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宣武门逸仙先被位于教堂东侧的一栋体积不小红砖垒砌的学校**吸引住了。那是个三面围合的二层楼,砖砌拱券门窗走廊,建筑风格风格中西合璧的恰到好处,细节处连窗子的装饰用了砖雕线条,手法简单,但效果流畅美观。“我以前就是在着上学的。”玉芬说着就头也不抬的把他拉近了就在那学校旁边的教堂,宣武门教堂**。
宣武门教堂是北京历史最悠久最古老的天主堂,教堂的主体建筑为砖结构,坐北朝南,典型的巴洛克风格,三个宏威的砖雕拱门并列,给人的感觉庄严且不失豪华,建筑里面磨砖对缝,精美的砖雕随处可见。教堂建筑的室内空间运用了穹顶设计,两侧配以五彩的玫瑰花窗,整体气氛庄严肃穆。
玉芬和逸仙此时正并坐在中间座位列的靠前排。玉芬呆滞的看着圣坛上的十字架,幽幽地说:
“我以前就在这个教堂边上的教会学校上学。别看我家离着不远,但按着学校要求,我还是住校的,我当时的同屋叫阿冰,跟我关系很好。她是北城一户大商家的女儿,人很老实,长得也漂亮。我们的嬷嬷,就是负责照看我们生活的修女,对她厚爱有加。”玉芬说着捏了捏眉心,而后趴了下去,用胳膊埋住了脸,“先开始我们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后来……逸仙,你知道什么叫磨镜么?”
磨镜!听到这两个字逸仙不由得心葛棱一下翻了个,他惊诧的看着玉芬,不敢确信这种他只见于《红楼梦》《醒世名言》小说里的不堪,真的会发生在现实生活里。
“本来我是不懂的,遇见了她我才明白。那洋尼姑,其实就是个为了生计投奔教会的农村妇女,身体强壮,干起活来,连男人都憷她。别看她没受过什么教育,但经过教会多年的洗礼,举止到是很斯文得体,仪态大方,而且她管人很有一套,把我们这帮小姑娘治的是服服帖帖,她也因此很得校长器重,而我们都对她又敬又怕。谁也没想到,她竟依赖着强壮的身体,歹毒的心思,强迫着阿冰和她结成了磨镜之盟……”说到此处,玉芬已开始抽泣。
“阿冰为什么不去告发他呢。”
“唉,阿冰是大家闺秀,本性又怯懦,这种事她连我这样的好姐妹都难以启齿,还能对别人讲么?一次我们几个要好的姐妹到地坛踏青,遇到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很聊得来,就彼此通报了姓名,学校。可万万没想到,那个愣小子居然写了一封信到我们学校,向阿冰求爱!这种事儿在教会学校可是天大的事儿啊,校长让嬷嬷处理这事,按着校规,这种事是顶多也就用刷子蘸着胰子水刷脖子的,可她却用刷子刷便了阿冰~~阿冰不堪受辱,当天晚上就在宿舍厕所里的大管子上了吊。不巧,正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不要说了,也不要想了。”逸仙按住了她颤抖不止的肩,咬着牙说。玉芬抬起了脸,看着圣母像,继续说:“她生怕我揭露了她的恶行,对外一口咬定我受惊过度,精神失常,校长为了保全大家,勒令我立即退学。最让我悲愤的是,就连阿冰的父母都对此事都不做追究,他们宁愿相信阿冰是为了证明清白而以身殉洁的贞洁烈女。”玉芬忽的抓住了逸仙的胳膊,痛哭着喊,“逸仙,那是生命,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退了,在花还没有开的时候……”
“那女人在学校不会再祸害别人么?”
