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最大的幸福是，相爱的人能够厮守在一起。
幸福的苦恋
娟子和小伟住到了一起。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是苦还是乐？他们只想厮守在一起，一天也不分离。
武汉已经追踪到了秋的影子，有人说武汉的秋才是得地利之盛、得秋之神韵的。她总是默默地在某一个早晨来临。秋天里的武汉，没了炎炎烈日，人们的心情也仿佛舒坦了很多，虽然不时有一丝的凉意袭来。
遗憾的是，武汉的秋天总是很短暂的。在很多人印象中，武汉仿佛只有夏天和冬天，春天和秋天总是迟迟地来匆匆地去，甚至还有人说武汉是没有秋天的。
有了爱，武汉的夏季在小伟眼里变的不是那么漫长和难熬。他最喜欢武汉的秋天，走在充满秋意的校园，看那落叶飘飘，虽有些许感伤，但更多的是缕缕清风带来的惬意。如今，走在枫叶铺地的校园小路上，伴随自己的不再只有那片片落叶，有一份爱在心里，还有一个心爱的女孩牵在手心里。
在落叶飘飘的季节里，小伟却要把那棵爱情的种子播种。虽然不知道，它在明年的春天能否开花。
因为那一桩打人事件，娟子不敢再在‘燕园’上班了，于是，她没了工作。
缴了房租，小伟的荷包已经空空如也。他也因为当初那一个对父母‘这学期不再跟你们要生活费’的承诺而犹犹豫豫地不敢伸手向父母要钱。小伟后悔他当初一时冲动做出了这个承诺，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有勇气去打破这个承诺。
娟子没了经济来源，而即使她有经济来源，她也会把所有的工资上交给她妈妈。而就小伟看来：做为一个男生根本不应该花一个女孩子的钱，即便自己没有钱而她很有钱。更何况，自己并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也就根本没资格向她奢求什么。
也许，小伟和娟子的爱情注定是没有金钱的。而这段没有金钱的爱情是否能够坚持下去，或者能够坚持多久。小伟看着与世无争的娟子，心里倒有些许信心。
为了维持生计，娟子在小伟学校附近找了一个推销化妆品的工作，小伟也在娟子的帮助下找了一份家教。家长是小伟在‘燕园’工作时认识的，一个建筑队的被别人称为是熊老板的不知道是大是小的官。小伟盘算着他家的条件应该不错，所以以后的生活也就有了依靠。虽然他家在离小伟学校不近的汉口，虽然他每次要花2元钱坐车前去，虽然每周只上两次课。小伟仍然很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
小伟第一次去代课，娟子是陪着他去的。娟子小时候是在汉口长大的，所以对汉口很熟悉。幸亏有娟子带路，他们穿过了一个繁华的大街，又穿过一个脏兮兮的小街，绕过一个巷子，又饶过一个巷子。终于在一个近似贫民窟的居民区找到了熊老板的家。
“没想到一个大老板住这样的地方。”小伟环顾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一个像样的房子。
“也许是有财不外露啊，说不定把前都留着给儿子呢”，娟子笑了笑，“听说这些还是解放前的房子呢，挺有纪念意义的。”
“不过，能够不惜代价为儿子的前途投资”小伟说，“挺值得敬佩的”。
说着，一个手里拿着篮球初中生模样的男孩迎面而来。走上前去问了一下，果然是熊老板的儿子。
那男生很礼貌地跟小伟和娟子打了招呼。
接着，小伟和娟子就跟着那男生进了屋。房间并不大，装修的也一般。因为这个房间并没有客厅和卧室之分，娟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幅大大的婚纱照。
“那是你爸妈的婚纱照吧”娟子大叫道，“你妈妈好漂亮啊”。
那男孩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诶，你妈妈呢？”娟子问道。
“他们离婚了，妈妈跟一个有钱的人走了。”那男生很轻易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娟子一下子惊呆了。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了”小伟打破了那尴尬的局面。
于是，那男孩拿出了课本递给小伟。化学和英语是小伟的拿手科目，他很快就投入到老师的角色之中。
讲着课，小伟不时地偷瞄着挂在墙上的那个时钟。
讲英语的时候，小伟发现那男孩的英语底子很薄，连基本的词性和句子成分都分不清。小伟从从句给他讲起，给他讲怎样分析句子的成分。
