公可真是怪脾气,竟然练这束修之礼都不收,这民间旧俗束修之礼往往是送六种,送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送莲子,链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送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送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送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可如今大多都是直接送银子。
詹子濯点了点头:“父亲既然如此说了,必然是什么都不会收的,我建议你写上一首诗作赠予他,他定会欢喜。”
陆韶华朝着詹子濯眨了眨眼,轻声问道:“子路兄,懿王和睿王也不用带那束修之礼吗?”
詹子濯用袖子挡住脸,轻声说:“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随处说,此次父亲原本只打算收你做弟子的,可陛下给父亲说了许多次了,实在是没办法,才收了两位王爷,我估计他们顶多也就是个外门弟子,和你这个亲传弟子是比不得的。父亲倒没说他们不用带束修之礼,我估计依照皇族的惯例,定会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吧。”
陆韶华尴尬地笑了笑,做了个懂得的表情:“多谢子路兄告知,这几日我定会好好想想,届时必然会拿出一首像样的诗作。”
詹子濯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师妹,为兄静候佳作哦。”
陆韶华朝他摆了摆手,说:“子路兄,先让师妹补个觉可好?”
她不过就简单一句话,谁料詹子濯竟然笑得停不下来,半响才直起腰,说道:“师妹,长安城这几日都在传那写出桃花诗的桃花君像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为兄也以为你会像大家闺秀一般,怎料你竟是这样调皮的性子。”
闻言,陆韶华做了个要揍他的姿势,厉声呵斥:“师兄,你是不是讨打?”
詹子濯见她要动手,急忙躲开,边退边告辞:“师妹别激动,八月一日见。”
陆韶华看着他远行的背影,殷切地朝他行了礼:“师兄慢走,不送。”
詹子濯见陆韶华朝他行了礼,又止不住地笑,陆韶华挥了挥拳头他这才加快脚步出了陆府。
送走詹子濯陆韶华便让小钰将书都收了起来,进了房门便直接躺倒床上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