“哈,她没有机会了!那女人自从阿冰的事儿过后,着了疯魔,每打开一扇门都觉得阿冰在里面吊着,终于一天,她自己把自己在挂在了阿冰上吊的那个厕所里,等于让阿冰索了命。”
“真是人不报天报啊!”逸仙感叹。
“那段日子连我都以为自己疯了,天天的逢人便说阿冰死的冤枉,并倚靠歇斯底里的尖叫挣脱着我脑中那个挥之不去的画面。直到有日看到我那本来精明强悍的父亲为我落泪唏嘘,华发重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不能这样,阿冰的生命结束了,我的生命还漫长。人要了为了以后活着,而不是过去。人也不能只为了自己活着,还有为了爱你的人。从此我努力的工作,做家务,把时间填的满满的,慢慢的这事也就淡忘了。”哭的已经没力气的玉芬淡淡的说着。
这时一位身披着黑袍的牧师带着两名助手,走近了教堂。牧师是个洋人,慈眉善目,发已花白,看到他俩后悲悯的摇了摇头。逸仙拍了拍玉芬的肩,走上前去,躬身打理,礼貌的说:
“Wearesosorryforbotheringyou.”
神父听得他外语如此流利,先是诧异,然后说:
“Oh,boy,Gentlemanshouldnotletaladycry.”
“Iknow.”逸仙毕恭毕敬的应允后,深情脉脉的看了眼玉芬。而玉芬蘸了蘸泪痕,微笑着走了过来,亲切的跟神父说:
“Father,howareyou?”
“Yufen!你来啦,最近好么?”神父见到玉芬立马说起了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玉芬以前就在旁边的学校上学,没事的时候经常来教堂做义工,一来二去的就和这的神父熟识了。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玉芬甜甜的笑了笑,张开双臂和神父拥抱了一下,而后又把逸仙介绍给了他。神父这才又重新打量了下逸仙,而后由衷的称赞,
“Solovelyboy!Aweddingwilltakeplaceinthehereatonce.DoyouLiketowatch?”
“Whynot?!Wearesibling”逸仙兴奋的说,然后把手往玉芬肩上一搭。他这个举动让玉芬很不舒服,横了他一眼。
西式的婚礼,简单而庄严,朴素而神圣。听着感人的誓词,看着那洁白的婚纱,玉芬不由得一次次的红了眼眶。
“Congratulations!”“Bestwishestoyou.”
在礼貌的给了新人祝福后,逸仙忽的问玉芬,“你听的懂他们刚才的誓词么?”
“恩,我以前常来这里的,听过很多遍了。”
看着玉芬点了头,逸仙便把转脸直视着她,含着笑说:“我没听懂,那你愿意对我说一遍么?”
“恩~”玉芬觉得他灼热的眼神太刺目,只好低着头说,“我记不住。”逸仙扶住她的双肩,道:“那么,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
“我不想听~”玉芬笑着朝他做了个鬼脸,跑开了。逸仙登时慌了,连忙喊:“嘿~!等等我啊~!”
玉芬腿脚的快,先跑出了教堂,恰好看到电线杆下有群人围观着什么,议论纷纷。出于职业习惯,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拨开众人,看到了令她尖叫的一幕,“啊~!”她发出了声刺破耳膜的尖叫。一个瘦削的大汉用根很长的铁丝绑了块砖头,扔到了电线之上,触电身亡。
逸仙听到她的呼喊,赶紧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来,看此情景,立即不顾一切的把她搂在了怀中,捂住了眼睛。玉芬有些嫌恶的把他的手挪开,径自站了起来,亮了一圈记者证后从包中取出相机后仔细的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她此时所表现的镇定、冷静令身侧的人们以及逸仙,汗颜不止。照好相后,她又采访了周边闻讯赶来的知情人士,一位拉车的车夫。
“唉,可怜的人啊。他也是个拉洋车的,仗着身体好年轻玩命干,可这牲口似的日子好人哪抗的住啊,一天他在日头底下跑了半天,浑身是汗,就喝了瓢凉水,然后身体就彻底不成了,就再也拉不动了,没辙,只能走了这条道……”
“咱们边走边说吧。”玉芬说着上了他的车,坐稳后扭脸对逸仙打了个招呼,“回报社赶稿子了。”然后,就坐着洋车走了。
她要尽快把整件事写出来发表在报上,争取引起民众以及有关部门对此弱势群体的重视,以免此类悲剧重演。逸仙看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刚在教堂里萌生的要照顾她的念头,有些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