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喜欢两种男人。
一种是英雄,一种是人渣。
同理可证,男人也喜欢两种女人。
一种是公主,一种是贱人。
当然,贱人可以用很多同义词来替换。比如说是婊子,比如说是贱货。然而人渣嘛,就真的只有“人渣”二字才能够真正切切地诠释到位。
至于林颂的为人,实在不能单单只用人渣就将其定死,这和他从没意识到自己是个人渣有关,但在林新白看来,他的种种做法早就已经超出了人渣的范围。
闲暇无事时,林新白总会回忆起往事。从五岁那年起,她就被亲生父母像寄存行李箱一样地暂放在了林家,同时,还有一个大她四岁的亲生姐姐,她们俩人一起在林家互相做伴。
谁知寄存时间比较长,林家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们姐妹俩,一养就养了十年。连姓氏都改成了林,她曾一度认定自己的确就是林家的孩子。
直到十五岁那年,亲生父母携着另一位亲姐姐从国外归来,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姓万的,而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身份确实后,她的确做到了认祖归宗。
而说起林颂,他便是林家的亲生儿子之一。
由于林新白和姐姐林乔聿的出现,林颂从原本的林家老二变成了林家老三,林新白就是那样一口一个“三哥”地整整叫了十几年。
幼年时期,林颂也号称过是幼儿园一霸。从那个吃奶的年纪开始,他就总是爱和漂亮的小姑娘黏在一起玩。
比起大观园中的宝玉哥哥,他在莺莺燕燕的环绕下没有变异成娘娘腔性质,却极其不幸地升级成了脚踏两只船也脸不红心不跳的情场老油条。
直到现在,林新白还记得他那句得意洋洋的至理名言:“你三哥我泡过的妞不比后宫里的三千佳丽少,不过有一点我比皇上还牛,我不用召开选妃大赛,也照样有漂亮姑娘主动送上门来。”
那种口吻仿佛别人喜欢他是理所应当,别人被他抛弃,还是理所应当。
在他眼中,能够和他小谈一次恋爱,那简直就是对方的天大荣幸。当然,对方心中也是如此地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所以现在想想,林颂不是人渣是什么?
只可惜,林新白就算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是学不会举一反三的套用公式。不管她被林颂骗了多少次,哪怕是林颂从小就把她当成备胎或是小跟班来使唤,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要说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很简单。在林颂眼里,林新白就只是妹妹,像小猫小狗一样的妹妹。虽然没有一滴滴的血缘关系,可小时候就生活在一起,日久生了情,生的自然是亲情。
林新白呢,无论是童年期还是青春期以至于成年期,对于大哥林蕤,她都是千古不变地尊敬。
而对她的三哥林颂,则是至死不渝地听从。
看到这里,各位可能会觉得这简直如同狗血的韩剧套路啊,什么哥哥和妹妹之间的“禁忌之恋”,什么“想爱不能爱”,要不要这么俗不可耐啊。
可惜林新白要向各位说声抱歉了,她和林颂之间完全沾不上韩剧的边,硬要说的话,倒和关系错综复杂、季数极多的美剧有些神似。那是因为——林颂是个经常耍大牌的情场炸子鸡。
而今天会与林颂在巴塞罗那意外重逢,实在是突发状况。林氏集团家大业大,林父林国豪上了年纪,不愿再操劳公司的烦心事,便将公司分成了两部分。不偏不向,一半给了长子林蕤,另一半给了不务正业但又不能没钱花的纨绔小儿子林颂。
说来也巧,林颂正是来巴塞罗那出差谈生意的。可虽说是出差,却携带了家属。老娘曾茹茹说是要散散心,无论如何都跟了来。未婚妻冷安若想要在婚前来一次国外旅行,于是也跳上了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
本来还想在出差空当沾个花惹个草的林颂为此而低迷了好一阵子,更是做梦也不会料到,竟然会在巴塞罗那猝不及防地遇见林新白。
自从那次事件过后,他就没再见到过她了。
不,应该说,是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正式见面。由于缺乏事先预兆,林颂俨然尴尬至极,完全不知该怎样应对如此状况。
倒是半路杀出来的曾茹茹眉开眼笑,硬是将林新白和黎珩拉到林颂出差外住的五星级酒店里聊家里长家里短的。
傍晚时,服务生致电到房间里,询问今晚要准备几人晚餐的空隙,林颂根本来不及阻止,曾茹茹就毫不犹豫地说:“五人份,而且要一楼大厅里最好的位置,我给双倍小时金,please。”
这也就意味着连在吃晚饭的时间里,林颂都要继续面对着林新白的这张苦情脸。
反倒是冷安若从一开始就没有搞清楚过状况,偷偷地凑到林颂的身边,迷茫地问了句:“阿姨说那位小姐就是你的妹妹小白,阿颂,刚刚在拍照片的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看你和她都表现得那么陌生,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不认识呢。”
“哦。”林颂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餐桌上的烛台,“根本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她,我是太惊讶了,忘记给你介绍。”
