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为对她笑一下,书祥只是看着她。
李新更加迷糊,这两人刚刚到底在说什么?难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对话?难道在他们说客栈之前,她又莫名其妙穿越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皇上现在大抵还在盛京,就算真要选秀,也还有好些个日头。”禄为说。
李新看着两人,依然茫然,插不进话。
“以后要共谋大事,这户口……”
“要想办法。本来三五年一次户籍造册,三年前被皇上改成一年一次。”
“这事我来想办法。”书祥半眯着眼打量着李新。
“干、干嘛呀书祥,别这样看着我。”
“好了好了,快走吧,我们站路中好一会儿了。”禄为提醒道。
三人又走起来。
户籍、选秀,李新想着这两个关键词,再联系刚刚那一席话,她忽的想到,自己在这没有户口,而这又是皇城外,户籍管理肯定更严一些,就没那么容易遮掩,所以他们就想先把她藏去客栈。
原来如此。
可是就算躲过这一次,也躲不过下一次,他们心里都清楚。一旦有了户籍,就没有了推辞。
书祥一心想着办法,这一次就算过了,那下一次呢?
新儿如此美貌,被来人看见势必会进宫,所以到时候捣鼓一翻,把她变丑些就好。随机应变吧,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走在街上,看见一个巷口,李新就想起在天镇县被绑架那一次。
“书祥,在天镇县,你是怎么猜到是章玉挟了我?”
“动动脑子。”书祥似笑非笑地指指脑袋对她说。
如果动脑子就知道,她还用问嘛……
“那次当真惊险!”禄为心有余悸,似乎比李新还多些。
禄为也不知怎的得知了消息,听说在她昏迷的时候,他与永璜是轮流照顾的。醒来时,两人都在身边。
那是多温暖多安心的一种体验,沉睡之后,有人在旁守护。
行至一红楼处,从外面看,也不知是干嘛的,只听得里面歌舞笙箫。
走进去,两旁每个小隔间里,都是些客人,或饮茶或畅谈,每桌上,还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
直走到尽头,左拐就是一个楼梯,上去。这里就不似下面那么热闹了,看起来也有诸多隔间,但都封闭着,隔音效果似乎也很好,完全不能知道里面有人无人,更别说发生了什么。
走了几道,东拐西拐,发现这里隔间特别多,连着通道也特别多。
李新问,“这是什么地方?”
不似寻常酒楼,也不似寻常歌舞馆,更不像说书地。
书祥熟门熟路似的,绕到一个隔间前。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向左推开门,三人走进去。
只见屋子整洁明透,中间摆着一张方桌,环绕四个凳子;正前方与左右三面墙还有一排贴墙的椅子,细数,足有18张。按座位来说,这么小小的一个隔间,能容纳24个人。
墙上也贴了些书画,左右两边墙面还有墙画,不知是不是大家之作。左斜方墙角放着一盆比李新矮一点的招财树。
屋内暗香浮动,清新怡人,不闷不燥。
记得进门前,书祥将门上的小牌子翻过来,本是“无客”,就变成了“满堂”。
不一会儿,只听得外面的敲门声。
禄为转身开门。
是一个小二模样的人,一个大盘里摆着几样点心与茶壶杯盏。
他进去放下这些东西,一路低头安静的,就退了出去。
这个地方,给人一种莫大的神秘感。
李新和禄为齐齐坐下,书祥走向右方那面墙,贴耳上去,似在听着什么。
李新起身,问:“那有什么?”
书祥挥手示意她过去。
李新过去,书祥轻轻摁着她头,让她贴近那墙。
只听得是几个男人的声音。
“自皇子永琏病殁后,也不知皇上还有没有立储之意。”第一个男人。
“也可能还是密立,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第二个男人。
“皇上素爱皇后。”第三个男人。
“可是皇后现在已无可袭皇位之子。”第一个男人。
“大阿哥和三阿哥年幼不说,尤其是三阿哥,脾性顽劣。”第三个男人。
他们的声音很有区分度。
后面她没再听了,站直身来,看着方才贴耳那处,竟有一小洞,只因这面墙与对面的都画了复杂的花纹,所以不易察觉。
他们竟然在谈论政事,却选在这种地方,明摆着会让人窃听,还搞得这样隐秘的样子,不是掩耳盗铃么?
