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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厨房里的骑士(12)

美女美食家

美女也离不开美食。女性的身体器官更为精巧,美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们生理上的不利条件,减轻了种种社会约束带给她们的痛苦。

美女进餐本身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餐巾优雅地挂在胸前,一只手放在餐桌上,另一只手精巧地将一小块食物送入嘴里,张口咬下一块鹌鹑翅;她们明眸善睐、红唇轻启、举止优雅,动作彬彬有礼。面对如此美好的世间尤物,就连古罗马的政治家加图也很难坐怀不乱,不为心动。

轶事一则

不过我在这儿还想说件令人不快的事。

一次就餐时,我有幸被安排在M-d夫人旁边。当她突然转向我说“祝您健康”,我心里感到受宠若惊,正准备回敬她几句漂亮话。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转向她左侧的客人并邀请他与她干一杯。他们碰了杯,而我被冷落,这给我内心造成的伤害多年都没有愈合。

女人都是美食家

美食可以美容,因此女性对美食有一种本能的偏爱。

无数严格观察表明:营养丰富、精美可口的饮食可以大大延缓容颜衰老。美食可以使眼睛变得有神,使皮肤变得红润,使肌肤变得有弹力。生理学告诉我们,沮丧可以导致皱纹产生,而皱纹是美丽的死敌。绝对可以说在其他条件都一样的情况下,懂得美食艺术的人要比不懂的人至少年轻十岁。

画家和雕塑家很早以前就认识到了这一规律,他们从不表现守财奴、修士,还有其他自愿或为履行义务而节制食欲的人,因为这些人面有病色、身体虚弱、皱纹堆垒、老态龙钟。

美食的社会影响

美食是连接社会的主要纽带之一,它将各色人等聚拢在一起谈天说地,从而扩大了交际圈,传统的等级差别也就淡化了。

主人费尽心思准备的菜肴如果能得到客人们的夸奖,一定会备受鼓舞。愚蠢的食客吞下精美的菜肴而无动于衷,简直就是犯罪;如果他漫不经心地豪饮名贵的佳酿而不品味其幽香,简直就是亵渎神灵。

一般人都会认为贴心而又好客的主人值得公开称赞,况且对盛情款待表示感谢也是常礼。

美食主义之于婚姻幸福

美食可以分享,也有点像幸福的婚姻。

一对已婚的美食家,每天至少可以愉快地见一次面;这两人即便分床而居(这种情况很常见),他们总要在一张餐桌吃饭,就会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不仅可以谈论正在吃的饭菜,而且也可以谈论将要吃的,以及在朋友处见到的时尚菜肴、新品菜肴,诸如此类,这样边吃边谈实在是趣味盎然。

相比之下,对于发烧友来说,音乐具有很强的吸引力;但音乐需要演奏,而演奏需要努力练习才行。一场感冒、一本丢失的曲谱、一件跑调的乐器或有点头疼脑热,就会葬送所有的音乐。

但对美食共同的爱好却可以使一对男女同桌共餐,自然地吸引着对方,温文尔雅地向对方献殷勤。在这种情况下,食物成了他们幸福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对于法国人来说,上述生活智慧显得很新鲜,但英国的道德家理查逊对它早有认识,并在其所著小说《帕米拉》中大加论述。这部小说中描写了两对夫妻不同的生活方式,两个丈夫是一对兄弟。兄长是贵族,继承了全部的家产。兄弟则由于娶了帕米拉而被家里剥夺了继承权,靠着微薄的工资度日,生活几近贫困。

每天早晨,贵族夫妇从餐厅两侧的门分别走进来,冷冷地打个招呼,然后桌前落座,身着金光闪闪衣服的仆人们侍立在周围。夫妻俩默然对坐,饭也吃得无精打采。不过当仆人们退下去后,他们开始了“交谈”:先是唇枪舌剑,随后开始破口大骂,继而双方都愤然离席,退回到各自房间,心里恨不得对方早点儿死掉才痛快。

和哥哥恰恰相反,弟弟一回到他那简陋的寓所,就能感受到妻子的柔情蜜意。他们的餐桌很简陋,可帕米拉亲自做的饭菜却一点儿也不差。他们吃得怡然自得,边吃边聊他俩的事情、向往和爱情。半瓶马德拉白葡萄酒无形中延长了他们的晚餐夜话的时间。接下来他们同床共枕,一番云雨之欢后双双进入梦乡,忘却了艰苦的当下,梦到了美好的未来。

我们给读者讲述了美食学的影响,它既不会让人变得懒惰也不会让人变得奢侈!正如亚述国王萨丹纳帕路斯的绝情寡义并没有让男性指责女性,同样,古罗马皇帝维梯留斯的贪吃也不会使人面对一桌精美的宴席无动于衷。

