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深夜醒来,惊觉已游离在肉体之外!这可真叫人着慌呢,要真就这么死了可如何是好!
我强行又躺回到肉体上,手臂放回手臂,脚趾对上脚趾,谨慎比对,不敢有丝毫偏差。我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可又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我的老天爷!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闭上眼,沉心一搏,猛然坐起来。
呀!还真叫我又活了过来!
夜,安静得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赶紧点起油灯,疾步走去母亲的房间。油灯在我慌张的心跳声中缓慢地安谧地摆动着长长的尾巴。
长长的,尾巴。
儿吗?你怎么……
都怨你说的,要早起出远门。到了时辰,我猛然就醒了。
她惊叫一声,挺身起来,喘呼着沉重的粗气。可她的面容却没有显现过多的惊遽,如同夜间出来活动的老鼠,被人逮见,只是四目相对而已。
我就在床尾坐下,还没说什么,她的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我笑着劝她先别哭,指引她去我屋里瞧瞧,可真是的。
她举着油灯走在前头,我在后面跟到堂屋。当她刚一碰动屋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时,风“呼啦”一声戳穿了大门上糊窗的栾纸,灌进来扑灭了灯火。我心一惊,觉得不好,定在那里,裙摆一撩一动。
夜,清亮起来,窗棂格冷冷地蚀进我的皮肉。我一抬头,望出去。也就在那一瞬间,就听见里头开始哭了。
在这离魂的刹那,在将息之前,我要回到我自己身边,摩挲着我那肉嘟嘟的小脸,放声哭泣道:可怜的孩子啊,他没有绿色的棺材,也没有水晶玻璃鞋。
现在,我要给你一个长长的吻。
辛苦了,你这一生。
谢谢,所有爱过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