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熙熙攘攘,毕夏看了看一旁的纪亦,虽然一张冰块脸面无表情,但能察觉出他周身开始飕飕地冒冷气,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失望。
毕夏便安慰他说:“这个乐队经常来上海演出,机会很多,我们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纪亦在旁边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诧异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毕夏定定地回答,见纪亦点点头似乎相信了,便有些想笑。其实这是她胡编安慰他的,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乐队。
眼下时间还早,既然看不成演出,毕夏便要带纪亦去另外一个地方,不过她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玩的地方。
后来看到工作人员放出一块宣传牌,便跑上去询问一番。工作人员告诉她,虽然演出取消了,但接下来还有场有意思的活动,是个大型的从日本引进的废弃电影院恐怖主题屋。
毕夏仔细看了看下宣传牌,觉得应该就是鬼屋,便转头问纪亦:“要不然我们玩这个吧?”
纪亦沉默了一会儿,冷眼极为怀疑地打量她,凛然道:“你确定不会怕?”
“开什么玩笑?”毕夏拢了拢袖子,气势分外昂扬,“我胆子很大的好不好。”其实她是属于那种越怕越想玩的人,有时候表面坚定,实际上内心特别怂。结果一进去,毕夏就后悔了。
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在她身上演绎得活灵活现。
毕夏只能怪这个鬼屋太逼真,吓到她的不是地上那些假尸,而是恐怖又阴森的气氛。况且冷气还开得特别足,毕夏快被吓死的同时又快被冻死。
然而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纪亦,不仅神色冷然,而且面无表情一点事都没有不说,全程还自带高冷脸吐槽。
刚进去时门口摆着一个骨架,纪亦一双冷月覆积雪的眼睛瞥了骨架两眼,颇嫌弃地说:“骨骼都拼错了,一点都不专业,这骨架不男不女的。”
毕夏:“……”
总之整个过程毕夏的画风是各种惊恐状,而纪亦是各种吐槽状。
鬼屋里人很多,纪亦走在最前面,毕夏躲在他后面,一路上只听他喋喋不休地向自己解说各种尸体道具。巨大黑暗而又恐怖的诡异鬼屋里,只有纪亦一个人呈冷静脸发出学术的不屑的嘲笑声。
“看这个尸体,死亡那么久,肌肉和关节都会僵硬,怎么可能完成起来行走吓人的动作?”
“你看这个伤口,明明是锐器所致,怎么可能会出现瘀青?”
……
所有人都吓得要死,在鬼屋里“啊”个不停,只有纪亦在旁边面无表情“呵呵”笑,可能他还跟鬼怪聊了中国的十八大政策和国家精神贯彻指导方针。
明明他那种略带优越感的嘲讽很欠扁,但毕夏竟然觉得他说得也没错,doge脸。
出了鬼屋大概快下午五点了,天渐渐没那么热了。因在空调室内待了很久,一阵风拂来,凉飕飕的,冷得毕夏打了好几个冷战。
纪亦一双深沉的眼睛,看着她问:“你很冷?”
毕夏打了个喷嚏,摇摇头:“没有,就是吹了太久的冷气,一出来又这么热,有点不适应。”
纪亦淡淡地说:“那去室内吧,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毕夏“嗯”了一声,跟着他上了车,便听见他的手机响了。
良久,纪亦接完电话,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目光略微停顿了一下,对毕夏说:“不好意思,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鉴定中心突然来了个比较急的案子,需要我马上回去鉴定。”
“啊?没事没事,你有事就先走吧。”虽然口头上说着没事,但毕夏心里还是过了一遭雪亮雪亮的悲叹。于是她极不情愿地开始解安全带,结果却死活解不开。嗯,不是她蠢,是纪亦这个车的安全带构造不太一样。
原本上车时毕夏不想系安全带,坐车一向没这个习惯,觉得很是麻烦,结果纪亦冷着一张脸命令她必须系。
很好,她现在解不开。
于是她低着头捣鼓着按钮时,鼻尖突然一股清冷的幽香袭来,似森林中的薄雾。
毕夏诧异地抬起头,便见纪亦凑了过来,靠近她身前帮她解着安全带。
心里突然一热,就像是被夏日傍晚的微风轻轻吹拂着一样。不知怎么,毕夏只觉自己万年不动的心,此刻竟跳得似擂鼓,像是瞬间之内,心里面翻起一场巨形海啸,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脸也有些发烫。
这么近的距离,毕夏睁大着双眼,一动不敢动地盯着眼前这个人。浓眉下一双冷月覆积雪的眼睛,睫毛长得离谱。线条干净利落的五官,格外的棱角分明。嗯,无论怎么看,这张脸都好看得无可挑剔。
“好了。”一会儿,纪亦放开了她,抬起眼帘,见她一张脸红得不可思议,顿时嘴角挑了挑,浮起一抹笑意。
毕夏也没料到自己的脸会红成这样子,顿时有些尴尬,干咳了几声:“那……那我走了。”
“等等。”这时,纪亦似被她的反应撩拨得很有兴味,又突然朝她压过去,把毕夏锁在副驾驶里,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毕夏一愣,心中更是猛地一抽,脸一路红到耳根子,茫然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怎么了?”
纪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把一只手机递到她眼前扬了扬,薄唇斜斜一挑:“你手机忘记拿了。”
“哦,谢谢。”毕夏连忙接过手机,掀了掀眼皮,却发现纪亦嘴角依然是那抹坏笑,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纪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在笑什么?”
