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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速不台知道破阵是这场大战胜负之所系,大喝:“列阵前冲!”重骑兵排成长达数百丈的横列,向希腊的长矛阵直撞过去。

蓬!蓬!蓬!两股激流轰然相撞,锋利的长矛插入无数重骑兵战马的胸腹之中,直接洞穿骑兵的身体,血花飞溅。马的尖嘶声、人的惨嚎声冲天裂耳。

速不台睁目挥刀,下令:“再冲!”

蓬!蓬!蓬!又一波重骑兵撞入长矛阵,踩着前面倒下的马和人的躯体冲锋。但是只要前列的士兵倒下,长矛阵后面的几列士兵立刻补上,长矛刺出,又堵住了缺口。

数千蒙古铁骑一浪一浪的冲击着长矛大阵,却连人带马一排一排的倒下。面对着一堵似乎永远也穿透不了的死亡之墙,看着阵前自己同伴的残肢断臂和流出的脏腑。蒙古兵不但毫不畏缩,反而激起了心中那股嗜血的狼性,一个个圆睁着发红的眼睛,吼叫着,策马狂飙而前。

蒙古兵连续六次冲锋,长矛阵六次轮换长矛手,上万蒙古铁骑死于矛下。终于,速不台看到长矛阵一处,最前几列的长矛兵被亡命冲锋的马阵冲得出现凌乱,而后面替补的长矛手也已几乎耗尽。

只见一个蒙古士兵大喝一声,抵着长矛将弯刀挥出,把一个希腊士兵握着长矛的手剁断。但是立刻被数支长矛刺中,穿胸而过。他尚未倒下,就被后面冲来的马匹撞开,竟然是大将速不台本人。原来速不台见到长矛阵出现裂缝,立刻亲自带领一拨马队加速突进。

速不台一弯刀刺在战马的屁股上,战马吃痛,加速前冲,把后面上来替补的长矛手手中的长矛撞开,速不台纵身而起,刷刷刷把几名长矛手劈死。就是这么一条裂缝已经足够,紧跟着速不台的蒙古重骑兵蜂拥而至,长矛阵来不及合拢,已被几百蒙古兵突破防线,进入方阵之内,和阵前方的同胞前后夹击!

这是速不台根据成吉思汗所授之计,必要时不计伤亡的用重骑兵密集攻坚,终于在左翼方阵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

三人高的长矛无法在内部施展,反而成为了希腊人的阻碍,他们不得不舍弃长矛,拔起腰间的短剑与蒙古的弯刀交锋,但短兵相接并不是他们的强项,蒙古人力量强大,希腊人即使勉强格挡了弯刀的进攻,也吃不住这重击的力量。何况蒙古武士自幼熟悉摔跤搏击之术,只要近得了希腊士兵身侧,必能将其撂倒。片刻间,蒙古人已经占了大大的优势……

眼看速不台将先希腊人一步击溃敌人左翼的防线,成吉思汗却突然想起一事。“我原以为,亚历山大让托勒密领着骑兵。但现在看来骑兵的统帅并不是他……”成吉思汗看向茫茫无尽的战场,这位亚历山大手下的第一大将,究竟在哪里?

成吉思汗心中涌起一阵不详之感:“托勒密没有现身,必是有一路军队埋伏某处……”

此时,亚历山大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将左翼的方阵撤开,生生给蒙古军让出了一条大道!在远处观战的成吉思汗知道这必是陷阱,立刻下了回撤的命令,但是,一切都晚了……

方阵的后方,托勒密驾着一辆八马巨型战车出现,车轮足有两人高,如同食人怪物一般,他的身后,数不尽的巨型战车从这条大道上杀向蒙古士兵,希腊步兵迅速变阵,在外围堵住了速不台的退路。战车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向地上的蒙古士兵射出利箭,更可怕的是,当战车驶过,车轮上两丈长锋利的刀片飞速的切向士兵的身躯……

许多年后,速不台仍然无法平淡的回忆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事情,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屠宰场。当战车兵团冲进战场时,精疲力竭的蒙古战士已经无法反击,他们四散躲开,但几人能跑过战车的速度?羽箭的呼啸声在耳边穿过,战车的隆隆声越来越近。然后,他们无助的看着战车疾驰而来,无助的看着刀片将他们的身躯切为两段,他们倒下,后方的战车不停的碾压着他们零碎的肢体,最后,被碾碎的血肉和泥浆混做一团,哪里还有人的模样。

战车屠杀着蒙古战士,战士们成片成片的如割草般倒下,尸山血海蔓延数里……地上粘粘的都是人血,这片平原一瞬间成了一个红色的沼泽。

速不台所领这支军队,是成吉思汗最精锐的十万重装铁骑。他还记得前一晚,成吉思汗将这支军队交给他时对他说的话——他会用二十万甚至五十万的军队,去钳制亚历山大的主力,但这十万重装铁骑,是他插进马其顿兵团心脏的匕首,死攻也要破掉方阵,杀进后方,拿下亚历山大的人头!

