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云杉的猜测与犹豫中度过。她还在继续查着山贵的通话记录,八月,那个号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号码,山西的号码,云杉把这一新情况告诉给李红,李红说“你别着急,我打电话试试,我听得出来那个女人的声音。”
李红給云杉打回来的电话上证实了云杉的猜测,那个女人到了山西。同时李红还说:
“我跟那个女人通了话,以你的名义,我告诉她,你们过得很好,请不要打扰你们。那个女人说,她跟她丈夫也很幸福,她说话很快很急······”
山贵有时候还要求跟云杉过夫妻生活,云杉死活不同意,说要等他完全好了才行。他不再提离婚的事,节假日拉着云杉去公园,期间遇到云杉的生日,他还给她过生日,云杉想他是不是反悔了。这时候,她就又高兴又有点失落,想到他的病,想到他曾经跟那样的女人有过暧昧的关系,她就觉得恶心,无法忍受。而山贵就是不承认自己跟别人有过什么,他说他是出差时候染上的。云杉知道他在撒谎。因为,李红找了个男人给那女人打过电话,那女人没有否认她跟山贵的关系,并且说:
“我很痛苦,我丈夫在德国。我长得很漂亮,有很多男人追求我,其中有一个人引诱我上床,把x病传给了我······”李红说“你听听她说的话,一个女人,对着男人说这样的话,是个好东西吗?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婚,即使要离,也不是现在,还有,你不要犯傻,在财产上,绝不能让步。你一个人在外面,除了这所房子,还有什么?还有,他们竟然承认得了这种病,是不是想离婚骗你的?”
云杉又一次去了医院,医生很肯定地告诉她,这种化验是百分百的准确,而且病人都有病历,医院对这些绝对不会马虎的。的确,云杉看见过山贵的病历,但是只有一次,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云杉心里拿不定主意,看山贵的样子,好像是恢复到了过去正常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还跟这个女人联系得这样紧密呢?是不是这个女人有所图?他最近这么看重钱,他们闹矛盾,也是从他硬要掌握钱开始的。云杉又想起他要开公司的事,是不是这个女人在跟他商量着开公司,山贵怕云杉不给他钱,所以要这样做?
她心里乱得很,有时候想干脆早点离婚算了,不管是什么事,反正他已经出了轨,而且还染上了病,这样恶心的事,还怎么在一起过?有时候又觉得不甘心,这样离婚,山贵就要在财产上占便宜,他死活不同意把房子留给云杉,云杉给他钱的建议,他一定要坚持按离婚协议上的办理,而且还死赖着不给云杉钱。
走在街上的云杉,神思恍惚,根本不是一个逛街购物的女人。她在街上看到一群孩子被带往一个小巷,云杉跟上去,发现他们到了一个教堂。教堂里正有牧师在讲课。云杉进去,里面负责招待的人让她坐下,她不坐,想一会儿就走,可是,牧师的讲解渐渐地吸引了她,她坐下了。
牧师讲了一个故事:
一群人去旅游,导游带着他们登上一座铁塔,当他们登到第十三层的时候,有个旅客突然向下面看去,这一看,他立刻恐惧起来,原来他们正在登的是一座直立着的铁塔,周围没有什么防护,这个人浑身颤抖,不敢上去也不敢下来。而那些没有向下看的人却登上了塔顶,他们发现这是一座有宽阔平台的铁塔,他们在这里目睹了整个城市的风光,后来从另一边下来,这一边安全极了。当一群人唱着歌下来时,刚才那个人还在十三层上不知所措。
牧师最后解说这个故事:“当我们前行时,不要回头,回头会使我们失去前行的意志。一个人如果对自己所做的事有了恐惧,那么他很可能停在半路不知所措。”
云杉突然觉得,这个牧师很会布道,他讲的是人生的大道理。后来又有人弹钢琴,带着大家唱歌。云杉一直等着礼拜结束。还呆呆地坐在那里,她在考虑她和山贵的事,也许应该做个了断了,不管能分到多少财产。
有一个女人向她走来,云杉认出来,她是刚才在上面讲道的人之一。
不知道为什么,云杉见了她,好像有亲近感,她把积郁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倒给了这个陌生人,在这个无亲无故的城市里,云杉太需要倾诉了,太需要人给她点主意了。
女人说:“姊妹,不要放弃爱情,不要放弃你的婚姻。因为,你们的婚姻是上帝赐予的,不能因为有了第三者就轻易地放弃它,上帝不允许。是,我们的婚姻中会有魔鬼的破坏,但是,我们不能让魔鬼得逞。我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可以说明,只要你坚持不离婚,爱情还会回来,家庭还能存在,而且你们会过得比以前更幸福。”
接下来,女人给云杉讲了很多个婚姻修复的例子,这些例子有别人的,还有她个人的。