一旦美食主义演变成了暴饮暴食、贪婪及纵欲,那么它就不配再被称作美食主义,它就不在我们所讨论的范围之内,而是进入了道德家的批判视野中,或者成为医生用药医治的对象。

正如教授在本章所述,“美食主义”一词是法语所特有,拉丁语、英语、德语中都没有与之等价的词汇,因此我奉劝那些想翻译拙作的人,最好保留原词不动。这种情况在别的国家翻译“风情”及其衍生词时也有发生。

一个爱国美食家的自注

我可以自豪地说,“风情”与“美食主义”两词都是在社交高度发达条件下产生的,它们满足了人们的迫切需求,最初都带有法国的烙印。

【论美食家】

美食家勉强不来

有些人天生缺乏敏锐的感官和专注的能力,不具备这两个条件,再精美的饭菜也是明珠暗投、问道于盲。

生理学很久就注意到感官敏锐的重要性,并指出某些人负责吸收和品尝滋味的舌头上的乳头状突起功能出了问题,这种舌头带给主人的只能是平淡乏味,这与盲人看不见光是同一个道理。

精力不集中的人往往吃饭时心不在焉、狼吞虎咽,他们总是忙忙碌碌,恨不得同时完成两件事,吃饭对他们来说是填饱肚皮。

拿破仑

拿破仑就是一个例子。他吃饭没有规律,总是马虎草率。对他来说,吃饭与其他事业一样是一项需要坚定的意志去完成的工作而已。他一感到饥饿就要立刻吃东西,他的厨房里食物齐全,以备他随时发话就能立刻把家禽、肉排、咖啡端上桌来。

天生美食家

确实有人对口腹之欲有天生的敏感和欣赏才能。我是一个很传统的法国人,并且是瑞士神学家拉瓦特尔的信徒,我笃信人的先天能力。如果说有人生来视力不佳、腿脚不便、听力不好是因为他们一生下来就眼睛近视、腿瘸、耳聋,那么为什么另有些人就不能天生具有超常的感知能力呢?

再者,即使最不善于观察的人,只要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也能将各种面相的人的主要气质说出来,例如轻慢、自满、孤僻、好色等。相由心生,种种气质难免会在面相中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情感可以影响肌肉。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个人虽然表面上很冷静,但他头脑中所思所虑的仍会流露在面目表情中。面部肌肉紧张一旦成为习惯动作,最终会在脸上留下明显的印记,这就给面相增加了可理解性。

天生感受力

天生的美食家一般都是中等身材、方圆脸形、眼睛明亮、额头较小、鼻子不长、嘴唇丰满、四方下巴。女性有下列特点:丰满、可爱、有点发胖的趋势。那些爱吃甜食的女性身材一般较纤细,容貌也较清秀,最重要的是她们的舌头与众不同。

上述模样的人一般都追求完美的饮食,他们细品每一道菜,每吃一口都心有所得。如果宴会主人十分好客,他们一般不会匆匆离去,往往可以消磨整整一个晚上,所有适合聚餐场合的游戏和消遣方式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与此相反,天生没口福的人一般是瘦长脸型,眼睛和鼻子都较大。不管他身高如何,他总是给人一种瘦长的感觉。他们的头发暗而无光,体态绝不丰满,正是这些人发明了裤子。而没口福的女人长得瘦骨嶙峋,在餐桌上很容易疲倦,她们的生活全部内容就是玩牌或传闲话。我想没有人会反驳这个生理学解释,因为每个人都能够用自己身边的事例来证实。不过,我还是想进一步用实例来支持我的理论。

一天我应邀出席一个重要的宴会。坐在我对面的女孩漂亮而又性感。我转身对邻座的人耳语:“从这个姑娘的容貌特征上看,她肯定是个不错的美食家。”邻座回答:“不靠谱,她都不到十五岁,哪有这么小的美食家……我们来验证一下也好……”

一开始的情形对我很不利,我不禁有点担心自己的判断。因为上前两道菜时,这位女士表现得很矜持,这有点让我疑惑不解。难道我百试不爽的法则对她不灵验了,她会是个特例吗?最后当甜点上桌时,我又看到了希望。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不但吃完了自己盘中的那份,而且还请人传递过桌子另一端的甜点。直到桌上所有的甜点都被她一一品尝过了,我的邻座简直被这个小姑娘的大胃口惊呆了。我的判断被证实了,科学又一次取得了胜利。

两年后,我又一次遇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她刚结婚一个星期,食欲比原先又有增加。她开始表现得风情万种、妩媚动人,然而都在习俗允许的范围内。她丈夫的表情丰富难以琢磨,活像一个能够同时发出哭声和笑声的口技演员。他因妻子引人注目而高兴,可是当有人殷勤过度,他又会感到嫉妒不安。当嫉妒心占上风时,他干脆带上夫人一走了之,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她。