很快，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1：30，一上午的课结束了。小伟告诉他说在最好买一本讲解句子成分和从句辨析的书看。他告诉小伟说得跟他爸爸要钱。于是，小伟就答应说先帮他参考着买一本。
从熊老板家里出来，小伟和娟子好不容易才走出了一个个记不清的巷子。
回去的一路上，小伟和娟子都在讨论着关于熊老板的事情。
“怪不得呢？开始就听说舒老师好像和熊老板有一腿。”娟子口无遮拦地说。
“啊？”小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一次熊老板的施工队把‘燕园’附近的地下水管搞破了，办公室的书桌都被水泡了，很多教材也被浸湿了。舒老师为了让施工队多赔偿一点钱，就私下里给熊老板送礼让他慌报情况。”
“舒老师不是有丈夫吗？而且还有孩子啊。”小伟对娟子的话更不相信了。
“呵呵。她和他丈夫的关系其实已经名存实亡。记得有一次她老公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在外面玩女人。你知道舒老师怎么说吗？”
“怎么说？”
“她说‘那就玩得潇洒点’”，娟子叹了口气，“舒老师也挺可怜的，为了事业失去了整个家庭。”
回到家，小伟本不想叫它为家的，可听别人说有爱的地方就是家，那就权当它是家吧。
囊中早已羞涩的小伟和娟子只有买馒头、下方便面打发自己。对于吃米长大的娟子来说，以前吃面是最痛苦的事情，可如今，娟子啃着馒头还连夸好吃。小伟看着娟子，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饭盛好送到娟子手里，然后偎依着她坐着，不时把在饭碗里翻洋倒海找出来的牛肉放到娟子碗里。
晚上，娟子偎依在小伟的怀里。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幸福，和我在一起真的很让你受委屈”小伟的鼻子已经发酸。
“才不呢，我不怕吃苦，再说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娟子看着小伟，眼里明显有一种晶莹的东西流下。
夜深了，小伟揽着娟子入眠。他把她抱得紧紧的，他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那冰冷的身体。
日子一天天过着，小伟和娟子的小屋里虽说没有饭香，却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
很快，小伟盼来了第二个周末。到了周末，他就可以去挣钱了。这一次，为了省点路费，娟子没有陪他一起去。
小伟带着用挤出来的钱给他的学生买的书来到了熊老板的家里，没有娟子的陪伴，他心里有种莫明的失落。还好，因为课前准备的很充分，所以课上得很顺利。
走的时候，学生告诉小伟说买书钱由他老爸给发工资的时候一起给。
回来的时候，小伟恨不得走着回去，好省掉2元的车费。
回到家，娟子硬说小伟辛苦了，要给他改善一下生活，最终还是被小伟拒绝了。
小伟告诉娟子说等做家教发了工资，一定带她去餐馆吃一顿。
娟子告诉小伟说在外面吃太浪费了，还不如买点好菜自己烧。
第二天，小伟刚坐上去熊老板家的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学生打来的。他告诉小伟说他今天不上课了，因为他妈妈回来看他了。
小伟悻悻地下了车，“有事情也不早点告诉我，还害的我浪费了2元的车费钱”。
回到家，娟子安慰小伟说“那男孩也挺可怜的，妈妈好不容易回来看他一次，就让他好好地和他妈妈呆一天吧”。
“可－－－－可－－－－－可少做一天家教就少赚25元钱啊”小伟显得有点无可奈何。
那一天，小伟对自己要求就更严了。一天没赚到钱，就更没有理由善待自己了。
小伟只有盼着下一个周末的到来。
可在这期间，时间易逝，生活可难熬啊！小伟和娟子曾一度水煮米饭，然后放点火锅料和大白菜进去凑合着吃。
小伟和娟子苦笑着说，没想到二十一世纪还有吃不上饭的人。
可他们都知道，这也许会成为他们每个人的记忆里永远磨灭不了的最美好的回忆。
小伟仍然没有勇气伸手给家人要钱。娟子虽然家在武汉，但她也从来没有回去给家人要钱。
也许，是他们有意共同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或许，是上帝在有意考验他们。
当小伟再一次充满希望地来到熊老板的家，却发现房门紧锁着。等了半天的他却被告知由于意外事情，当天的课程再次被取消。
那次，小伟是骂着娘回到家的。
从那次以后，小伟决定放弃这个家教工作，虽说那是唯一赚钱的机会。
也是从那次开始，小伟和娟子开始了艰难的讨要工资的历程。
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熊老板总是以没有发工资为由推脱。几次讨要无果。
