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清冷的天,清冷的地,清冷的世间万物,都在她的眼底,而她,任由逸良牵着手,波波折折地走,有所探寻,却不知所为何物。他带她来此处,远离尘嚣,恬静美好,整齐的树木排成心形,设计精心。“少年时我便想,我要种一片树林,将来遇到爱的人,带她来林中分享美梦成真。于是我将树林种成心形。在土地上画好形状,算好尺寸,挖土栽树浇水,不亦乐乎。多年过去,你看,树已长大,虽不岑森,但却英挺,枝枝叶叶,如此棱角分明。我热爱这种成长的感觉,围裹的感觉。林中有小屋,几天前才彻底完工,为你。现在,我要带你走遍我的心,然后要你在我心中永远居留。”
逸良说着,挽起她的手,前行。每颗树上都有精致的小木箱,上有箭头,表明方向,他递给她钥匙,“每个箱内都有一封情书,一枝鲜花,都是为你,原意看吗?”
她微笑,难得如此舒展的微笑,将那清冷的余晖抹去不留痕迹。打开爱情信箱,玫瑰耀眼,妖娆不尽。情书厚重,想要拆开,他制止。“好多情书,不能一时读尽,何不搜罗齐全,装订成册,日后细品。”
她微笑,难得如此静美的微笑,将那清冷的余晖吹成溪边的流水。“谢谢你的宠爱。”
“不要说谢,太疏远,我会心慌。”逸良说着,继续前行,左折右转,本可直路通达,偏要扭转方向。也许,蜿蜒才显得可贵。也许,蜿蜒才值得珍惜。所以简单的事也要千方百计让其复杂,而复杂的事,纵是千方百计,也无法让其简单。
她只跟随,沉默,但不冷漠,一路收集情书玫瑰,如幸福的蜜蜂。繁花似锦,应接不暇。至小屋,白色,木质,温馨。屋内简单,卧室餐厅,如动物巢穴,可爱,精致。木桌木凳木床,浅色窗帘。那些书中描述的温暖的小窝,不过如此,虽不能久住,偶尔过来,足够浪漫。于是欣喜,心满意足地窝到床上,数着手中的玫瑰,九十九朵,果然甜美,附言不必出口,她已猜到。仔细整理情书,如初沐爱河的少女。每个人,都需要爱,她亦不例外。幽冷不代表死气沉沉。此刻,她已解冻。
“怎样?”他坐在床边,伸出手,“如此沉甸甸的情意,能否赢得你的芳心?”
她微笑,伸出手,二人十指相扣,她不语,脸色稍温。
他身体前倾,双唇如裙,裙角微摆,待舞,她却默默闪过,低眉落泪,半响,轻道:“你会永远对我这般好吗?”
他点头,情深。
“男人总是自私,得不到时拼命追求,得到之后随意松手。那时你若厌倦,毫无新鲜,恐怕会去寻花问柳,不是吗?”
他摇头,坚决。
“其实我怕,我怕有一天你会转向他人,将我搁置家中,坐生活的点缀,而非生命的安慰。我怕你会爱上别人。”
他叹息,“幽蝉,你看似清冷,实则敏弱。我相信,我会给你安全感。我相信,你会像一面鲜艳的旗帜,永久地飘扬在我的港湾。我也相信,真爱,可以一生一世。只要你读我有足够信任,你便拥有足够幸福。”说着张开怀抱。
她犹豫。
他等待。
她仍然犹豫。
他主动拥抱,“幽蝉,人生苦短,不要庸人自扰,珍惜每一刻,生命才会美好。”
她的泪,潮水般打湿他的肩。一如窗外的雨,无情地对小屋进行淋漓的批判。
“幽蝉,你的心事太重。”
“下雨了。”她轻声道。
“幽蝉,我愿为你分担一切痛苦。”
“雨好大,逸良,这也许是深秋最后一场雨呢,哎呀,你看,小屋漏雨,滴在床上了。”她的声音依旧低缓,琴键斑斓。
他尴尬,不愿再言。果真漏雨,小屋毕竟才完工,难免单薄。何况这场秋雨似是最后一次宣泄,疯了般铺天盖地,歇斯底里。连四季都如此琢磨不定,人生又何谈清平?
她***他的脸颊,略又粗糙,胡髭坚硬,“可曾试过雨中狂奔?”
“雨中狂奔?”他略有惊异,“够放肆的场景,可你是女人,身体要紧。”
她笑,“我是人,需要生命。”话音未落,身体冲出去,他忙追出,“幽蝉,你需要生命,但不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