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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陆通达,新校址选定梧州 风景幽静,好环境最宜读书

1928年l0月10日,值中华民国17周年国庆之际,广西大学在梧州正式开学。当时的校名是省立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副校长盘珠祁。

筹办之际,广西大学应如何办学,在何处办学?时在广西上层也有过不同意见。

有主张广西大学分设数院,如同当时的交通大学分设在北京、唐山、上海等地;而多数人则反对一校分在几个地方办学。不赞成分散办学的也有以交大为例并作说明:“交大是用交通部款项开办的,初期经费足以维持交大在三个城市办学,但是,后因款项的来源问题,交大乃不得不三合一了。”

盘珠祁认为开办广西大学经费既不充裕,又没有历史上的关系,没有必要设立几个分校办学;而且,各分校隔离太远,管理不便。

马君武更考虑到设分校聘教授的困难。他认为:广西地处边陲,地瘠民贫,经济落后,交通不便,要想聘请高水平的教授远道而来,显然困难。而梧州与广州较近,顺水江轮朝发夕至。如果办在梧州,“取其交通便利,本省学子皆可顺流而下,外籍教授亦可溯江而直达”。如校址设在交通不便的地方,名教授不肯来,所需教学设备和图书仪器等采购运输,也有困难。

由于马、盘等人力陈分散办校之弊而主张以集中一地建校为佳,筹委会最后选定校址在梧州市河西区蝴蝶山一带。

广西大学的校区范围包括当时蝴蝶山全幅:外自桂江大学码头直上岭脊起,内至官丈塘河口模范监狱对面岭脊止;上至山顶分水,下至山脚暨山坳内,附属水田、池塘、旱地,均归属之;还包括三角咀河滨公园背后牛栏冲附近。今天的梧州学院西校园、梧州高中及梧州中学的一部分等,均属当年广西大学的旧址。

广西大学校址选在梧州,两位校长所陈述的理由虽已备大略,但还可以进一步观其古今,以深入了解选址理由:梧州曾是广西历史上的一块风水宝地。

这块宝地首先得益于它的一条黄金水道。概而言之,梧州居西江上游,地当浔、桂两江交汇点,一直是西江流域物产的集散中心。梧州离广州、香港颇近,晚清以来,是广西最大的商品集散地,商品经济发达,财政收入占广西很重比例,且文化教育事业在广西也最早发展。

以商贸而言之,中国考古学家马雍(1931—1985年)在《西域史地文物丛考》一书中认定:“交趾(古苍梧)在东汉时,为南方对外通商一大口岸,其地位与敦煌相等,不过一在水路,一在陆路而已。”这里明确地指出,敦煌是陆上丝绸之路的要塞,而梧州(古苍梧辖地),则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镇。

海上丝绸之路令人浮想联翩,梧州的“重镇”地位也不是空穴来风。冷静地分析起来就是:以梧州为辐射点,上游浔江可达云贵高原腹地;经北流、南流江抵达合浦,进入北部湾;沿桂江过灵渠再经湘江,可以进入中原;往南过广州可达香港,直趋南海。尤其在19世纪,轮船制造业兴起,而铁路尚未成熟,广西连一寸铁路都没有的情况下,航运占据主要地位,密密麻麻的西江水系,到梧州汇聚成了一条“黄金水道”。那时梧州江面上桅杆林立,船只无数,以致出现“日斜谷埠才减价,小艇如梭密往还”的盛景。因此,梧州虽然不是桂系军阀的省府,但因地处粤、桂水陆交通咽喉,每天有各班轮船开航南宁、柳州和广州、香港;陆路交通只有苍容公路,由苍梧县戎圩至容县。在一百年前,交通应是方便。

以商贸言之,到了光绪三十年,已有日升昌、百川通、协同庆、新泰厚等数家山西人开设的票号,以及广东人开设的均隆等5家私银号“抢滩”梧州。银票号集中的大南路一带,也称得上是广西的“华尔街”,“小香港”的美名渐渐传开。

在清末,梧州出现了广西最早的一批工厂,使梧州经济发生了新的“腾飞”。由此,一个新阶级——资产阶级诞生了。可以说,广西最早的一群资本家诞生在梧州;资本家人数最多、资本最雄厚的地方是梧州。由此推论,资产阶级说话最响亮的地方,也是梧州。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是梧州命运的一个巨大转折点:中法战争后,没有战败的清政府竟同法国签订了一个和约,确认了法国在广西的特殊权益。但这样一来,英国人就跳起来了,说清政府违背了1894年签订的中英《续议滇缅界、商务专款》,从而强迫清政府签订了“续议缅甸条约附款”。这个附款规定,从1897年起,“将广西的梧州府等地辟为通商口岸,作为领事馆驻扎处所”,并享有香港、广州到梧州的通商航行权。这一事件史称“开埠通商”,梧州在今日被称为“百年商埠”,据此而来。