当再也不好意思跟同学借钱后，当手里只剩下1.2元钱后。娟子和小伟再一次走着来到南湖熊老板上班的地方。
走在路上，娟子的头总是低着。
娟子告诉小伟说她是累的，可小伟知道她是饿的。
小伟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他怪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知道主动给他寄钱，而总要他花很大的勇气去要；他怪熊老板为什么紧紧一百元的工资却拖了又拖。
娟子告诉小伟说这次一定要把工资拿到。
可来到熊老板上班的地方，他们根本找不到人。那时候，小伟给熊老板打电话的钱都没了。被逼无奈，小伟找到了舒老师。
舒老师告诉小伟说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她借给他的钱他也没还。
“什么他妈的×人，做家教的钱他也拖着不给，早知道没钱请什么家教啊，就那100块钱都给不了啊，至少把我给他儿子买书的钱给我啊，怪不得老婆都跟人跑了。”小伟发了大半天的牢骚。
最后，小伟跟舒老师借了5元钱去给姓熊的打电话。可小伟只听到一句话‘我在开会’，然后就是嘟嘟的挂机声。小伟彻底的绝望了，他也不想再浪费钱给姓熊的打电话了。
回家的路上，小伟用那仅剩的钱给娟子买了几块米糕。娟子吃得很香，小伟心里却在不停地流着血。
回到学校，小伟又跟同学借了10元钱，然后带娟子到餐馆吃了一顿饱饭。
吃过饭，小伟跟娟子商量着把手机给卖了，娟子坚决不同意。可，小伟还是义无返顾地去把自己心爱的手机给卖了，虽然花1500元钱买的手机仅能卖400多元钱。
拿着卖手机得来的400块钱，小伟激动不已，他又有钱了。
娟子抱着小伟哭了，她告诉小伟说等明年赚了钱一定再给他买一个好手机。
小伟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晚上，坐在床上，娟子给小伟盘算着怎么最充分地利用这400多元钱。
看着娟子，小伟不禁陷入了沉思：她为什么就愿意跟自己过这种生活呢？我们住在一起到底是对还是错呢？小伟也不知道他们的爱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波折。
有了钱，可小伟和娟子一点也不敢放松自己。娟子偷偷地买了牛肉回来，小伟是不吃荤的，但他没怪娟子，他让她好好地补一下。
小伟本来最喜欢武汉的秋天的，可这个秋天过的却有点伤感，不是因为那丝丝寒风，不是因为那片片落叶。而是因为那总是瘪瘪的荷包。
当又一丝寒风吹过，当又一片落叶飘过。小伟牵着娟子再次来到学校的叠翠湖畔。
“感觉跟我在一起痛苦吗？”小伟问娟子。
“苦是苦了点，但我很快乐”娟子回答说，“我总是相信我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过”。
“这种没有钱的爱情我们能维持很久吗？”
“能，而且这将永远成为我们美好的回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没有勇气给家人要钱。其实，他们并不怕我花钱。”
“我能理解你的心意，只不过，你这种想法还是有点不对。”
“我总是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给家人带来太大的压力。”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虐待自己了。”
“我总感觉太委屈你了，跟我在一起，却不能给你幸福”
“幸福？什么才是幸福。我只知道，你把热腾腾的面条端到我面前就是幸福；我知道你每天晚上抱着我入眠就是幸福；我还知道，这个冬天会有人温暖我冰冷的身体。”
小伟看了看娟子。不再说什么。
爱是什么？幸福是什么？
有了爱就是幸福，能够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就是幸福，能够在困难的时候仍然爱着就是幸福。
没了钱，他们的爱是苦的。可，他们又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彼此都深爱着对方。
他们也许就正在演绎着一段与金钱无关的爱情。
忽然，小伟指着一棵爬满花苞的树问娟子“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不知道”娟子摇了摇头。
“当然是梅花了，因为只有梅花才会在冬季里绽放。”
看来，冬天就要来了。
这个秋天，没有钱，爱却依然。
（第五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