还有一次,我对担任过多年海军部长的德克莱公爵发表过类似评价。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一个身材矮胖、皮肤黝黑、长着一头卷发的壮汉,他长着一张大圆脸、下巴突出、厚嘴唇、大嘴巴。就凭这些特征,我立刻断定他一准既好色又好吃。

我把我的这个观察轻声告诉了旁边一位看上去貌美而又谨慎的女士。我犯了一个错误,她是个十足的长舌妇,要让她保密简直像杀了她一样。就在当晚,公爵先生就知道我给他相面的事情了。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公爵先生寄来的一封信,信上他客气地反驳了我说的两个特征。我并不认输,回信说大自然自有其运行规则,假如他天生适合某些任务而又执意拒绝,那他就是有违老天的意愿,我当然没有义务保守这一秘密,云云。

我们的通信就此中断。可没过多久,全巴黎的人都从报纸中读到了这位部长与他的厨师之间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而部长大人竟然不能占到上风。经过这么一番波折,他的厨师居然没被开掉,由此可以判定公爵一定是被这位大厨的厨艺征服了。他担心别的厨师不了解他的口味,否则他才不会容忍手下人对自己如此放肆无礼呢。

我写这些的时候正值冬天的一个晚上。那天天气很好,恰逢卡蒂尔先生来我家访问,他就坐在火炉旁。他曾是歌剧院首席小提琴手,演奏技艺精湛。我当时脑子里想的全是美食,我盯着他问:“亲爱的教授,您不会是美食家吧?您具有美食家所有的相貌特征。”

他回答:“我曾经酷爱美食,不过现在我戒了。”

我问:“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像沃尔特·司各特那样深深叹了一口气。

美食家的职业

有些人成为美食家是天生的,还有一些人则与他们所从事的行业有关。与美食有密切联系的四种职业是:金融、医药、文学和宗教。

金融

金融家是美食界的英雄。“英雄”这个词非常适合描述金融家,因为他们久经沙场,懂得用保险柜和奢华的盛宴来抗衡贵族老爷们引以为豪的头衔和盾徽,而厨师对抗的是传统的菜系分类。尽管王公贵族仍然禁不住嘲笑宴席的主人,但他们大驾光临却足已说明了一些情况。

那些轻而易举就能聚集大量财富的人几乎注定也会成为美食家。个人的条件不同,因而财富各异,但人们并不因为贫富差异而生理需求不同。即便一个人能付得起一百个人的饭费,他吃下一块大鸡腿也就饱了。因此,美食的使命是新菜肴让萎靡的食欲振作起来,并保持兴奋和健康状态。这就是为什么蒙多成了美食家之后,许多人纷纷效仿。

在大多数初级烹饪书的菜谱里都有为金融家专门设计的菜式。过去人们都知道最先品尝第一茬豌豆的人不是国王,而是土地承包人。一盘这样的菜价格为八百法郎。他们吃的菜是我们平常见不到的,是大自然少有的珍品。最早成熟的温室水果,还有最讲究的厨艺等,足以使最有见识的人也禁不住金融家宴席的诱惑。

医药

医药业也是容易产生美食家的职业,个中原因虽然不同于金融业,却殊途同归。医生是被人们诱惑着变成美食家的,要知道就连铁石心肠的人也抵挡不住环境的诱惑。

医生是人类健康的保护神,不管走到哪都是最受欢迎的人,而健康乃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故而医生们很快就会变成被宠坏的孩子。

人们总是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等候医生出诊,自然也会殷勤款待他们。漂亮的女患者召唤他们,小孩子用拥抱跟他们打招呼,父亲和丈夫们把自己心爱的亲人交由他们照看。人们对医生充满希望和感激。像对待鸽子一样宠爱他们,他们盛情难却只能接受。用不了半年,他们也就对此不以为然了。

1806年有一天在柯维萨尔医生主持的晚宴上,我终于有机会当众阐述这些观点。我是第九个发言的,发言时以清教徒般的语调说:“想当年法国人设宴请客乃是家常便饭,如今像你们这样保持请客传统的医生已不多见。过去那些人现已分散到各地并偃旗息鼓了,人们再也看不见土地承包人、修道院长、骑士、修士们大排宴席了。医生现在成了唯一能够欣享美食的群体,你们要肩负起这个重任,即使面对艰难险阻也要传承下去。”

我讲话时,在场的人无一反对,于是真理得到了传播。

那次宴席上,我还有一些观察值得一讲。友善的柯维萨尔医生不喝白葡萄酒而喝冰镇香槟。宴席开始后客人们闷头大吃,他却谈兴正浓不停地讲故事和逸事。等到最后上甜点时,其他客人开始谈兴渐浓时,他却沉默下来情绪还显得有些低落。从这次的以及其他类似情况判断,我得出了如下结论:香槟酒刚喝下时会让人兴奋,而稍后却使人迟钝,这正是香槟酒的主要成分——碳酸气造成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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