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争的中心点,还是在于曹氏跟钟氏两人之间,南筱绡只不过是她们俩人的借口,看这形势,恐怕两个人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就成了的。
南筱绡摆好了隔岸观火的姿势,没打算把自己牵扯其中。
钟氏淡淡松开了她的手臂,“知道错就好。”
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其他几个女人都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看,没说破。
曹如之又羞又气,“你什么意思!”
“曹妹妹,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家夫君前些日子还在念叨你呢。”钟氏的话无疑是平地上起的一道惊雷,话轻飘飘的不见一点儿分量,可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不知钟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曹如之明显也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如今咱们都已经嫁作人妇,可要放明白些!”
“呵呵,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那就散了吧。”钟氏自嘲的笑了一声,各自离开了琅水苑。
回去的路上也不太平,曹如之似乎不甘心自己的过往被人知晓,又旧事重提那孩子的事,“弟妹如今嫁进来一年有余肚子还没动静,那孩子也小,何不收了自己养,反正家里的奶娘婆子多,自个儿也不用烦什么心,就当个宠物来养也是一样的。”
“既然嫂嫂说得这么轻巧,不如自己收了去?反正那孩子也是耿家的血脉,谁养不是养呀。”让她养别人的孩子?没门!
曹如之在她这儿争不到上风,还真的就不说话了。
安安静静的回到了耿府,刚一进门就碰上了手里提着俩蛐蛐笼子的耿文华,这耿文华如今还未过三十,就已经蓄起了胡须,看起来有几分稳重。
耿文华连忙将笼子藏到了背后,“夫人,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又看到了弟妹,一时间竟不知道把目光收回去。
心里又嫉妒起了弟弟来,倘若当初他也抗争一番,岂不是把那万花楼里的小娘子给娶回家了?
何必要整天面对这个悍妇啊!
书上的女子该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全都不晓得抛到哪里去了。
曹如之冷面走过去,一把拽掉了他手里的笼子,直接扔到了一旁,厉声道:“还不回去!”
“为夫今天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三从四德!”当着弟媳的面,总要维持一点儿男性的尊严,他昂首阔步跟着曹如之走了。
前来接她的柳玉朝着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二奶奶,您这是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管是曹如之还是耿文华,这两个在她眼里通通不算是个好人,她叹了口气,道:“咱们也回去吧!”
耿家的后宅拢共就这么大,稍微发生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
私生子的事儿刚平息了没多久,耿天赐又摔断了腿回来了。
说是跟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出门踏青,也不知自己身子底下的马是中了什么邪祟,平常温驯的马儿那天忽然发疯把他给甩了下去,直接摔断了腿。
这下甭说是考秀才了,就连念书都成了问题。
眼看着前几日斗志昂扬出门的人儿蔫了吧唧的回来了,她就一阵胆战心惊。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还嬉皮笑脸的,气更不打一处来。
上辈子没过过普通生活,没人教她婚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书上说的总是女子要温顺谦恭,要知书达理,更要三从四德。
可在耿天赐的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在养一个还没长大的儿子。
他就是这么爱瞎胡闹,有时候又显得颇为成熟,总让人琢磨不透。
“笨丫头,为夫摔断了腿,不就能多陪你一阵子了。”他总爱往好的那一方面想,丝毫不见忧愁。
“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骑马踏青,你不是同我说要好好温书,准备考试的吗?”该在学堂里温书的人,怎么就出门踏青去了?不仅如此,居然还摔断了腿,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里胡乱纠结,想想又觉得气,“先前的事不说也罢,可这回你说的好好的,难道真跟她们说的一样,死性不改!”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这浪子要回头,是多难的事啊!
她怎么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呢!
想着耿天赐在她面前说过那么多好听的话,到头来恐怕全都是哄着她玩儿的,就当她是个小孩呢!
“为夫听说五十里外的观音寺特别灵验,特地约了三五个好友想去拜拜,也好让你早点儿诞下属于咱俩的子嗣。”耿天赐将人拉过来一些,“你瞧我腿都摔断了,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她要真才十四岁,可能还信了他的胡话,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活了多少年了,还能真跟那小孩儿一样随随便便糊弄一句就骗过去了吗?
