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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幕再次降临,出于一个绝顶杀手的习惯,渝姬仔细地将新制的毒药涂在落樱身上.不管杀手的武功有多高,哪怕杀一个贩夫走卒,也要涂上毒药来确保万无一失.这是她第一次去杀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他们的血会和我一样么?他们的血会是冷的么?光是想到他们见到她的表情就令她兴奋地颤抖.

娘……这只是第一步.

渝姬在屋里点了迷香,凌炎依言吸入了大量的香气进入了深度的睡眠.她依然一袭白衣,如同白蝶一般提着落樱去了逸然院.风很大,仿佛在牵扯她的衣摆,试图阻止她的脚步.

弑亲的人一定会下地狱吧!可她不在乎!她不相信神,如若有神,根本不需要由她的刀来降下惩罚!神只是漠然地站在高天,对人间百态,神不过将它当作一场可笑的戏剧.所以,只能靠自己,她只能靠自己力量复仇而不是寄希望于虚无的神灵!

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踩碎了昆虫们坚硬的壳一样.落樱逼仄的寒气蔓延开来,吞噬着她仅存的温暖.她推开了房门,看见两位老人坐在正厅,已等候多时了.

“姑娘终于来了.”开口的是南宫城的老城主.

“您收到了我的血帖不是么?魅姬一向守信.”她盈盈地弯了弯腰,杀气弥漫开来.

“姑娘以为杀的了我夫妻二人么?”

“当然,我必须杀了你们!”渝姬从袖中拿出了落樱.

老城主突然顿足发力,一个虎抓扣来,站在一边的老夫人拔剑相向.渝姬等到最后一刻弯腰避开那一爪,同时横刀将剑挡了回去.她轻盈地一跳,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落在老城主身后,躲开了老夫人的一记横扫一刀刺去,却不想被老城主轻易躲开

渝姬迅速地几个旋转,再次站到他们面前,淡淡地笑了,琉璃色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新月.她扯掉面纱,吐气如兰.“两位还记得这句话么?‘掳贺兰飘之女杀之,厚葬.’”

“你?你是?”

“你是瞰儿的……”

两人大骇,呆在原地.

“刚才手下留情只是念在你们毕竟是前辈,而且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和我势均力敌,我不会那么容易杀了你们的.下面的话,请拼着性命和我战斗……”

“混帐!不肖之女胆敢这样对长辈放肆!”老城主大喝.

“你们可不是我的‘长辈’,不过是江湖上的‘前辈’,而且我姓贺兰,不姓南宫!”渝姬的面容变得狰狞.

只见一道白影闪过,老夫人无声无息的倒下去,尸体迅速结冰.

“你!你这个弑亲的孽障!”老城主破口大骂.

渝姬只是冷笑,右手活如灵蛇般一连砍下百刀.老城主身上的伤痕开始结冰,动作也越来越慢,终于倒在渝姬脚下.她拿刀指着他,“弑亲?我不过在完成你未完成的事罢了,这可是我的一片孝心啊.”

渝姬将他的头砍断,却落下泪来,滴在落樱上,映着柔和的月光和在刀上尚未滴落得血液颓然跌落尘埃.渝姬并不清楚流泪的原因,难道是在为亲手杀死祖父母而伤心么?不,不会的.只是单纯为了复仇而高兴而已..她这样想着,却觉得心里像是被掏空一般,惴惴不安,超越了复仇的快感.

她神经质地举刀在他们的尸体上乱砍,杂乱无章的伤口像是蛛网般布满尸体.我是杀手!,我是杀手!早已经习惯了弥漫着腐败的血的味道,也习惯面无表情地接受杀戮的叫嚣.报应什么的,我不相信,也不在乎!因此我是在高兴.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为仇人流泪?他们想杀我!他们该死!该死!

“咳”渝姬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药效开始发作了.南海刀派的毒果然厉害.她又强撑着站了一会儿才倒在地上.她深深地吸了口帕中的迷香沉沉睡去.娘……渝儿马上就能回去了.娘……请您耐心等待……

清晨,南宫府的人都被逸然院的侍女发出的尖锐叫声惊醒.当南宫瞰带着众人赶到时,渝姬已被人扶到椅上,两具尸体也被盖上了白布.南宫夫人痛哭道:“父亲!母亲!”

“哭什么!”南宫瞰喝道,“昨夜可有人听到什么声音?”

侍从们茫然的摇头.

“渝姬,渝姬……”南宫晟禋小声地唤她.

渝姬皱了皱眉头,轻吟一声,仍是没有醒来.

这迷香还真是厉害,连我也有些吃不住.现在居然一点劲也使不上来.

“啪”渝姬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所有感觉一下子回笼.

“醒了吗?”南宫夫人冷冷的说,“还不清醒的话就继续!”

渝姬捂着脸,瞪着她扬在半空的手,恨恨地想:这一把掌,我迟早要讨回来!

“夫人为何动手?”她装作迷茫的样子看了看四周,随即发出一声惊叫,“血!好多血!”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睡在死人身边,手里还拿着刀?”她咄咄逼人地走过来.

渝姬害怕的躲在南宫晟禋的身后,“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母亲,您太武断了!”南宫晟禋护住渝姬道,“渝姬不会武功.”

“你怎知道她不是在骗你?”

渝姬伸出手臂轻声道:“渝姬是七绝阴脉,习不得武,请夫人查验.”

南宫夫人一怔,南宫瞰的脸色开始变的高深莫测.她正欲把脉,渝姬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昏死过去.

“渝姬,渝姬,醒醒,醒醒.”南宫晟禋的叫喊声开始变得渺茫起来,渝姬再次陷入了深度睡眠.

当渝姬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南宫晟禋明显瘦了很多,双眼深陷下去,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的能见到里面青色的细小血管.

“晟禋……”她喊得很轻,心中有不知名的感觉在乱窜.

“渝姬,你觉得怎么样?我去叫大夫.你饿不饿?我给你拿粥.你一定有些渴了吧,我给你倒杯茶……”他的声音很沙哑,有些语无伦次,但脸上露出的却是深深地喜悦,像是迎面拥抱一朵在黑暗中盛开的花朵.

她知道那感觉是什么了――是愧疚,对于这个同父异母哥哥的愧疚.她突然落泪,这让南宫晟禋更加不知所措,“渝姬,你怎么了?你说话好不好?我……很怕呀……很怕……失去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渝姬靠在他肩上啜泣.

她生平第一次向人道歉,第一次对将要走的路感到迷茫.她恨南宫家,恨她父亲,恨所有想杀她的人,恨所有想害母亲的人.却唯独对不起一个人――南宫晟禋.到底……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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