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了顿午餐,又研究了一会,雅各跟随我身侧离开了乔治家。我跟希丽亚要在三点主持一场通灵会,之后我将对姐姐进行激烈的审问。我心头有成千上万个问题要问她。虽然她可能连一个问题都不回答,但我必须试一试。
“我会连夜搜寻阿巴斯诺特的踪影。”雅各说。我疑心他为了让我能跟上才放缓了脚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道路,只在一个皇家邮政箱挡路时才消失了一会儿,之后又在邮箱另一端重新出现。碰到路人则是另一种状况,他能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
斯隆大街很是繁忙。大小不一的两轮四轮马车隆隆跑过,驾车快的车夫大喊着让速度慢的马车让道或加速。大包小包的顾客进进出出商店,跑腿的男孩们灵活地穿梭在行人和车辆间。清凉的空气弥漫着马儿和烟尘的气味。阳光无法穿透灰色的浓雾,要不是我知道现在是春天,我都猜不出现在的季节。
“那只鬼看起来没在阿巴斯诺特家注意到你。”我低声说话以免引起陌生人注意,“为什么你那时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你?”
“他的视力受限于他所占据的身体。如果他占据了你的身体,他就能看到鬼魂。但换了阿德莱德和阿巴斯诺特的身体,他就看不见了。现在这鬼魂的全部行动受阿巴斯诺特的能力限制。”
“我怀疑华莱士没法跑上一段楼梯。”
“或者打人。”
“除了能参加吃派大赛。”
他听完仰头大笑。他的笑声太好听了,我忍不住也加入他的行列。“艾米莉·钱伯斯,你真是个顽皮的丫头啊。华莱士·阿巴斯诺特是个好人。”
“是的。他非常……结实。”
我们笑得眼泪都流了。这时,我身后的一个男人对我说:“年轻的小姐,你还好吗?”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我红着脸,无法直视他的目光。“是的,谢谢。我只是……呃……”
“真奇怪。”男人嘟囔着,从我身边走过,“像那样自言自语,确实太奇怪啦。”
“别在意他了。”雅各挽着我的手臂护送我穿过马路。道路另一边,一个年轻的清道夫正用扫帚把马粪扫到一旁。我谢过他,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便士付给他。
雅各松开了我的手臂。“没事吧?”他问,并没有直接看着我。
“是的,谢谢。“我悄声回答,免得又被别人听到了。
“不要被他们烦到了。你知道你自己没疯。”
“我也许没疯,但我肯定与众不同。”
他迎上了我的目光。“是的,”他小声说,“你的确是啊。”
我的肚子似乎被猛打了一拳。他不需要应和我的。难道他不知道我多恨自己与众不同吗?如果他认识我他就应该知道。
我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他迈的大步子可太难跟上了。我追上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直视前方。我们离开了主干道,走进一条稍小的住宅街。那里更安静,我可以更自在地与雅各交谈而不用担心被人听到。“你为什么避开我?”我问。
“我没有。我在这,你也在这。并没有避开。”
“但你不肯看我。”
他看了我一眼,就一眼。
“好好看着我。”
“我得看着前面的路。”
我叹了口气。“是不是跟我刚刚从乔治书上发现的事有关?”
他皱了皱眉,“没有。怎么会?”
我耸耸肩。也许他的举动与我的血统无关。毕竟他前一天回来的时候就显得疏远了。他避开我也许只为了断绝我们之间的感觉,让我们都能向前看。
我其实更倾向于另一种解释——他对我的爱走到了尽头。但这种可能实在太过可怕,我甚至不敢想下去。
“艾米莉,我妹妹被附身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有人跟那个小女孩在一起?”
话题突如其来地转换,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没有,但我之前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时候那个男人正给她系鞋带,我没有看见他的脸。我觉得他们就是近来跟踪我的人。”
“但为什么要跟踪你?又为什么要附身到阿德莱德身上呢?”雅各恼怒地长吁一气,满是挫败感,“我想我们找到阿巴斯诺特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你打算怎么找他?”
他耸耸肩。“我会去一些酒吧试着找找,但伦敦太大,又不知道那只鬼是谁,所以我不可能知道他会去哪。”
我作了次深呼吸。我们眼前的任务是如此艰巨,但我脑子里还有些别的想法。“华莱士·阿巴斯诺特在附身前几乎要告诉我们有关弗雷德里克的信息了。他说他确实是已经死了,可就是说了个开头,但我们现在得找其他人帮忙了。你母亲可以给牛津写信,但我不认为她现在愿意做这件事。”
“不,”他轻声说了一句,把双手插入裤兜,“我们得先找到阿巴斯诺特,然后再考虑弗雷德里克的事。”
我没有回答他。我内心一部分希望他能穿越冥界,而我也觉得解开他这桩谋杀案的谜团便是他释怀的关键。但我内心很大一部分却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也许这个想法很自私,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他在斯隆大街与德鲁伊路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几乎就在那个女孩召唤鬼魂的同一地点。“艾米莉?”我抬起头看他。他低头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但同样柔软和温暖。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是世上最美的女孩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我可以忍耐任何痛苦。“艾米莉,你还好吧?那本书……你了解到的……有很多事需要考虑。”
我点点头想要挤出一个笑。“我很好。但感觉那些东西离我很远,好像与我无关一样。”那感觉很难表达,所以最后我也只能耸耸肩,“那本书回答了我之前的一些疑问,却抛出了更多问题。”
“我懂了。”
“你认为只有一个部落家族拥有看见逝者的能力吗?”