其实,晚清的中国对于外国列强来说,本身就是一块待宰之肉,让人争先恐后前来割切。列强对梧州这条黄金水道,自然也虎视眈眈。早在甲午战争时,也就是“开埠通商”的前3年,日本在马关谈判中,就要求中国增开梧州等7处为通商口岸。只不过清政府代表李鸿章以“梧州土民,向来最恨外人,万一开口,易滋事端,地方官实难保护”为由,不同意开放梧州,梧州暂时未被外强“染指”。但躲过了初一,没有躲过十五。开埠后的梧州街上,老外的面孔多了起来,传教士、医生、商人、教师、官兵……西江上有高大坚固的外轮行驶,外国人在梧州开洋行、建教堂、开医院、办厂、办学校,不亦乐乎。20世纪80年代以来,不少英国人、美国人,沿着当年他们祖辈们的足迹,来梧州旅游,参观祖辈们“生活、工作”过的地方。

开埠通商,主观上是主权侵略,但客观上也是打开了封闭锁关的局面,刺激了当地经济的发展。梧州很快成为活跃的商业口岸,中外客商往来频繁,梧州的经济贸易有了“质的飞跃”。

以鸦片为例,在风雨飘零的晚清时期,这是当时来钱最快的商品。光绪末年,也就是创办广西大学的前二十多年,梧州就开始有了成熟的鸦片行业组织和大商号,年销售量估计约在1000万两以上,按市价折合白银1500万元以上。梧州鸦片业之所以如此发达,是因为当时云、贵两省的鸦片贩入广西,或者转销广东,共有十多条通道,而条条通道都经过梧州,并以梧州为集散地。是以梧州鸦片业繁盛、营业额之巨,在中国东南几省的城市里,数一数二。

这当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业绩。但因为鸦片税款巨大,清朝政府只好采用“时禁时开”或“明禁暗开”的办法来维持局面。因此,鸦片业在梧州有一个隐晦的称号:特货业。这种畸形的商业,是历史的罪恶。

鸦片与工业品的对流促销,大大刺激了梧州各个行业的发展。例如,代客买卖、中介、批发业务的平码业,提供大量周转资金的银钱业,承担大宗货品运输的航运业等,跟着发展起来。鸦片业、银钱业、平码业、航运业……成为梧州近代资本发展的四大支柱产业。

梧州的巨富们都是插足银行业、平码业、鸦片业、航运业的“多栖”商人。他们在梧州商场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清末,广西最富的人不在桂林,也不在南宁、柳州,而是在梧州。

辛亥革命前,广西贸易额的八成以上来自梧州,财政年收入的七成得益于梧州的贡献。梧州,在很长时期里拥有两个显赫身份:广西金融中心和广西最大的商业城市。

在现在的梧州河滨公园里,至今还保存着一幢1000平方米的西洋建筑,内外设计都富有异域情调。房子长期大门紧闭,外相破败。但这幢看似不被重视的建筑,100多年前却相当显赫,一些高鼻碧眼的人,每天迎来送往,他们端着红酒杯,俯视着山下的梧州城,像看着一只巨大的聚宝盆,神气十足地发号施令。这个地方,还明令禁止华人上来游玩,养着凶狠的狼狗,专为驱除游人。这就是梧州开埠通商的标志性建筑:曾经的英国领事署。从开埠起至宣统三年(1911年),先后有5任英国驻梧领事在此打理署务。据有关资料显示,英国人购买领事署所在的白鹤山及附近两个山头,支付的地价仅为“二十四千铜钱”而已。按清末银元一元兑换制钱一千铜钱的规定,“二十四千铜钱”即银元24元,便宜得难以置信。

这就是广西大学创办前,梧州在广西的经济、对外交往以及政治社会等方面的大背景。

好环境最宜读书。广西大学校址选在梧州的蝴蝶山,小环境也很好。

蝴蝶山当年虽然荒山野岭,坟冢垒垒,还到处布满不整齐的壕沟;但此处地势绝佳,位置亦好,只要人工整理一番,可成为一良好学区。后来事实证明,经广西大学辟为校址,由马君武、盘珠祁正副校长率领全校师生员工劳动,提倡“锄头主义”,经过建校期的大规模开山填土,修筑道路,整治环境,有意经营几年之后,蝴蝶山变成风景优美、林木葱郁、楼房掩映、道路平阔、书声琅琅、弦歌四起的校园。加上居高望远,视野开阔,鸳鸯河江水静静流淌,优美恬静,是一个理想的读书处。

另外还有一个不便明说的原因,便是1920年以前,广西旧军阀岑春煊、陆荣廷统治广东达数年之久,如今设校梧州,可以就近网罗人才。新桂系当然想重振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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