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老板娘见到了田掌事,却是急红了眼,“你们这群狼心狗肺之徒,快告诉我卫金科那个叛徒在哪里!我一直以为他被你们害死了,却没曾想他却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田掌事涨红了脸,怒骂道:“谁是叛徒,谁是罪魁祸首?要怪只能怪沈小姐你自己太幼稚,错把贼人当良人!你们这群游龙帮会的孽畜,竟敢收了我们的钱,还倒打一耙,我好不容易布置了这个机关要把她捉拿归案,你们……”
田掌事话还没说完,李老板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住口!”果不其然,李老板也带着几个家丁进了密室,他见到客栈老板娘却没有丝毫惊异之色,“虹娥,不,沈小姐,果然是你!”
我们对这两个阵营的态度捉摸不定,只能站在一旁观望。
李老板对田掌事嗔怪道,“你说要跟沈小姐握手言和,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简单。因此,我派人在密室入口守候,一旦发现有可疑人等进入密室便立马通知我。果不其然,你对沈小姐心怀不轨,早已在此布下了陷阱。看来你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种种,难道陈年旧事就这么让你无法释怀吗?即便如此,我们也曾有负于沈家,你二人早已两不相欠了。”
蔡菜芽听到李老板此番言语,不禁奇怪道:“咦,不是卫金科辜负了沈小姐,而且还窃取了沈家的独门秘笈吗?”老板娘也面露疑色,仿佛一时之间恍惚了。
而此时的田掌事却是一脸颓势,李老板继续说道:“人总是越往前走,越对过往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在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沧桑之后,才发现自己也曾是污流泥沼里的过客,虽已上岸,双手双脚却沾满污迹。因此,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将沈家与我们之间的多年积怨彻底解开,以洗刷些许污点。”
“那李老板想如何解开这个结呢?不妨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我们听听,也许大家了解的真相都只是片面的,所以才陷入了现下的爱恨纠葛中。”我说道。
李老板点点头,将一段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卫金科是个穷书生,家境潦倒,父母早早离世,留他一人,既没有一技之长傍身,读书也没有过人的天赋,但却生得一副好皮囊。他终日巧言令色,骗财骗色,勉强维持生计。但这样一种人却也能呼朋唤友,好友成群,其中最铁的便是如今苏州商会的三位创始人了。卫金科成天穿梭于花街柳巷,也时不时调戏下良家少女,虽是清贫,却也并无憾事。然而,卫金科在元宵节灯会上与沈小姐的偶然邂逅,却扭转了他之后的命运轨迹。邂逅了沈小姐之后,卫金科凭借着自己一贯的油腔滑调给沈小姐留下了极为深厚的印象,之后又频频赠送一些从花街柳巷搜刮而来的小物什,让沈小姐对自己念念不忘,这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接近沈家,得到更多的生计开销。其实,卫金科也是一个颇识时务之人,他料想到可能今后都不会遇到比沈家更阔绰的门第,也寻思是否想方设法攀上沈家这个高枝。但让卫金科真正了结他的风流情债却并非易事,他犹豫了多次,决定带着自己比较中意的女子出外游玩一番,再来堂堂正正地登上沈家女婿之位。
在诸多和卫金科有纠葛的女子中,卫金科最上心的是一个叫小晴的女子,这个女子是沈家绸缎庄里做活的小伙计,家境贫寒,姿色平平,却十分细致体贴,对卫金科也是情真意切,总在卫金科失意烦恼之时陪伴在侧。因此,卫金科的这次出游也是为了圆小晴的一个梦,之后一拍两散,也好做个念想。卫金科没有实话和小晴说,只说他要上京赶考,需要离开杭州城跋山涉水,路上想有个人结伴而行,特意邀请小晴相伴。小晴欣喜异常,却又担心盘缠,卫金科只能安慰小晴盘缠的事情由他来想办法解决。之后,卫金科仍然周旋于各色女子之间,通过出卖色相来获取出游的盘缠,但他疏不知单纯善良的小晴却愿意为他的长远生计付出一切。
小晴一边继续在绸缎庄打工,一边找着零工渴望能赚更多的盘缠,但事与愿违,这世道上并没有多少适合女子打零工的途径。小晴一连好几天都苦恼非常,以至于连去见卫金科的心思都没了。一天晌午,店里没有生意,小晴一个人看着丝绸铺子,却遇到沈小姐带着丫鬟来到绸缎庄挑选新布打算做衣裳。沈小姐在一众下人中颇有口碑,为人心善、体恤贫苦人家,很受大伙的喜爱,小晴便想着是否能恳求沈小姐施以援手。小晴趁着没有闲杂人等,便急急走近沈小姐,顺势跪了下来:“沈小姐,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沈小姐连忙扶起跪着的小晴,问道:“姑娘,你有什么难处,你既是在我沈家做活,我一定帮你。”
小晴瞬间绽开了笑颜,抹了抹适才因心急而落下的眼泪,对沈小姐说道:“我的未来夫婿,马上就要上京赶考了,可是我俩贫困交加,实在无力负担长途跋涉的盘缠。我家的那个他真真才华横溢,天赋异禀,希望小姐能施舍点盘缠,之后小晴必做牛做马报答沈家的恩德。”
沈小姐一听,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涟漪,她想到,卫金科前段时间也同自己说,要去上京赶考,现在又多了小晴未来夫君这个竞争对手,再加上小晴说他才华横溢,那极有可能会成为卫金科仕途道路上的绊脚石,如若自己帮了小晴,岂不是辜负了卫金科的深情厚谊了。沈小姐越想越窝火,直接拒绝了小晴:“这……上京赶考路途遥远,如果没有万分把握,还赔上那么多钱财,实在是折本买卖啊,小晴,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安稳过日子吧。”沈小姐说罢,便急急忙忙离开了自家的绸缎庄。
灰心丧气的小晴顿感自己是多么的无助与失败,靠着绸缎庄微薄的薪水显然没法支撑她的心上人赴京赶考,而她又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渠道能赚来大把盘缠,在她纠结犹疑了几天后,终于辞去了绸缎庄的活计,将自己卖去了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