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回来了啊?你看看你看看,真是太直接了!”王小丫指着墙面的大字,见夏济顺着她的手望过去,刚喝到嘴里水一下子喷了出来。便笑,“哎哎呀,你看你把水都喷到我身上了!激动什么呀激动~”
夏济气,那个任性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胡来?大口大口把杯里的水喝完后走到墙边,拿过手术刀就往墙上划,他要把这些玩笑统统划掉:“别笑了,过来帮忙!”
“哦。”看见夏济真生气了,王小丫吐吐舌头赶紧跑上去帮忙。
门被轻轻推开,纪彩芝拿着汤桶走进来:“在干什么啊这是?”
王小丫回头一看是纪彩芝就赶紧礼貌的边打招呼边跑过去接过汤桶,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彩姨,您来啦。快坐快坐。”
夏济回过头看见纪彩芝手上的汤桶就郁闷,回过头继续划墙上的字。纪彩芝看了眼他,再看看墙上还没划光的字,笑了“哟这谁呀?还真大胆。”
王小丫凑到纪彩之耳边小声说:“夏医生刚交的女朋友。”
“哦?我怎么不知道?”纪彩芝笑着喝了口王小丫递过去的水,看着墙面上的字说,“虽然没见过,但怎么觉得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我倒想见见呢。小济,你约个时间。”
“妈你就别添乱了!”夏济铁青着脸,回头看眼纪彩芝。
“那你有事没事就傻笑什么?抱盆花当个宝似的!这么多双眼睛看见一个女孩天天来找你。还想蒙我?”纪彩芝想起刚进到医院门口遇见唐淼,顺道一起上楼时她也向纪彩芝提起那个女孩的事。这时,抱着文件夹的唐淼推开门走了进来,纪彩芝笑,“来得正好,看看,证人来了。”
“证人?”夏济停下刀,疑惑的看着她,“阿水你是什么证人?”
纪彩芝继续胸有成竹的笑着逼着夏济上梁山:“唐淼你来说说,那个天天来的女孩长什么样来着?”
“啊?”唐淼狐疑的看着纪彩芝又看看夏济,明显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着墙面上已经划花的字笑笑说,“张教授让我来找你,商量研讨会的事。”
夏济放下刀,开始整理资料:“一起过去吧。”
唐淼乖巧的笑笑,对纪彩芝弯了弯腰礼貌道别后退出了门外。纪彩芝只是阴着脸点点头,上楼时说得像亲身经历了一般详细的唐淼这会儿倒装起傻来了:“小丫,你给阿姨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都给你们这帮坏孩子给弄糊涂了。”
“啊!哈哈,那个啊~那个只是朋友来着~夏医生的官方说法是这样的。”见纪彩芝把疑问丢向自己,王小丫飞快的准备撤退。“我还要去查房先走了。”
“妈有完没完?”夏济整理好东西准备离开,看见纪彩芝还在闹个不停有些生气,“我都说了那个只是朋友。”
“那个?臭小子做人要专一,那个这个的你还有几个?”纪彩芝又抓字眼,弄得夏济更加郁闷。
“有时间我她回家不就清楚了吗?你也别闲在这里上楼去看看爸,我先去张叔叔那里了。”
纪彩芝一看好戏已经演完就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指着放在桌上的汤桶说:“早上是我不对,来向你陪个不是。汤得给我乖乖喝完!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你,忙完了赶紧回来,我有事给你说。”
夏济拉开门就看着正等着自己的唐淼,抱歉笑笑:“让你久等了。”
“没有。”唐淼依旧恬静的笑笑,样子很是温婉。“我们走吧。”
夏济与她并肩在走道里走着,仰面洒来的光线将他们投在背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在院里还习惯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好几年不见了,学长依旧向以前一样亲切。”唐淼笑笑后低下头抚了抚头发,“和医学院有些不一样,现在面对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再是标本。”
“慢慢来,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的。”
在夏济面前唐淼从不多言,安静得像个处子。她依旧低着头,眼前这个在学校就给予自己很多帮助的学长并不知道自己选择从医的真正原因。她想,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会知道。
王小丫从走道另一头的病房走出来刚好看见他们离开的背影,地上的影子是多么的般配啊!正这么想着,一阵冷风吹来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她在想什么呢?布丁的事就跟她一个人说过,怎么全院的人都知道了呢?夏医生为什么叫她阿水呢?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她又想起唐淼装鬼吓唬她时的阴森样子脑子中立刻的跳出‘阴柔’两个字,再抬眼看看她在夏济面前听话乖巧的样子,王小丫有些反感,装什么淑女?她撇撇嘴,转身继续走向下一个病房。
唐淼跟在夏济身后痴痴的望着这个背影,她想起,刚进医学院时自己是多么容易哭泣的胆小鬼啊!她讨厌闻到富尔马林的味道,更害怕那些血腥的画面。从爸爸妈妈离开后就一直不断的做一切与血腥有关的恶梦,就算这样也不能让她放弃进医学院的梦想。在学校沉默寡言的她与书作陪,学习药物知识,学习人体知识。她要为她的誓言去努力,去完全自己发下的毒誓,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想起第一次上解剖课的那一天。当她站在放着活青蛙的桌子面前时她害怕极了,那个绿色恐怖的小动物在架子下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跳出她为它设下的牢狱。她想,是不是动物们都有着特有的直觉?它是不是感应到了自己将有生死之劫?它是不是在害怕着?它是不是对即将失去生命的恶梦恐惧着?当身边的同学准确无情的将手中锋利的手术刀刺入青蛙的身体时,青蛙发出恐怖阴森的大叫,原来麻醉药并没有完全让它失去知觉,腥红的鲜血一下子飞喷了出来测到了正惊得发呆的唐淼脸上。吓坏的唐淼感觉到双脚无力,瘫倒在桌旁,慌乱中后怕的她用已经无力的双手胡乱的扶着桌子。不小心中打翻了桌上器材,那个架着青蛙的架子也被一齐打翻,原来架在上面的青蛙一下子跳到了她的胸口中,她尖叫着丢下的手中的手术刀用手胡乱的拍打自己的胸口。然后她发了疯似的冲出了解剖室,冲到楼角下蹲在那里痛哭。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夏济,那天刚好是被导师派出指导她们班级的那堂解剖课。他知道唐淼是吓坏了,同样从一年级慢慢走过来的他是明白这真实的害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他走出教室,跟着唐淼下了楼。看见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儿正蹲在墙角痛哭里,他走过去递过纸巾‘还好吗?习惯了就不怕了。迈过去就好了,还要再尝试一次吗?’。唐淼抬起头,脸上写满了害怕和无助,透过泪水看到那张亲切的脸。回到手教室的唐淼在夏济的帮助下,慢慢完成了这次的学习,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夏济站在身边的指导,她不再那么害怕了。
“阿水,今年刚毕业吧?”夏济转过身,看眼低头慢慢走着的唐淼问。“阿水?”