他身子倚着街角屋子的铁栅栏。一阵强风吹过,撩乱了他的头发,吹得我的裙摆紧贴双腿。幸亏这持续的风吹散了烟尘,德鲁伊路上的空气变得新鲜起来。“有可能。”他说。
书里说只有家族的女性成员才能成为灵媒,但她们并不会把这种能力传递给自己的孩子。把这种天赋传承给后代的是男人,他们的女儿将继承天赋成为灵媒,但他们的儿子只会把天赋传递给自己的女儿,依此类推。
部落罕见的能力在十五、十六世纪的探索扩张时期为欧洲人所知,但即使在那个时代,灵媒的故事也不过与神话一般。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部落几乎被疾病和奴役彻底摧毁,尽管传言说,部落女人巧妙召唤鬼魂的能力吓跑了奴隶贩子,很多人也得以逃脱。坊间一度认为部落已经消亡,家族也已灭绝。
但我知道的情况有所区别。我就是他们的其中一员。如果我的肤色是一种证明,我应该属于当中非常非常偏远的一支,但我仍然是其中一员。
“那个女孩……”我说,“她可能是……我妹妹。”
“很有可能。”
我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抓住雅各旁边的栅栏来保持平衡。他用冰冷的手指碰了碰我的手。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他说任何话都更能安慰我。
“我们必须找到她。”我说。
他捏紧了我的手。“我们会的。别担心。”
***
晚餐结束后我才向希丽亚提问。我想给她再倒一杯酒,但节俭如她,她拒绝了。只能转向B计划了。直截了当,外加恭维。
“你今天的表现很精彩。”我们坐在两人独处时才使用的小客厅里。火烧得不旺,但热力渗透到房间的每个角落。露西还在做家务,所以还没有来到客厅,但估计她马上要到了。我可不想让她听到这场谈话。她太容易大惊小怪了。
“谢谢,小艾。”希丽亚说着开始刺绣。她坐在一张破旧的扶手椅上,侧向桌上那盏亮着的灯。我坐在桌对面一把配套的椅子上,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如果不是有些伤感的话,今天的通灵会还挺不错的。克伦普夫人看来很受她家人的爱戴。”
“确实是。你让他们得知年迈母亲释怀后心生喜悦。你手法纯熟,也很有同情心。从你身上我还有很多要学呢。”
她放下手工活,开始眯起眼睛看我。“你想让我问你现在内心的想法呢,还是说你要继续恭维我呢?因为我还蛮喜欢听那些恭维话的,你知道啊。”
我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她愁眉苦脸地笑了回来。“很好,那我就直说了。我今天在乔治·卡尔弗特的图书馆里了解到一些事。”
她拿起刺绣说。“噢?”
“我了解到我是一名非洲部落的后裔。”
她一惊,手中的布、针和所有东西纷纷掉落,口瞪目呆地看着我。她什么也没说,但当我把《坟墓之外》中读到的一切告诉她时,她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最后面无血色到几欲晕倒。我在她身前跪下,握住她的手。冰凉极了。
“希丽亚?你还好吧?”
“我,我……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切。”
“我不能。”她低声说,“我没办法告诉你任何事。”
我叹了口气。“我想你可以,你知道我父亲是谁。”
“我们的父亲是一个好人,他爱妈妈——”
“住口!”我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不要说了,希丽亚。你父亲跟我父亲根本不是一个人。我已经十七岁了,我又不是傻瓜,所以不要再像哄小孩一样骗我了!”
她对我眨了眨眼。她的眼睛干涩,神情茫然而疏远。“你确实长大了,是不是?”听起来她很惊讶,“时间过得真慢啊,我到现在才发现。”
“那么你是时候告诉我有关我父亲的一切了。我理应得到你的坦白。”
“我觉得也是。”她示意我坐回椅子,然后又拿起了刺绣。她的手颤抖着,“他的肤色的确比大多数人要深,比你还深一两个色号吧,但我不知道他有非洲血统。”
“那妈妈知道么?”
