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给了人一丝期待。那种懒洋洋的生机溅得满地都是:草出头,树长叶,山头绿,叫春声,春雨未来尘随风。我对着一棵较大的草浇了一泡尿,草顿时嫩得令随我而来的狗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这时,一条黑猛靓狗肚皮贴地左折右曲的嗲叫着似蛇而行。
“汪汪哇唔!”
“小黄,干啥呢你?你这狗日的贱狗,还真是狗日的。小黄!见色望主,气死我了。”
小黄奔到黑猛靓狗旁,二声不叫,将靓狗压在腿下,毕竟欺负弱小时的强者是比较有意思的,正要就地正法时,靓狗突然口吐白沫,吓得小黄汪叫而起。
我赶到时,闻到一股劲酒味,暗思这狗也喝酒?!蹲下查看情况,却被恶酒味熏得呼不过气来。站起来踢了几脚,没什么动静,转身欲走,见小黄把爪子搭在酒狗背上,直勾勾地望着我。我拍拍小黄的头对它说:“小黄啊,你还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好,咱们把它埋了。”
阴夜,不见星辰。忽地,一声狼嚎如平地起雷般的炸响在夜空,极其悲凉的声音中透着几丝狂傲,就像太监学豪侠呐喊般妖异。一声狼嚎把人惊醒,继而狼嚎使人发寒,前赴后继的狼嚎令人恼怒。
“龟儿子的娘,格老子的嚎,叫啥子叫……”
“我奶奶的在这住了奶奶的几年了,从没有听见狼瞎胡叫,真邪了门?奶奶的!不理会它,继续奶奶的睡。”
“我的个乖乖,烦死了,咋不叫死你丫的!”
“俺的娘唉,膈应人!”
………………
天亮后,春风缓袭,突然有人大叫:“啊~死人啦!”大家都闻声而去,不少人十分兴奋,飞奔地险些撂倒,这声音给苦闷的日子添了一丝生气。
人圈圈里的最当中,万绿丛上一堆红——一条像是被硬生生地撕咬下来的胳膊暇意的处在那里。红肉血骨睡绿草,醒目震得心发毛。
小黄嗅了嗅血臂,扭头跑出了人群。我跟随它来到昨天埋狗的地方,狗尸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坑。
陈正垂清点一下人,发现少了二蛋,骂了一句:“娘的,少了一张套小钞的大钞。”同时希望他不知又跑到什么角落里体验人体极限,壮傻蛋去了,以便以后有谈话资源。
人一旦闲下来,即使活得再不好,也会产出很多思考。这种思考很多时候是对无风不起浪的吹嘘,对风大的感叹和叹大的风的津津乐道。夜里狼叫再起时,大家都睡不着,只好发扬国粹。一夜功夫,已流传出多个二蛋的死因。其中上含神罚,下通鬼怨,中含复仇,外加小鬼子万人坑,国际、外星人之类的成百家争鸣之势。当然,鬼神一说技压群芳,一枝独大。
次日天明后,暖风疾走,忽然又有人大叫:“哇~死人啦!”地点与昨天一样,但情景却更加惊人。尸体如同被千撕万咬一般,全身的骨头一览无余,血肉碎骨几乎在地上铺成一层肉毯。一阵惊愕之后,人群里立即炸了锅地议论起来。
小黄不断地刨着地,局促不安的哼哼起来。我拍了它一下,训道:“你哼个啥?”小黄白了我一眼,跑出人群。我傻了一下,然后追了出去。
小黄跑到河边,左瞅右嗅地寻找着,最终找到了一个地洞,围着地洞嗅转起来。我走过去拍了它一下,道:“小黄,玩啥哩?”
