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斯帕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苔姬小心翼翼地生怕惊动他,上周他就不小心向她扔了一个水球,差点就打中了她。他居然能下意识地施咒,而且还失手了,苔姬觉得这两点都挺令人惊讶的。达斯帕从不失手,他太不在状态了。“喂,”她在他身边坐下,把腿蜷在身侧。
达斯帕抬起头,“你终于醒了,我都有点担心了。”
“为什么?我睡了多久?”
“一整天。”
“有那么久吗?”
“你一直高烧不退。该死的人鱼。”他半阖着眼,缺少睡眠使得他眼底有了深深的两道黑眼圈。
“我没事啦。”她冲他笑笑,“就是让他们钻了空子。”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你永远也不能有空子让他们钻。人鱼会杀掉你的。他们杀人如麻的时候还没有你呢,丫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看见了我的手镯。你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至少你也没白受那些伤。”他冲着她的腿扬了扬下巴。
她小腿上的瘀伤一直延伸到膝盖,血管被人鱼的毒液染成黑色,毒液还要好几天才会排出。她甚至还要再呕吐几次,不过好在都只是外伤。人鱼能侵透人的灵魂,造成的创伤永远都好不了。“那只人鱼几乎没怎么碰我。”她苦笑道。
“而且它们再也不会碰到你了。”达斯帕起身,在桌上的一堆纸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一个黄色马尼拉纸袋放到一边,披上他的皮夹克。
“我们要去哪儿?你找到海伦了吗?”苔姬跳起来一把抓起车钥匙。
“扔过来”,他伸出手说,“你还没换衣服。”
她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把车钥匙扔给了他。
他伸手在半空接住,“我还没找到她,也不打算连你都找不着。你就在这老实待着。”
“做梦吧,你需要我,我这就换衣服。”
“人鱼看见你了,这就足够了。”他抓过书桌上的计时器。那是一个长长的玻璃管,两端都是圆球形。一端的球体里有黑色的沙子,据他说是火山灰。这个计时器是他新近的藏品,他热衷于收集诡异老旧的破烂,他称之为古董。吓人的垃圾也许是一个更贴切的说法。她最讨厌的一个藏品放在他最上面的抽屉里,那是一个放大镜,手柄是一个黑色的鸟爪。这玩意儿吓坏她了。
手里握着沙漏计时器,他走到她跟前,帮她把一缕碎发掖到耳后。“你现在做得够多了。你的父母会为你骄傲的。”回手将玻璃计时器末端往大理石咖啡桌上一敲,圆球掉下来,碎了一地。
“你这是干什么?”她直往后退,可是退得不够远。
他围绕着她,让黑沙均匀地撒在她脚边。他压低声音轻声念道:“众沙听令,以此为界,非吾之语……”
“不要!”她使劲用手推他的肩膀,却被他推了回去。
他不断地撒沙,口中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他的声音占据她的大脑,让她没法想出自己要施的咒语。眨眼之间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黑沙圈围住了。
她拼命摇头。“你不能这样!你需要我!”
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低吼,沙子燃起火焰。
“不要!放我走!”她向他冲了过去,却被燃烧的热气挡住了。
达斯帕的手向下一压,火焰消失了,黑色的沙子变成了血红色。苔姬试着走出圈子,脚立即感到一阵刺痛。虽然火焰消失了,她还是不能跨出这个沙圈。
“放我出去!”她大喊。
达斯帕头也不回,拿上信封,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她以前见过这把匕首,把手上雕刻着一条人鱼颀长的身形,尾巴翘起绕在刀锋上。苔姬此时惊恐的表情正映在这刀锋的钢刃上。
“你要做什么?”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要去哪儿?”
他完全不理会她的喊叫,走出房门,将她留在猩红色的沙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