她抬起一边肩膀。“她也许知道。”
“继续说。”
她又耸了耸肩。“没什么可告诉你的。我爸爸死后没多久,路易斯,这是他的名字,就来他父亲的高街杂货铺工作了。”
“哪一间?”
“格拉夫先生现在开的那间。”
我知道这间铺子,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爸爸死后我们没多少钱,所以我们只能遣散所有女仆自己外出购物。有一天,路易斯恰好看见我们费力地拉着包裹,于是他提出当天帮我们把包裹搬回家。妈妈和我都很累,尽管妈妈拒绝了,我还是立刻接受了他的提议。他自作主张听了我的话,帮我们把东西搬回了家。最后他还婉拒了我们的钱。”
“接下来的一周他都在那儿,同样帮我们搬东西。下一周和下下一周也是如此。我们每次买东西的时候都期待他出现,期待他微笑的面孔和友好的态度。他的谈吐和魅力总是让我们感到很安心……”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但手指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紧紧拉着手里的线,我都担心那线要断了,“他还很英俊呢。”
“所以你们成了朋友。这就是妈妈爱上他的原因咯?”
她没有抬头看我,而是继续热情高涨地用针刺向绣布,我都开始担心她要扎破手指,鲜血洒满那份美丽的刺绣作品了。“我觉得是吧。”
所以我父亲是个善良而慷慨的人。这至少是个好消息。但听起来确实很奇怪,因为不管这个男人有多迷人,我母亲居然会在失去她挚爱的丈夫仅仅数月后就爱上另一个男人?也许她只是太过孤单了。“那么路易斯是谁?他的全名是什么?他的家从哪儿来?”
她深吸一口气,这似乎把她的手稳住了。“我几乎不知道他家的事。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氏。像我说的,他父亲那时开了个杂货铺。虽然我之前也常常跟女仆去那里购物,却从未见过路易斯。路易斯就是在我们最需要他的那天突然出现了。他就是我们悲惨生活中的光芒。”
我靠向椅背,注视着我姐姐。她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把故事说完了,但我还有更多的问题。“那么路易斯后来怎样了?他去哪了?为什么妈妈怀了他的孩子以后他却离开了?”
即使她低着头我也知道她在回避这些问题。我当然知道婴儿是怎么生出来的,但希丽亚从来不希望我知道,她总是希望我对那种事情天真无知。“他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妈妈怀孕了。”
“那为什么妈妈不联系他?他没有留下地址好让妈妈写信告诉他这件事吗?”
“他去了新南威尔士的殖民地。”
我喘了一口气。“但那在地球的另一边!”
“是的。但留在这里对路易斯来说没有未来。伦敦不喜欢……与众不同的人。”
这一点我倒可以证明。“但为什么是新南威尔士?”
“那里有很多机会。我们政府在那里有个发展计划,所以他们愿意为移居殖民地的健康人支付旅费。路易斯去申请并通过了。他承诺过一旦安顿下来就给我们写信,但我们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来信。”
他甚至可能死了。我喉咙像突然长了个大块,哽咽起来。
“你出生后我们时不时去杂货铺见见他父亲。”希丽亚继续说。她总是一板一眼,腰背挺直得像一块木板,眼睛却仍然盯着她神经紧绷下刺绣的作品,“我们想知道他是否收过路易斯的来信。老人说他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路易斯说他不想再与他过去在伦敦的生活有丝毫联系。他在新南威尔士已经有了新的开始,不希望有任何事来……妨碍他。”她伸长胳膊举起刺绣研究着,双眼在灯下闪光,“就是这样啦。非常漂亮,你不觉得吗?”
“路易斯……我的父亲……他从未给妈妈写过信?他没回来过?”
她把针线在篮子里收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似乎非常满意新南威尔士的生活啊,他不需要这些置之身后的事情。”
泪水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可怜的母亲啊。“你把我的事对那个老人讲了,对不对?毕竟我是他孙女。”
“没有。他……让我们感到不安。妈妈和我从来都不喜欢他。他看我们的方式总是很奇怪,就好像他从来不信任我们。也许他太习惯以偏见待人,无法辨认真正的善意和友情。”这时她抬起头,露西端着一盘子茶具走了进来。“啊,”希丽亚高兴地说,“时机正好,我刚好需要一杯好茶。”
我看着露西给我们俩和她各倒上茶,我姐姐啜了一口,就开始跟露西讨论第二天的饭菜了,我几乎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一开始我对谈话过早被打断而感到失望,但很快就改变了想法。
我不想告诉希丽亚路易斯也许在十年前回到了伦敦,而且还生下了另一个女孩。她也不需要知道他并不在乎妈妈,因此没想过再见她。
如果他知道我的存在,也许一切都将改变。但同样,也可能没什么差别。
我想蜷成一个小球,好让自己抵挡潮水般袭来的悲伤。但我只是站起身来拥抱了希丽亚。我一直有她的陪伴,而拥有这样一个家人就足够了。毕竟,总比一个都没有要好。
***
雅各一直等到早餐结束才把华莱士·阿巴斯诺特的搜索结果告诉我。那会儿我一个人在小客厅里,希丽亚已经离开,正去厨房找露西说话。除了水煮蛋我们几乎没谈论别的事,而她刚才告诉我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我很好奇雅各是不是掐准她离开的时间出现的。倒不是希丽亚不喜欢他,而是她不喜欢我对他产生的感情。而最近,她的过度保护欲已经变成了专横霸道。我很高兴与雅各独处,尽管我们只能谈论那些超自然事件而非私人问题。
“我找到阿巴斯诺特了。”他站在门口,一侧肩膀靠在门框上。他看起来轻松舒适,之后我才注意到他正用一根指尖敲击着大腿。这似乎是他养成的一个新习惯。
“谢天谢地。他在哪?”