冷安若将信将疑地慢慢地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些什么,楼梯那侧的曾茹茹已经带着林新白和她的未婚夫往这边走来了。
冷安若连忙笑着迎上去,非常亲昵地挽过曾茹茹的手臂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坐,再招呼林颂坐到自己的另一侧空座。
曾茹茹在这时笑着对林新白和黎珩说:“来,来,你们两个坐到我们对面,这样我也方便看着你们的眼睛聊天。”
“好。”正愁不知该坐在哪里的林新白如获解救一般,急急地在曾茹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黎珩跟着她,在她旁边坐好,就在林新白为此而松下一口气的同时,曾茹茹突然要求和林颂换位置,原因是:“阿颂,阿颂!你坐外边来啦,服务生过来总要和外边的人问东问西,讨厌死了,我才不愿意和他们讲话。”
于是林颂拉长了一张不情愿的脸,起身绕到外边的位置,待曾茹茹笑眯眯地跑到黎珩面前坐下,林颂才沉重地坐在了林新白的对面。
林新白愣了愣,默默地低下头去,避免和林颂的视线接触。
黎珩在这时看向林颂,笑容尽管温和,可却带有生疏和敌意,他问:“学长,你还记得我吗?高中的时候我们曾同校,当时你还为了我们小白的事情误会过我。”
我们小白。
林颂因这四个字抬起了眼,眼神尖锐而挑衅,看着黎珩回击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我岁数大了,总记不住一些人和事。你是说我们认识?我还真没这个印象。”
黎珩带有一丝宽慰地笑了,摆摆手说:“学长还年轻,不过是贵人多忘事。现在我和小白就快结婚了,这样一来我也总会给你留下印象。”
林颂的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哎呀,你们也要结婚了吗?”冷安若对这个话题很是感兴趣,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进来了的她兴奋地说,“真是巧,我和阿颂最近也打算筹办一下婚礼了。我妈妈总说女孩子家订了婚,就该早点嫁出去,不然拖泥带水的不吉利。”
“哪有那么多迷信说法。”林颂侧过头瞪了冷安若一眼,大剌剌地嘟囔着,“婚姻是座坟墓,别急着太早跳进去,小心将来后悔。”
冷安若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辩驳,可她无论是样貌还是声音都太过贤良淑德、大家闺秀了。如此乖巧懂事的她根本赢不过林颂的那些蛮不讲理,于是她抿着嘴唇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委屈。
林新白见此情景,不禁同情起冷安若来。左思右量,握紧手心,她终于鼓足勇气看向林颂,低声地说:“婚姻可能的确是座坟墓,可是能够入土为安,总比暴尸街头要来得好吧?”
尽管这比喻有点吓人,但却是个非常之好的台阶。
比如曾茹茹就顺势打起了圆场:“对呀对呀,阿颂你听到没,早点结婚就能早点入土为安,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升入天堂哦!”
这下可好,林颂不气别人,而是把不爽都转移到了林新白的身上。他斜睨着她,冷嗤一声:“我才二十六,我着什么急?”
林新白慢条斯理地接下去,“是你自己刚刚说过你岁数大了,总忘事。既然如此,那不如早点结婚,省得忘记了。而且在爸妈那个年代,二十六岁的时候,生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啊。”
下面的话,林颂干脆就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你自己都没结,干吗把我往火坑里推?有本事你先结啊,你结完了弄出个孩子去打酱油啊,那我肯定也立马结婚,好生个孩子陪你家孩子去做伴打酱油,多个人打还能多拎回来一瓶,炒起菜来就不怕不咸不淡不香不臭了!”
“阿颂!”曾茹茹不高兴了,“你怎么一见面就欺负小白,说的那是什么话,和你妹妹都多久没见了,快奔三的人了你有点哥哥样子嘛!”
林新白讪笑两声:“不要紧的,妈,三哥是在和我开玩笑的。”
曾茹茹看在眼里,只能暗暗叹气。
尽管是养母,可曾茹茹一直都很心疼林新白。总觉得她脾气太好,在家的时候被林颂当面团捏,现在不在身边,将来真嫁了出去,岂不是也要被老公当成软柿子?
偏偏林颂还不在林新白的未婚夫面前表现出“疼爱妹妹的好哥哥”的靠谱模样,非要挤对她,挤对完她又要摆出一副别人欠他五百万没还的死相,真是应了老公林国豪的那句话——
“阿颂就是活到八十岁,他也还是改不了八岁小孩一样的熊孩子本性,搞不好还会和他自己的孙子抢玩具飞机玩呢!”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看吧,就是因为林颂这副臭脾气,才不懂得林新白全身都是宝。人家黎珩就拥有一双能够发现本质的慧眼,坐在林新白身边很巧妙也很小声地问了句“你真的没事吧”,得到的是林新白的会心一笑。
望着眼前的一切,曾茹茹心中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吃起晚餐。原因是整张餐桌前的人都不再吭声,大家都不想中枪,于是专心致志地吃晚餐是最安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