毕夏哑然,额头青筋跳了一跳,顿时明白过来对方是在故意逗她,烧得一张老脸通红,连忙打开车门,跳下车瞪了他一眼说:“再见!”
这时,纪亦从一脸坏笑又立马恢复高冷正经脸,说了声回去吧,便开车走了。
凉风瑟瑟,蝉鸣嘶嘶,天渐渐暗了下来。一眼望去,天空尽头漂浮着的洁白云朵,混着些薄荷色的黄昏,朦朦胧胧遮住淡月的清辉。有一两只鸟遁入黛色的云间,隐没在视线中。
毕夏自己去吃了饭,回到所住的小区天已经黑了。可是刚踏进小区大门,便看到一群人皆面色惊恐地围在保安室,她有点好奇地走上前看了个究竟,却被吓了一大跳。
小区里竟然发生了命案!
原是A栋7楼一户人家的女儿李嬞,前几日莫名失踪,家长报警后四处查找无果,结果今天有人在小区旁边的一条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据说死相惨不忍睹,尸体已经腐烂,下身赤裸,最可怕的是腹部被十字切开,里面被人塞进了一个十字架!警察初步判定为被先奸后杀,具体结果还需等法医鉴定。
然而被害人的母亲一听闻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毕夏听邻居说这个女生二十五岁,是本市一所小学的历史老师,性格活泼温柔,善良又热心助人,花一般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身边第一次发生这种可怕的命案,毕夏有些好奇对方是怎么失踪的,邻居告诉她,这个女孩子喜欢夜跑,可能是白天上班没时间锻炼,就习惯在晚上跑步。那天晚上,她和往常一样围着以前的路线跑。按道理说这附近都是熟人,当时也就八九点的样子,人还很多,按常理分析被害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没有人清楚凶手为何这么猖獗,更不知对方是怎么作案的。
毕夏听得胆战心惊,没想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身边,仔细想来,她之前也喜欢夜跑,眼下是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晚上再去跑步了。
刚回到家,谢柔柔便立马冲过来拉住毕夏,笑得花枝乱颤,好奇地问:“宝贝儿你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
毕夏一边换鞋,一边说:“什么怎么样?”
“跟你男神约会怎么样啊?”谢柔柔眯了眯眼睛,调侃道。
毕夏重重抚额:“什么约会,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好好好,普通的朋友,”谢柔柔意味深长地笑,“那你们今天怎么样,好玩吗?”
毕夏进了屋,躺在沙发上,嘴角一弯,笑道:“好玩,跟他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我也觉得好玩。”
“咦……”谢柔柔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调侃说,“你可真肉麻。”
“我就是这么肉麻。”毕夏笑着在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惊慌地说,“对了,柔柔,我们小区里面死人了,这段时间你晚上可千万别出去了!”
“我听说了,是叫李嬞的吧?”谢柔柔神色淡然地说,“这女孩儿可真惨,要是抓到凶手,应该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哪够?”毕夏愤然道,“什么凌迟、车裂、斩首、腰斩通通都来一个遍才能解恨!”
谢柔柔目瞪口呆地看着毕夏,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残忍啊?”
“这就残忍了?”毕夏又咬了一口苹果,一本正经地说,“世界上之所以有这么多变态存在,就是因为惩罚还不够严重,就连在家门口都能遇害,这让我们这些女孩子也太担惊受怕了。”
“对啊,这个被害的女孩儿,我前几天才见到她,她还笑着跟我打招呼,人就这么没了,长得多好看一小姑娘啊,真可惜。”谢柔柔说。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很多意外发生,天灾人祸发生的概率虽然很小,但当它发生的时候,带来的后果往往是致命的。由此证明,生命显得多么渺小,多么弥足珍贵。
毕夏叹了一口气,没再言语,眼看时间不早了,便去洗澡。
过了半个多小时,毕夏刚洗完澡走进卧室,她的电话便响了。
一看手机,是纪亦打来的,毕夏心中不由得一跳,愣了几秒,接起来:“喂?”
“吃饭了吗?”纪亦低沉的声线从电话里传来。
毕夏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便说:“吃了,你呢?”
纪亦的声音淡淡的:“还没有,我刚刚忙完。”
“啊?”毕夏皱眉,“这么晚了,你快去吃饭吧,对胃不好。”
“你这是在关心我?”纪亦低沉的声音染上笑意。
毕夏傻了一会儿,心跳徒然加速,抿嘴笑道:“我才没有。”
纪亦轻笑了两声,略一思忖,说:“刚刚鉴定的案子是个凶杀案,死者是个二十五岁的女生,很年轻。”
“二十五岁?”毕夏一惊,“该不会是我们小区那个女生吧?据说是被先奸后杀,腹部被十字切开,里面被人塞进了十字架,然后尸体被抛在河里。”
“你们小区?”纪亦也怔了怔,沉吟片刻问,“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毕夏摇了摇头说,“不过跟我一起住的朋友,柔柔认识。那你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被害的吗?”
纪亦顿了一下,说:“经初步鉴定,得出死者是被先奸后杀,但是肺部有水,说明她在被抛尸河里之前还没有死,属于溺水窒息而亡。”
“什么?”毕夏大惊,“溺水而亡?这个凶手也太残忍了,为什么不能放她一条活路……那你知道她死多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