小黄闻言前腿离地的竖立起来,向草地方向不停地指。我道:“你指那儿啥意思?”同时习惯地踢了小黄一脚。小黄眼看着向洞里倒去,但是它一伸头咬住了我的鞋,我摔了个仰八叉酒随着小黄摔到了地洞里。
我待疼痛稍减,骂咧咧地抽了几下小黄。然后才向周围看了看,洞不是很高,但绝不是我能够爬上去的。洞下好像是条地道,黑洞洞的望不到两端。掏出柴油打火机打着向四周探察,啪叽,我被一块石头绊倒。当我再次打着火,吓得我脸发白,眼前的情景和草地上几乎一样,绕过尸体,继续向前走去。突然,一个黑东西向我袭来,小黄忽地起身一跃拦住黑东西,厮打起来。
我躲在一旁,坐观狗斗,不知所措。一会儿,小黄来到我面前,胜利地汪汪叫着。我打着火机,看见潘安满身是血,张开血嘴,呲着猎牙,吓得我喃喃地说:“黄仔儿,安黄哥……”
小黄吐出一个约有两厘米长的金色的东西,双眼清汪汪地看着我。这一刻我感性的下了一个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取一个属狗的妻子。
我拿起金色的东西,仔细的看着,把血迹擦净,幽金的东西十分精致,就连一端的小洞都非常圆满。我弹了弹勺子,沉闷的瓷声荡漾开来。一瞬间一刹那的惊异,我好似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条狗偶然间通过破墙洞钻进仓库里面,打翻了一罐尘封多年的古酒,舔舔觉得很不错。于是,常常去偷喝酒。不巧的是一次在大口喝酒的时候,喝出一个封在酒罐子里的小东西,以为是骨头就嘬嘬吧嗒吧嗒向下咽,却卡住了喉咙,无力的爬动时遇见了我和小黄。
夜里死狗复活,从土里爬出来,不过却因缺氧时间太长,近代生成的脑细胞坏死了,出现返祖现象。正狼嚎时,恰好碰见醉生梦死的二蛋。二蛋瞥了瞥疯狗,仍肆无忌惮地走,直到被扑倒在地咬掉一条胳膊后才清醒大半。他甩开半个膀子乱跑,跑到河边的一块大石上,向下一跃,跳到受河水侵蚀快要塌陷的地道上顶,如铅球蹦进沙窝里般的穿入地道。
又一夜,狼嚎后,狼狗又猎杀一人,兽性大发,神智模糊的嗅着气味追进地道,大吃一顿尸体,躺下打盹。没多久被小黄开膛破肚,叼出了始末元凶。
宽阔的地道里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除了封存的酒坛外都已腐烂。一人一狗走啊走啊走,饿了就喝酒,我索性抱个小酒坛子备酒喝。走了一段时间,碰到的全是死路。我想再这样走下去,变成走尸也未必能走出去,欲返回洞口,但是潘安已被酒刺激得闻不出回去的味。
如果酒足够多的话,我还真想住上一段时间。冷了烧酒,渴了喝酒,饿了更是喝酒。虽然胃里不时会烧上一阵,但很快会变成醇香,打个嗝,贼香。我在小黄嘴前突袭打火,呼哧,火苗子喷了出来。我看着乱成一团的潘安,快乐地吼上一嗓子歌,狂喜不已,但一想到如果出不去就他妈的变成绝唱了,没了情致。
其间我发现一只用土黄色细丝缠住封口的酒坛,打开尝尝酒,酸败死了,引得我吐出一大堆胃水。不过再喝酒,醇香更浓了。
黑夜是诗人的奶床,是引人发叹的病源,更是造物者搞怪的时机。不管是我的柳暗花明有一村,还是小黄的瞎狗碰见死耗子。总之,我们有了希望,希望就在前方——砖缝透射出一片小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破开个小洞,钻了出去。随即傻眼了,四周全是墙,死门,天窗倒是很大,我横着也能出去。喊了半晌,不见有人回应。我只好从地道里抱来酒,放火烧了仓库,藏入地道里。待到火熄灭后,这才从地道彻底出来。出来立即被烧爆的玉米粒吸引住,大饱一餐。
我奇怪,怎么烧这么大的火也没人来?四处去寻,找不到半个人影,却把肚子跑饥了。便丢下思考,拍胃进厨,乱吃一气。饱后随地一躺,几天的疲劳眨眼袭来,很快进入了诡异的梦乡。
一想到何去何从,我一下没了主见,游子心结恰逢其时的涌来,心头一酸,险些哭出来,但最终只是干号几声。这下倒有了目标——回家——有且只有一个家能回——李文草那里。
吃完早饭,我带着小黄开始抄家,实际上是二度抄家。每个房间都是一片狼藉,我根本翻不出多少值钱得物件。心情比从垃圾堆里寻废品还糟,两者心情一个惊喜不断,一个失望连绵。倒是从陈正垂的房间里的书里找出几张零钱,我心笑这个混蛋总算还有个好习惯。还从厨房的罐子里找出一沓钱,这是临走洗劫食物时发现的。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大门,看到错号封条时终于放下心。费力翻门而出,心情大好,可看到小黄从门旁小屋的窗上跃出时,自嘲一声,心性又成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