这是成吉思汗对他最大的信任,他将生命都交在了速不台的手上,可是如今……速不台看向四周已经倒下的、正被屠杀的将士们,他知道他辜负了成吉思汗的托付,他拿起弯刀,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亚历山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的埃及皇后克丽奥献给他这支埃及战车军队,他让托勒密秘密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出奇制胜,让成吉思汗引以为傲的蒙古铁骑在他的手里引颈待戮!

马其顿方阵盛名在外,亚历山大知道,成吉思汗一定绞尽脑汁的去想如何破解这个方阵。而他,就是等待着成吉思汗的兵团破解方阵的一刻,再让他们知道,比起马其顿方阵,他还有更厉害的武器……

亚历山大破掉了成吉思汗的十万铁甲精锐,他似乎已经稳操胜券了……可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蒙古中军,成吉思汗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当速不台要自刎谢罪时,他看到了划破天际而来的响箭,那是在已经攻破敌军防线,要做最后冲锋的命令!难道一瞬之间,蒙古军竟然扭转了战局?速不台往远处的亚历山大的中军望去,看到沙尘飞扬中,赫然出现了成吉思汗的苏鲁锭军旗!

多年以前,成吉思汗在波斯商人手里买来了一匹幼马。据说这个波斯商人从西方至东方来贩卖货物,他的一匹怀孕的母马在经过东西大陆交界的天之涯高原时诞下了这匹小马驹。马队靠近天之涯深渊时都发出凄厉的叫声,只有这个幼马竟然可以在云雾环绕的深渊边奔腾如常。成吉思汗买下了这匹幼马,训练它。他给它取名胡和鲁,那是青龙的意思,传说中只有青龙才能飞跃的天之涯深渊,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驾着胡和鲁,穿过天之涯,成就不世之功!

成吉思汗知道,以亚历山大用兵之能,能在正面突破马其顿方阵的机会微乎其微,只有侧翼包抄,绕道后方亚历山大的中军指挥处一举擒王才能出奇制胜,他断定亚历山大没有在方阵的右翼布置骑兵保护方阵,因为右翼是天之涯深渊绝壁,浓雾遮蔽了人们的视线,人走向前尚且胆战心惊,马匹更是不敢靠近。

他在中部的包围,左翼的突破,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扰乱亚历山大的判断,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掩护他在右翼的突击。

在亚历山大的战车兵团出现时,成吉思汗已跨上他的战马胡和鲁,他带上一千骑兵,战马都蒙上双眼,由绳子牵引着跟在胡和鲁后面。他们在漫漫黄沙的掩护下朝着天之涯走去,慢慢没入了云雾中……

亚历山大不是没有担心成吉思汗会想出奇招来攻他的右翼,但任何妄想从天之涯边缘突破的战术,必将冒上九死一生的危险。亚历山大紧盯着成吉思汗的各路将领,他们已经倾巢而出,他才放心他的右翼绝对安全。

但他忽略了蒙古军中一个最优秀的将领,那便是成吉思汗本人!此时,亚历山大终于发现蒙古中军的苏鲁锭之下已经没有了成吉思汗的身影。

从天之涯升起的浓雾已经开始笼罩着马其顿兵团的右翼。亚历山大不自觉的看向浓雾,他突然产生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他下令弓箭手朝浓雾射箭,同时将方阵转向右翼,但此时已经晚了,成吉思汗带着他的蒙古骑兵冲破浓雾,直直杀向亚历山大!

成吉思汗的骑兵奔腾如电,在亚历山大的卫兵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冲到了离亚历山大一箭之距!成吉思汗拉开大弓,瞄准了亚历山大。

箭头从盔甲上方划过,上面竖立的马鬃毛簌簌飞落。飞箭不止,亚历山大的传令兵被射落马下。没了指挥传令,一瞬间,希腊军团大乱!蒙古阵中响起冲锋之号,一时间军心大振,希腊兵遥看中军沙尘滚滚,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被蒙古兵一阵冲杀,溃不成军。

亚历山大知道,此时等待军队回援已经来不及,他跨上战马,带着亲卫,迎击成吉思汗。他临危不惧,反而为这敌人的绝妙偷袭感到兴奋!