“什么?”回过神的唐淼并没有听清夏济在说什么。
夏济笑笑,很是不理解这个不管是看书还是上课都喜欢出神小学妹:“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现在解剖是不是也经常割到手?”
“没有。”被夏济这么一说,唐淼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加快脚步来到张树办公室门口站住脚却并不进去,“我去手术科交点东西,张教授正等着你。”
“好。”夏济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唐淼看着夏济的身影随着关上的门一点点消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应该是在她无助哭泣时递来那张纸巾开始的吧。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对不起请不要怪我……
“来了?”正在盯着X光片的张树转身看见夏济推门进来,示意他过去。张树抚了抚眼睛,满头白发在屏幕的蓝光印照下更显得雪白光亮,“这就是我为你准备这次研讨会的案例,我觉得这样会更有针对性,你爸也这么想。”
张树和陈浩东是多年的好朋友,一起进到这间医院一起奋斗,他们对夏济都抱着重大的期望。夏济走过去,站在屏幕前望着上面的X光片:“这是谁的?”
“这是整理好的病历和资料,你拿过回去多研究研究。好好表现别让我们失望!”张树拿过桌面上放着的一个文件袋递给夏济,看着转身欲走的夏济张树张了张嘴没有开口,只是委婉说道,“小济你得多努力了,这医院全要靠你了。”
“明白。”夏济点点头,退出门,“张叔叔,我先回去了。”
张树挥挥手,这个他从小看大的孩子他知道他的能力和潜力。只是希望陈浩东可以等得到儿子实现他期望的那一天。想到这里他沉重的叹口气坐下,刚扶过椅子还没来得及坐下,陈浩东就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急成这样?怎么了?”
“东西不见了!!”陈浩东急得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手足无措,边握紧拳头相互搓着手边在张树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急死我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张树倒了杯水给陈浩东,让他先缓一缓情绪,“慢慢说慢慢说。”
“病历!!!”陈浩东哪有心思喝水,急得声音也变得颤抖,“老张这事就你我两个人知道,你说怎么就不见了?”
“什么?!”张树也惊呆了,这可以他俩一直闭口在保守着的秘密,“你找了没有?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一直放在保险箱里,密码就我一个人知道!”陈浩东已经急晕了,脸涨得通红。“老张你说这可要怎么办啊?让彩芝和小济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啊?我这急啊!”
张树也跟着着急,但干这么急也不是办法,他让陈浩东先坐下慢慢想,把这事给想清楚了再从长计议:“你想想什么时候不见的?”
陈浩东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像个泻了气的皮球。埋下头努力的回想着,突然他抬起双手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脑袋,嘴里低声咆哮着:“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你看看我这脑子!”
“你的病不能急!这样激动只会加重病情,你想要小济更快知道这事?”张树冲上去阻止陈浩东拍打的手,气愤的说,“我让你想赶紧回想,那你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见过?”
陈浩东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语速缓慢的说着:“上次在前几天,你知道我这人,没事就拿出来自己研究。近两年来也就看过那么几次!一个月前我请一个在国外的校友帮忙研究这病,今天他说还有得治让我把病历传过去他看看。我就开保险箱找,可是里面没有,真没有!你说说,这么大一个文件夹怎么就会凭空不见了?肯定是有人拿了!但拿我病历干什么用?我怎么想也是想不通啊!”
看着陈浩东无助得唉声叹气的模样,张树多少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坐在一边理智的帮着分析:“我相信肯定是有人拿了!那办公室有没有什么异常?什么地方被动过?”
“没有!”陈浩东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多岁,满脸的沧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第一眼就知道,办公室我待了这么多年再熟悉不过了。”
张树突然‘啊’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恐的望陈浩东说:“那,会不会是你拿错给别人了?!”
“拿错???”陈浩东也警觉起来,自己做事一向稳重不至于犯这种不应该犯的错误。但又想到自从自己生病精神也开始变得恍惚,有时候做事犯晕他自己也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万一真拿错了,再传到了小济手里可怎么办?”
“行了行了,我们也先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去别的科打听打听看看院里有什么反应。”张树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稳住陈浩东别自己乱了马脚,然后再想办法在院里找一找,“老陈你也别急了先回去休息一下。记得保持愉悦的心情,不能急不能燥。这事交给我我帮你盯着,病历只能再做一份传过去,兴许他真能帮上忙。”
“发生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有愉快的心情去抑制缩小癌变?我能不急?”陈浩东深深叹口气,转身出门。他感觉事情并不这样简单,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他想像得到纪彩芝知道时的情景是怎样,他越来越感觉到不安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