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
从小长到大，我就没遇见过这样自恋到不要脸的男人。
不对，他压根就算不上是个人。
看着手中红艳艳的本子，我有些恍然。风烟冥把人皮书塞给我，不过就是让我还掉那些债。为什么到现在反而变成了我求着他帮我？还搭上我一生的幸福？
“怎么了？”风烟冥问我：“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跟一只妖怪领证，是个正常人都高兴不起来。
我瞪着风烟冥问：“现在我都和你结婚了，你可不可以老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
风烟冥点头：“你说。”
简槐站一旁好奇地看着我们，一副要听八卦的样子，我对她说：“小槐，你先到那边去玩。”
小女孩很听话地走开。
我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开始问风烟冥：“第一，你让人抓我去冥婚，是因为我脸上有巴掌印吗？第二，你为什么选我来还阴债，还这些债对你有什么好处？第三，方素瑜那对母女鬼是不是真实的，是因为穿上红鞋子，我才会看到她们？第四，颜医生是不是你引来的？第五，我要还的第一个债，是不是和张道士有关？第六……”我深深地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不管他是什么怪物，只要原形不是太恐怖，我都认命了。
“这么多问题啊？我要先答哪一个呢？”风烟冥无赖地说：“这样，亲一口回答一个，怎么样？”
这个男人的皮相实在太好，明明是耍流氓的动作，为什么却让人看得赏心悦目移不开视线？我气自己竟然又被撩到，恶向胆边生，朝他的膝盖狠踹一脚，“你说不说？”
风烟冥抱着膝盖跳起来：“说动脚就动脚，这么不温柔，一点都不可爱。”
可能见我马上要气哭了，他才收起玩笑，一一回答我的问题：“第一，我要娶的人指定要你，不管你脸上有没有巴掌印，都只能是你。你出生就带着胎疤，不过是为了让我的人更容易找到你。”
我有些着急地打断他：“可是那个把我卖给你的老家伙，说你们原本看上了他的女儿。”
“这我不清楚。”风烟冥说：“在找到你之前，我一直困在那个黑盒子里，根本出不来。所有事情都是钟仁海出面替我办的。”
我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皱眉：“你继续说吧。”
“第二，只有还清了债，我们才可以圆满。第三，那对母女是真实存在的鬼魂，你是因为穿了红鞋子才会撞到她们，以后你每还掉一笔债，都需要穿上红鞋子去重新寻找下一个债源。第四，姓颜那棵树精是个意外，我没料到他会出现。第五，你的第一笔债是与白里尘的师兄有关。第六……”
他顿住，我屏住呼吸等他的答案。
“第六嘛，我不想告诉你。”风烟冥正经不过三秒钟，凑近我，“要不晚上我们关上灯再好好探讨一番？”
“去你的！”
我走到简槐身边，牵起她的手就要走。风烟冥追上我，关切地问：“你已经没有地方住，今天晚上打算去哪里？”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风烟冥，那天的地震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风烟冥摊手，无辜地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你连人类的意识都能控制，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你知不知道，控魂术为什么能成功？”风烟冥温柔地看着我说：“因为你信任我。”
我呆住，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不敢相信：“因为我信任你？”
“是。”风烟冥在我额上亲了一口，冰冷的触觉得搅得我心里直哆嗦，他却深情款款，“你信任我，我真的很高兴。”
你高兴了，我却想哭晕过去。
到最后，居然是因为我信任你，才会被你下控魂术？真是见鬼的理由。
“别皱着一张脸了。”风烟冥刮刮我的鼻子，“本来就没有我好看，再皱就跟苦瓜一样丑了。”
浑蛋，显摆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在我的长相上踩几脚？
我拉着简槐的小手，气呼呼地走了，头也不回。
风烟冥好脾气地追过来，“你没有地方住，不如去我的地方住一段时间？”
“你的地方？”我条件反射就想起了那个阴暗瘆人的灵堂，纸折的人儿，还有灵堂附近那些成堆成堆的白骨。
想都不想就说：“不去。”
“走吧！”
风烟冥好像总是听不懂我的拒绝，拖着我和简槐上了出租车，一路向郊区出发。
那里居然有一个收拾得很干净的房子，三房一厅，外面有个小院子，蔷薇攀上了院墙，正大朵大朵地开放着花瓣。
院子的东面还有一个很干净温馨的小厨房。
这哪里像一只妖怪住的地方。
“喜欢吗？”风烟冥问我：“以后你就在这里住，正好离市区也不是太远，出入都方便。”
阳光落进风烟冥的眼睛里，就像细碎的星星。我朝他的脚边看了看，有影子！
这个风烟冥，到底是什么东西变成的？
虽然我不太想跟风烟冥纠缠太多，可是这个房子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于是免为其难地说：“好吧，我就暂时住这里，等我以后找到住的地方，马上搬走。”
反正不住白不住，风烟冥把我害得这么惨，在他这里蹭住一段日子算什么。再有，人皮债一日没还清，我就一日都没办法跟他撇干净关系。
风烟冥说：“除去最靠北边那间房子，其余两间随你挑。”
每个人都有隐私，更何况是风烟冥这么神秘的妖怪，所以我也没有多问，挑了中间那个比较向阳的房子。
我和简槐把行李收拾好，刚安顿下来，风烟冥却要走。
“这不是你的地方吗？你去哪里住？”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
“谁会舍不得你？”我有点不自然，“你还没有告诉我，要用什么办法还那些人皮债。”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还。”风烟冥说：“你先找到白里尘的师兄，也许见了他你就会知道要怎么做。”
“你果然在耍我？”我抬脚又要踹他，“把结婚证还给我！”
“不是耍你。”风烟冥避开我，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想看到人皮书上的内容，前面必须有一页是脱落的。就等于开锁一样，等你把第一个债还掉，锁开了，我就能看第二个债的内容。等你把第二个债还掉，我又可以看第三个……以此类推。”
反正我什么也不懂，就勉强相信他，懵懂地问：“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把第一个债还掉，你也不能随便翻看后面的？只能一个个按顺序来，对不对？”
风烟冥笑得两条漂亮的眉毛都在飞扬：“真聪明！”
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猛，我看见风烟冥的脸愈发地白，就像块透明的白玉。
“你走吧。”我对他说：“不再见。”
“丫头，你知道吗，其实我上次为了救你，受伤了。”风烟冥突然抱住我，脸埋进我的肩膀，“是很重很重的伤，我本来应该躲起来养一阵子的。可是我知道你去找张道士，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我就算拖着重伤也要赶来救你。我没有想到，你会和白里尘纠缠上。你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他的声音低沉可怜，我听得愣住。
森林里那个颜医生攻击力很强，风烟冥当时好像是挺吃力的。
他哪里受伤了？
“你……”我刚想开口关心几句，他却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修长的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我逗你玩的，这么容易上当啊？”
这、个、浑、蛋！
我觉得自己一遇上这个男人，智商马上就变负数了。
推开他，我转身回屋。
风烟冥在我身后说：“我走了，乖乖等着我回来。”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到风烟冥已经走出门口。他脚步很慢，被阳光拉长的背影似乎有些孤单。
这个男人的心里，也许有一个很沉重神秘的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