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明的一夜未归让冷月一夜无眠。冷月已经习惯了被陈松明搂着、抱着、亲热着、闻着陈松明的体味、听着陈松明的鼻鼾声入睡。那样,她觉得安全、踏实。从两人开始住到一块,彼此就没有分开过;陈松明有时会出差,来去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都会赶回来,即使是深夜一两点。想到陈松明的这点好,冷月依然感动。
人就是一个十分情绪化的动物,同样一件事情,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气氛和语境,就会产生不同的看法。在与陈松明对弈赌气的那一刻,冷月感到的是心寒,想到的是快点离开那个不再带给自己安全感和温馨感的家。但是,一夜的无眠、回忆与反思,让她感觉,这一次争吵,的确是自己在态度上对陈松明有点过了。是她自己先违背了婚前条约中的第三条——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用冷漠、生硬的态度去对对方,不要说伤害对方自尊的话。冷漠、生硬的态度,她是早就有过了,陈松明从来没有跟她计较过,更没有用婚前条约来制约过她。冷月曾经问过陈松明,为什么不跟她计较?陈松明说,男人对女人的爱就是包容与忍让,条约是用来制约男人的。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冷月早已了解陈松明的生活习性,什么菜,他最不爱吃;什么事,他最不爱做;什么样的人,他最不爱结交;什么话,他最不爱听。冷月却偏偏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说了一句陈松明最不爱听的话,点燃了陈松明心中的怒火的。
夫妻间的争吵大都不会源于某一件事情,都是因为平常压在心中的积怨在某一时刻突然找到了一根引爆的导火索而引起的。冷月和陈松明的争吵也是这样。
开门诊后的忙碌、紧张、没白天没黑夜的分界、没有节假日的休息一下子打破了原本那种安逸舒适的生活。冷月每天从开门接诊第一个病人开始,就开始提着心做事了。因为,门诊所有的工作都是她一个人一把抓,没有明确的分工界限,就难免会出错。发错药、配错针、混用了配药的注射器、换错了吊瓶,都会引来不敢想象的结果。除了门诊的这一摊子事,她还要照顾儿子,侍弄一日三餐的的饭菜。心被分开几处用,焦燥是难免的。陈松明也没有偷闲,一直在尽力地协助着冷月。每天上班最后一个到,每天下班最先一个冲出办公室。办公室的同事都笑话他现在是把厂里的事当作第三产业了,协助老婆开门诊才是他的正式工作。陈松明也不去理会他们,还回应他们是吃不到葡萄就说酸话,这个社会,正式工作算什么,重要的是能抓到钱。青月街门诊每月的收入的确可观,翻出了冷月原来工资的好几倍。也是因为沈冬当初说出来的这点引诱,让一向安于现状、喜欢过宁静生活的冷月决定放手一搏,她还说服了一直给她打退堂鼓的陈松明。钱是个好东西,听着钞票‘哗啦啦’进口袋的响声,那是一种享受,谁都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但是,收入与付出永远是成正比的,收进的多了,付出的也就多了。冷月和陈松明付出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他们的自由和原来那种没有压力的安逸、平静的生活。
陈松明带着剧烈的头痛睁开眼睛的时候,跳入他眼帘的不是冷月那秀美的背影,而是一面象墙一样的阔背。他惊吓着弹坐起来,审视着与自己同睡一床的男人。看到是钟子良,乱跳的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他双手捧着快要爆炸开的头颅,重新倒回到床上。陈松明的头虽然痛得厉害,眼皮也沉重得紧紧地粘合在一起。但他的心里却开始纠结着昨晚与冷月吵架的事。是什么让他突然失去了自控能力,第一次用那样粗俗恶劣的态度对待冷月的呢?是因为冷月说了一句他平生最忌讳的话吗?应该不是;是沈冬借房引起冷月不快的事吗?也不是;是陈红大闹到家里来的事吗?影响是有些不好,门被砸了也让他心痛,但也不至于。但是,就是因为这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就偏偏凑到了一块让他对冷月发火了。他昨晚怎么就对冷月发那么大的火?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呢?冷月当时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吧?昨晚,她是怎么过的呢?陈松明想到这,又撑着爬起来,他得回青月街门诊一趟。他推了一把钟子良,说道:
“子良,昨晚一夜未归,你也好回家了。要不要我跟杜秀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钟子良坐起来,答非所问:“哥,昨晚醉成那样,你头不痛啊?”
“都快要炸开了。”
“那你起床干嘛?多休息一下呗。”
“我得把自己送给冷月去消气啊!昨晚,我伤了她的心。”
“都是因为沈冬那缺德玩意儿!昨晚从派出所接他出来的时候,我就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
“这事,也不能全怪他。”陈松明走出房门,来到客厅。
“怎么不怪他,不是他,你跟冷月吵得起来吗?”钟子良跟在他后面。
客厅的大门敞开着,门是新换上去的。以冷月的个性,她是不会这么快就低头的,一定是沈冬。沈冬正好从门外跨进来,问陈松明:“这门怎么样?不比你们家原来的那扇差吧?我可是给你们家选了一扇最贵的,算是赔罪了。回头,叫冷月回来验收一下,看她是否满意?不满意的话,我再叫人来换,换到她满意不生气为止。”
“她一妇人,别跟她计较。这门多少钱,回头我叫她给你。”
“别,我可不敢收你们的钱。”沈冬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陈松明身后的钟子良:“我要是收了这门钱,有的人还不真的灭了我!他一直在等着机会呢!”
钟子良昨晚从派出所接沈冬出来的时候,就骂了沈冬,他说:
“沈冬,你就是一孬种,自己喜欢做一些缺德的事,自己又没有担当能力,想要屙屎,就应该把自己的屁股擦得干净利索点,不要让朋友跟着你一起闻臭。陈松明之所以把自己灌得醉烂如泥,就是因为你,他和冷月吵翻了脸了。他们俩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崇尚的榜样,是我们学习的楷模。**的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搞外遇闹出了事还影响到别人家的夫妻感情,你这缺德玩意儿,自己死了,还想拉个垫背的。你听好了,如果这次因为你,陈松明和冷月真的闹翻了,陈松明他放过你,我是不会放过你。因为你让我的思想有了颠覆,你让我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情!你让我对婚姻彻底地失望了!”
沈冬听这话的时候,不知道钟子良在骂这话的时候添加了许多个人情绪。因为他一心只顾自己的那摊乱事,不知道钟子良因为杜秀离家出走的事闹情绪,他对钟子良说:
“子良,感谢你能来接我出去,这说明你还把我当兄弟。但是,兄弟,你把事情说大了,也说严重了,也把我想得太黑暗了。陈松明和冷月吵架的事,我深表歉意。不过是借用他们房子几天的事,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没有想到要去破坏他们俩的感情。我沈冬是混蛋,但不会混蛋到兄弟头上去的,我会亲自登门向冷月解释、谢罪。冤有头,债有主,冷月她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况且她是那么地爱着陈松明,他们俩不会有事。”
“他们俩最好如你所愿一样的没有事,如果有事,我不会让你好过!”钟子良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眼睛里还冒着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