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以为拉杰已经向约什要来了买车的四万五千块,但后来卡米拉才告诉我,约什甚至都不在城里。他去了马里兰州看望一位垂危的老朋友。
那位朋友的名字叫作安东尼·德格利赛,约什管他叫巧手安迪。他跟安迪认识很长时间了,从约什的事业刚刚起步,在Dymphna公司从事咨询师工作的时候起。安迪是那里的看门人,每晚所有人都回家了以后他就开始工作。
“所有人”指的是除了约什以外的所有人。他总是忙到很晚,这并不出人意料。约什就是那时遇上安迪的。每当晚上开夜车或是工作到清晨,他们总是一起喝茶、分享三明治。
如今已是多年以后了。多少年呢?约什没说过,不过安东尼在Dymphna创始之初就受雇于此,我可以查得到。他一开始就待在公司里了。现在Dymphna蒸蒸日上,而安迪却行将就木。
约什访友归来,告诉我们安迪指定他做自己地产的监护人。那是六月初一个凉得有些不寻常的夜晚,因此我们待在罗斯蒙特的家里,在壁炉前吃比萨、喝热苹果酒。希斯克利夫紧靠着我坐在地毯上,我们俩都吃多了比萨,打着饱嗝,约什跟我们说起他和安迪成为朋友的经过。
“他看见我正为一台出了问题的电脑苦苦挣扎,就向我伸出了援手。那是在我认识你之前很久的事,海伦,就因为他是扫厕所的,所以我低估了他。”
我看见海伦努力忍住笑。“他懂编程吗?”
“一点也不。”
“那他帮你修好电脑了吗?”
“他不只帮了忙,还把问题给解决了。”
要是我们就这样放过他而不打破砂锅闻到底,那我们就进不了剩余类小组了。“怎么解决的?”我们异口同声地问道,连希斯克利夫都尖起耳朵注意听着。
“我告诉他那电脑经常无缘无故死机。他说根本就没有‘无缘无故’这回事。我解释说每次死机的时候,我就重启看看哪里出了问题,但什么问题也没发现过。于是我又关机尝试别的办法,但只能撑一段时间,过后又莫名其妙地死机了。”
“我们大家都铆足了劲开动大脑,想要找出解决方案。至少我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后来约什说明了一切。安迪解释说,开机会引起电脑内部的变动。‘它是一个系统’,他告诉我,而且他说对了。主机闸门压迫到了几根电线,导致内部擦出了火花。”
我猜我们都想到了这一点,但拉杰是唯一一个开口的:“我知道。我也碰到过这种事。”
“是的,现在看来再简单不过了,可在那时,我还是个菜鸟。大家也都不会操作。但安迪早在电脑时代之前就是个问题解决专家了。我们多年往来书信,交流数学问题。他还喜欢编造一些棋局给我来解。”
约什继续说:“最开始我以为他是法国人,其实他是瑞士人,来自讲法语的瓦莱州。至少那儿一半人讲法语,另一半讲德语。好多年了,安迪一直不肯跟我说他来美国的原因,但就在几年前,他松口告诉我,他离家时只有十六岁。”
直到那时为止,我都在听着安迪的故事,只不过听得三心二意。约什提起我的年龄时,我的注意力马上集中了起来——几乎是立刻。我重新燃起兴趣,继续听着,想象着越过大洋、永远离开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情形。安迪一定是个坚强的家伙,而且很聪明,尽管他没读过书。
约什巧妙而又委婉地告诉我们,安迪把自己表妹的肚子搞大了。换句话说,他走的毫无光彩。“这也是他在遗嘱中强调‘血亲’的原因。作为监护人,我的职责就是找到和他‘关系最近的血亲’,这个人将继承他的所有地产。”
海伦听完这个故事,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为什么约什把监护人的工作看得这么重要呢?“他做了一辈子看门人,不可能挣下那么大一份家业。”听她的口气,我就知道她已经在脑海里算出了安迪的潜在现金流。
“恰恰相反,”约什说,“Dymphna的创始人,大发明家克林顿·格莱姆斯,创立公司的时候手头资金不足,他鼓励员工们用自己的储蓄半价买进公司股票。但那时时势艰难,很少有人接受他的提议——不过安迪响应了。”
“他一辈子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不久前我去了他的公寓,那是一个单间,只有一个电烤盘、一个水槽、一张窄床、一桌一椅,浴室是公用的,就在楼下大厅里。”
“也许他负担不起更好的环境。”海伦说。她是一个在中国长大的弃儿,生活贫苦,在量力而行上她可是权威。
“噢,一开始也许是这样,但这么多年,克林顿·格莱姆斯持续研发精神疾病方面的新药,Dymphna的股票也翻了倍——而且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成倍增长。”
“翻了多少倍?”海伦问道。
“至少二十五倍。你可以查查看。”
拉杰半秒钟就算出了答案,我完败于他。“那么他投入的每1美元现在都已经涨到了33,554,432美元——要是他没把股票卖掉的话。”
约什点头表示同意,抑或是赞许,也可能两者兼有。“他一股都没有卖。因为没有出售过,所以也不需要缴税。因此到了现在,即便是税后,他的股份也值好几十亿美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