成吉思汗这一次率领的是他的怯薛軍,是由他亲自挑选的贴身护卫军,皆是以一当百的勇士,敌人几乎无法在他们手下游走两招。但他们孤军深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当希腊士兵抽身回援,他们将无法突围而出。

成吉思汗的铁骑突然杀到亚历山大的面前,却未见他有丝毫慌乱,对于无数次陷入死地而后生的亚历山大来说,早已习惯了战场的瞬息万变。相反,此刻他拔出利剑上场杀敌时,才感到了这场战争的乐趣所在。他挥剑与数个蒙古勇士缠斗,却占尽上风,几回合便将一个士兵击落马下。

克丽奥见丈夫被围攻,想要上前相助,却见几个蒙古勇士挥刀向她砍来,她伸手欲拔出她的蛇头剑却已经太迟,一个士兵已经欺近身来!这时见她微微一笑,从腰间掏出一袋粉末状之物,她轻轻一吹,那红粉扑向士兵脸上,士兵下意识用手一挡,只见那粉末触及手背,皮肤灼烫,生起豆大的水泡,随即立刻化脓腐烂,沾到脸上的粉末也立即灼烧起来。士兵蜷缩在地不停翻滚哀嚎,不一会儿便全身溃烂而死。这是罕见的埃及蛇毒淬炼的毒粉,成吉思汗见到如此狠辣手段,不由得皱眉。

“成吉思汗,很荣幸能和你决斗。”亚历山大突破包围,终于来到了他真正的敌人身边。成吉思汗迅速解决了身边的希腊士兵,将弯刀指向亚历山大。

他们知道,这不仅仅是两个男人的生死决斗,当一个人的武器刺进另一个人的胸口时,意味着这场战争的终结,意味着新的天选之子的诞生。

成吉思汗见亚历山大在如此凶险的时刻,依然从容潇洒,也不禁暗暗佩服。他微微点头以示敬意,喝道:“来吧!”

草原的弯刀和希腊的长剑在空中相击,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弯刀和长剑双双震开,成吉思汗和亚历山大齐齐退了半步。

成吉思汗知道刻不容缓,立刻再度扑上,挥刀砍向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举起圆盾挡开,随即刺出一剑。来回数十招,难见胜负。

当亚历山大又是一个箭步斜刺刺向成吉思汗时,成吉思汗看准时机,用手圈住他的手臂,身子猛的一侧,用蒙古摔跤法将他摔倒在地,随即趁势向他砍去!

亚历山大将青铜盾牌砸向成吉思汗,翻身躲过这致命一刀,成吉思汗的弯刀被砸断一截。成吉思汗见他反应如此灵敏,也是暗赞。

亚历山大一跃而起,成吉思汗趁他立足未稳起脚攻他下盘,亚历山大错步躲开,又立即依势出剑,将成吉思汗的胸甲划破。

成吉思汗侧身又是挥刀一砍,亚历山大举剑横挡,不料此次成吉思汗运上全身之力,亚历山大只觉得虎口一麻,宝剑脱手而出!

成吉思汗占得上风,他知道这个机会稍纵即逝,运气全身力气,朝着亚历山大猛一挥刀!

“小心后面!”成吉思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那是木兰的声音。他转身一看,克丽奥不知何时逼近他的身后,她举手一挥,红色毒粉向他脸上激射,成吉思汗下意识的扬起披风去挡!

就在这一瞬间,那粉粒停止在了空中!

不单是粉粒,万物都凝滞了。

成吉思汗、亚历山大、克里奥都像雕塑一样凝在了半空!所有的士兵、战马都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静止了!

地上的尘土停在空中,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天上的秃鹫展开它的翅膀,静静的浮在天空中。

仿佛电影中的画面的定格。

在战场上,慢慢的出现无数奇怪的影子!

这些影子渐渐清晰起来,他们是活动着的,是人的身影!如同在空气中冒出来一样,他们有些浮在半空,有些站在高岗上,俯视战场,有些出现在亚历山大的战车上,更有许多就站在亚历山大和成吉思汗不到一丈之外,仿佛他们一直在围观两人的搏斗。

影子继续出现,直到密密麻麻的人群铺满了整个苍穹和地面,比交战双方的人数还多了数倍!这些人画着夸张的妆容,头发颜色各异,红绿交织,编成了鲜花鸟兽的形状。他们穿着着色彩鲜艳的欧洲贵族服装,也有的穿着广袖宽袍的东方宫廷服饰,但细细一看,这些服饰流光溢彩,似乎还能变化颜色,用料绝对不是普通的丝绸棉麻,它由高性能纤维无缝织成,能改变形状和颜色!

女人们用手触摸着静止的成吉思汗的肌肉,抚摸着亚历山大俊美的面庞,男人们围绕着木兰和克丽奥啧啧赞叹。他们在虚空中画出一个长方形,在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电子方框,他们拉动着方框,对准战场,便如拍照一般,截取着他们想要的图片。有些人拿着酒杯,和同伴一边共饮,一边游览着。

一个上千万人联欢的派对在一个无边际的蜡像广场中进行着。

正上方的天空中,闪现出几百个方格点,发出耀眼的荧光,天地间传来了一个悠扬的男声,这个声音并不响亮,却环绕于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耳边。

“女士们,先生们,英雄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中。请投票:成吉思汗和亚历山大谁将赢得这场战争?”

话音刚落,那些在天空闪烁的方格组成了一行文字——“成吉思汗和亚历山大谁将赢得这场战争?”

观众顿时涌动喧哗,或是在低声耳语,或是在激烈争吵,又或是在独自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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