“什么观音寺非得要在这个时候去拜拜,莫非等你考完试就能跑了不成?”
显然,耿天赐还没准备好这句话该怎么应对,一时间成哑巴了,张嘴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是没敢说自己的好友偶然碰见了他非得拉着自己去赛马,近日学业任务繁重,他也起了退却的心思。被这么一来二去的劝说,就真的跟他们一块儿玩耍去了,谁知道好死不死就这样摔断了腿,这下原本该偷偷的来的事,就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曹如之听到这件事,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耿天赐一直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本来也没真才实干,发生了这种事,才是对的。
南筱绡知道他没说实话,也没心情强迫他开口,干脆就不管不顾,自己做自己的事,任由着婆子丫鬟们去照顾,反正别死了就行。
一天两天还好,三天四天,就连柳玉也忍不住劝道:“二奶奶,少爷现在摔断了腿,您先别跟他怄气了。”
“我没跟他怄气。”她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仅此而已!
难道有人规定她就不能不高兴了吗!
“但是少爷总是念叨着你想看看你呢。”柳玉继续劝。
“他要真想着我,就不会偷偷去骑马,还把自己给摔了。”
说破了天这事还不是自己瞎折腾出来的,人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想看他到什么时候才会坚持不下去呢,这倒好,功名没还没考呢,自己先摔断了腿,别的不说,丢的不还是自己的脸面。
可这人倒好,还在那嘻嘻笑笑的没个正形,谁看着心里舒坦。
一想到曾经的他能够位极人臣,再比较现在,她更觉得自己当人媳妇可当的真失败。
以这样的发展趋势,正正经经过日子都难。
莫非还是进宫,才是她该走的道?
比别人多经历了一世,非但没有让她觉得轻松,反而曾经的记忆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面对现在这种情况,更觉得自己没多大用处。
空多了一辈子记忆,到头来还是什么用场都派不上。
她知道朱文瑞会造反,可现在自家夫君都没够得着朝廷的门槛,她哪怕是有天大的秘辛,那也说不出口啊。
未来一位赵姓秀女会成为当今贵妃,成为后宫当中最得宠的女人,就连自己的家人也连带着平步青云,如果提前先跟人家搞好关系,说不定对未来还有助力,她现在也没法儿说啊。
原以为耿天赐韬光养晦,只等什么时候突然大放异彩。没想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心思都在玩儿上的纨绔子弟,把这样一个男人变成未来权倾朝野的男人,是何其之难?
这人倒是会装模作样,让下人搬了好几箱书进房,说是要趁着现在好好温书,一定要考个功名回来,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房间里的蜡烛从傍晚点到了半夜,仔细一听还有读书声传出来。
接连好几日南筱绡都偷偷的在门口坐一会儿,心里又乱糟糟的想一阵子,越发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好像真成了十四岁的小姑娘一样。
屋子里头的那人,在柳玉的提醒之下,自然也注意到了外边的脚步声,放的在轻,也还是有细微的响动。
仅仅是如此,也让他心生愧疚。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做得蠢事交代了出来,他摔断了腿不为别的,只是何人赛马一不小心就被摔下来了,前些时候还找理由哄骗她,更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现在他一定会好好温书,定然要取个功名回来。
耿天赐的决心还是有的,日日夜夜的看书眼圈都重了几分,见此,她满肚子的郁闷也跟着消散了。
在她眼里,耿天赐还年轻着呢,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可算是已经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难道还能真跟他计较那么多吗?
不愉快归不愉快,日子还是要过的。
索性就照顾起了他的日常起居,他看书时,自己就在一旁绣绣花,写写字,顺便好好监督着他。
耿天赐却越发大胆了起来,忽然道:“不如你唱个小曲儿给为夫听听吧。”
提起唱戏,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开口唱过了,这猛然提起这个要求,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张口,仿佛学唱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