而且打墙洞这么“声势浩大”的一件事,怎么会不被察觉?
除非……
李新看着书祥。
“这店太贵了,我可买不起。”书祥说着,走向桌子,坐下。
“怎么我想什么你都能猜中?”李新也走过去坐下,言语之中尽是无奈。
“因为你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书祥提起茶壶,拿起杯子倒水。
李新看着禄为,希望他能给辩解一下,没想到禄为却说:确实如此。
看来以后自己真要好好控制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
第一杯水给李新,第二杯给禄为,第三杯给书祥自己。
“既然我们都能观探,保不准其他异心之人也会。”李新道。
“他们不知道。”
“什么?”
“这个地方,虽然这里的人人都知道,但是不是人人都能进来,况且除了能上楼的,其他人都不知这里面是干什么的。还记得刚刚我们上来时,楼梯口有两个壮汉守着的么?他们看到了我腰间的牌子,自然会让我们进去。”
确实,她忽略了,以为那两人就只是小二之类的。
李新拿起书祥腰间的牌子一看,造型奇特,正面无字,且花纹怪异,背面光滑,整个牌子上都没有文字。
“没有任何字。”她放下牌子时说。
“对,所以外边人更加不认识。”
“但是这么大一个地方,怎么会除了能进来的人,都没人知道了?”
“有特权的虚荣感,想必他们都不愿放弃吧。”
“嗯?”李新有些没明白。
“若你是官员或是个人物,这里的人专门去请你,或发帖,告诉你,这个地方是专用的,可以保护秘密,可以肆意谈论,而且只有有头有脸有需要的人才能到这里,每个人都有一块特定的通行牌,那你会不会觉得这种东西,就像特权一样?”
“对。”李新点点头。
同样的,在一个班里,某些班长总是趾高气扬管着别人,自己却屡屡犯事,而他人总有不满,闲时就在背后讨论几句,里面总有一个人是最激昂的,因为被指责最多的就是他,他当然不服,然而当这个人成为班长时,他得到了特权,自然不愿与人分享,并且会沉浸在这种高人一等的特权中。以前的不满也会因特权带来的虚荣感而消失。
少数人的特权,莫大的虚荣感。
“往往去请他们的人,会刻意抬高他们。况且这些人,也确实需要一个谈论的地方。”
“这里面除了朝廷官员,还有什么人?”
“江湖大派、商贾大家等,总之都是些人物。”
“建立这种地方之人的目的何在?”
李新问着,自己也思考着。
书祥摇摇头,道:“对我们无害有益就好。”
也对。
这种模式,她似乎在哪见过。
可是究竟在哪,她有些想不起来。
“我原先以为你只是带我们出来随便走走呢。”李新说。
“的确是随便走走。”书祥笑道。
得了吧。李新挑挑眉,端起茶,呷了一口,心想:随便走走也能发现这么个地儿,这两人都知道的事她不知道。
只是那个洞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儿的主人一面说辞说可以保护秘密,一面却刻意留下了这洞?只要仔细看,还能透过洞看到一点隔壁的情况。
这就太矛盾了。按书祥所说,这里面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万一他们知道自己的言论被窃听了,怎么可能不动怒,从而找老板麻烦?
试问哪一个店主会这么愚蠢?
而且只有这面墙才有么?
想着,她起身去看另一面有墙画的墙,贴近细细地、一寸一寸地看,竟未发现有洞。
“书祥,那洞是你无意中发现的么?”李新依然贴近着看那墙,希望还能发现些什么。
她一回头,只见书祥的头似点非点的。
禄为只是玩转着茶杯不说话。
“看来有人故意要窃听隔壁那间房中人的谈话。”李新自顾自说。
又问:“这房间安排是固定的么?”
书祥道:“一般来说是固定的,除非房内客人要求调换。”
“那他们会记录各房人员吗?”
“会,记册只在店主那,由专员记录,保密存档,仅一份。”
“咦?”她犯了疑问,道,“书祥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也是这的客人,问一下店主又怎么了?”
“店主是谁?”
“很神秘,不见人,隔帘答疑。”
李新退回来坐回去,看着没有洞的那面墙,道:“什么人才会在这种地方打洞,而且没被人发觉?”
若是被发觉,恐怕早已经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