这个女牧师叫苏欣。苏欣和丈夫孟洪涛是台湾人,他们在这里办了家玻璃器皿厂,据说生意不错,因为他们的产品全部销往国外。苏欣说她丈夫曾经两次出轨,第一次,他破了产,在大陆摆地摊,碰上个有钱的女人,那女人给他钱花,并且答应帮他东山再起,孟洪涛就住在女人家里。那时候苏欣和孟洪涛还没有结婚,只是订了婚,但是他们有六年的感情了。苏欣哭了一场,决定放弃,孟洪涛写了忏悔信,并且回台湾看望苏欣,请求她的原谅,朋友们劝说苏欣,苏欣放弃工作,跟着孟洪涛到了这里,两个人从摆地摊开始,东山再起;第二次是前年,孟洪涛就跟一个生意上往来的女孩子打得火热,一度要离婚,这次是苏欣不答应,她回台湾,在一次又一次的礼拜日,走上牧师的讲坛,请求下面的基督教徒一起为她祷告。那时候,每一场祷告,对于苏欣来说,都是一场艰难的试炼,因为她就跪在台上,跪在众人的面前,在众人的面前诉说苦衷,这对于一个有高学历并且出生富贵的女子来说,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就是凭着信心和一次又一次的祷告,孟洪涛和那女孩分手了。当然,除了神的帮助,你还要付出自己的努力。”
苏欣教了云杉很多办法,中心的一条就是:要对他好,无论怎样,你都顺从他,除了不离婚,什么都可以答应。
从教堂出来,云杉觉得有了信心,不是苏欣要她祷告她有了信心,说实话,怎样祷告,云杉都不知道,对于基督教,她只是在一些文学作品中读到过,在影视剧中看到过,那些都是简单的一些片段,并不能教给她具体的方法。但是对于苏欣讲的亲身经历,却深深地打动了她,让她觉得她不应该轻易地放弃。一个男人成长起来,女人付出了多大的精力,这一点,对于云杉来说,实在是说不清的,她只知道,从嫁给山贵的那一天起,她的所有心思都投放在了这个家里,投放在了山贵身上,不光是投放给他一个人,还包括他的全家。为这个家付出的,也不光是她云杉一个人,还有她的全家。如今,有人要来跟她抢夺这个胜利果实了,她怎么能拱手相让?
山贵晚上陆陆续续地晚归或者吃了饭自己出去呆很长时间,云杉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不让云杉跟着。这跟以前不同,过去山贵很怕一个人出去,就是宴请同事朋友,也要云杉跟着去招待。现在他好像有独立能力了,常常要一个人外出,这使云杉怀疑那个女人来了江门,他是出去会这个女人。
有一天晚上,山贵要请云杉到外面吃饭,他一边吃着,一边讨伐云杉,都是责怪云杉在这个家里没给他地位,让他很难过的话,云杉知道他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连她对他的好,现在都变成了对他的虐待。云杉几次想反驳,都忍住了,她牢记苏欣的告诫,她曾经跟她说过,男人这时候会找各种借口,甚至是无中生有,都要为他的外遇做遮挡,这个时候,你就千万不要跟他吵,一吵,他就抓到把柄了,证明你的确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云杉听着山贵的讨伐,她每咽一口食物,都是把辛酸硬咽进肚里,她盼望着这顿饭早点结束。过去他们在这个饭店吃饭时欢喜的场面,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她的眼球。
“远去了,一切都远去了。”她在心里悲哀地想。
吃过饭,山贵说:“你去买个西瓜。”
“我们一起去吧。”云杉有点巴结地说。
“那就我去,你先回去。”
山贵现在很有点趾高气扬的派头。
“我跟你一起去。”云杉有点哀求了。
“谁让你跟着我了?我自己去,你先回家!”他瞪起眼睛,凶巴巴地看着云杉。云杉只好往家走。她偷偷地回头,想看看山贵到底往哪里走。山贵也正回头,两个人的目光碰了一下,都很快地回过头去,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云杉还是跟进了一个小区。
但是,她没有跟到山贵,他一进小区就不见了。云杉在里面拐来拐去,最后在几家正装修的房子里探来探去,她猜测山贵是不是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也许那些正装修的房子里就有山贵的。她这样想是有根据的。
山贵看云杉要修改离婚协议,要跟他争房子,他就跟她说:
“要不,我陪你去看房子,你买一套,从这里搬出去,以后我还来找你。”
“你找我还离什么婚呀?”
“暂时的,咱俩分开两年看看行不行,要是到时候感觉还是分不开就再复婚。”
“为什么一定要我搬出去呢?我是女的,找房子搬家不方便。”
“我可以帮你嘛,你一个人做什么都方便。”
“看来你不是一个人喽?”云杉戏谑地说。
山贵就突然不说话了。
再后来,山贵说:
“你先买房子搬出去,我们分居。”
“你给我钱,我们离婚,我就搬出去。”
“我没有钱给你。你出去租房子。要不到时候我就把你赶出去!”山贵气急败坏地说。
“什么时候?”
“再过一两个月。”
“你为什么不出去租房子住呢?”
“不方便,一个孕妇,租房子不方便,所以要搬进来。”
“哦,那她现在住在哪里呢?”
“外面,租的房子。”
“哪里的人?”
“湖南的。我们说好的,同时离婚。”
“好啊,你让她来,她来了我就搬走。”这是夏天时候他们的对话。
云杉想起这一番对话,就在心里默默祷告,希望上帝帮助她,找到山贵的藏身地。山贵真真假假,云杉是知道的,所以这番话也许就是实情。但是,无论她怎么祷告,奇迹都没有发生,她找不到山贵。
回到家里,山贵还没有回来。云杉看看表,记下了时间,看看山贵究竟在外面买西瓜要多长时间。两个小时后,山贵回来了,他手里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