“到处都是。”
我把一碟水煮蛋放下,已经没饥饿感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个在阿巴斯诺特体内的鬼魂带他去了最声名狼藉的赌场,老鼠窝,酒吧……你在这座城市中想到的最糟糕的地方,我都能在那找到它。”
我吓得直喘气。“可怜的阿巴斯诺特先生。如果他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要惭愧死了。他不知道,对不对?他能知道么?”
雅各耸耸肩。“我妹妹被附身的时候似乎保留了部分意识,尽管记忆有些模糊。”
我点点头。“她有时候是她自己,但当那鬼魂完全控制住她时,她就彻底……不在了。好像他用某种方式支配了她的意志。”我想不出其它解释了。在鬼魂附身阿德莱德期间,除了她被母亲的声音短暂唤回几次,她自身的意志已经不存在了。
“华莱士不如阿德莱德坚强。”那根忙碌的手指敲了敲他的太阳穴,之后又回到大腿处敲打,“很有可能他不知道这鬼魂做的事。”
“最好是那样。”
“是的。”
我等着下句,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原以为他会纠正话中那个“我们”的说法,把我排除在外,但他没有。有意思。
“你必须告诉我,雅各。我得知道该穿什么。”
他放声大笑着推门离开了。“只有女人才会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要穿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难道穿着我那条漂亮的早礼服去老鼠窝是个好主意?”
“你可不能进老鼠窝。”
“但你找到他了,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雅各·蒲福,你需要我的帮助。你承认吧。”
他咬紧了牙关,我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了。“我是找到他了,没错,但乔治会把他引到你等着的地方。一个安全、体面的地方。”
这完全合乎情理。几乎完美。“那么我想你会告诉我那个能找到阿巴斯诺特先生的地点,我再通知乔治。之后乔治会去那里说服那个鬼魂跟着他。”
“是……的。”从他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来看,我就知道他发现我还心存疑虑。他还等着我说出来。
“这个计划有两点缺陷。不,是三点。首先,如果阿巴斯诺特不在那里了呢?就算你又成功找到他,我不在那里你又怎么告诉乔治?这需要乔治先回到我藏身的地方,等着你,你再告诉我……”
“好吧。”他举起双手,“我接受这一点。在他离开或者将要离开的时候我们再担心这个吧。另外两点缺陷是?”
我对他的反驳哼了一声。“第二,举止温和,具有绅士风度的乔治怎么才能强迫那个暴徒般的鬼魂跟他走呢?”
“利诱。”
“我必须说出这第三点了。”
“我有预感你会想到这些。”大多数男人都会说这么一句嘲讽的话。没有哪个男人想让一位年轻女性指出他们计划中的缺陷,但雅各没有这样做。他脸上没有笑容,但声音里有,里面还隐藏着什么。是骄傲吗?
“你怎么利诱一个鬼魂?他不需要任何财富。”
他拿起我的盘子说:“鸡蛋?”
“真好笑。”
“实际上我也不清楚。恐惧?好奇心?我们面对他的时候会想到方法的。”他放下盘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我该走了。阿巴斯诺特在维多利亚码头的一个酒吧待了一整夜。我要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那里。你去找卡尔弗特,然后我们在三结酒吧会合。你知道那个地方吧?”
“我之前见过。”
“我会让你也跟着我们,但你不能离开马车。明白吗?”他连再见也没说就消失了,也许这样我就连反对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叹了口气然后去找希丽亚,告诉她我要去乔治家做更多研究。她正在小客厅往账簿里填数字。我刚要开口,前门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到底谁会这么早来访啊。”她说。于是我们走到一间更大的客厅以便迎接我们的客人。
过了一会露西进来了,她双颊红润,闪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艾米莉小姐,有一位西奥多·海德先生找你。”
我吓得差点掉下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