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勉力背起昏迷的强盗。
我看到他有点后力不继,强盗膀大腰圆的确实很重。这是一件体力活。我有点过意不去,我说:你的效率令人钦佩,我可以帮你什么?
捕快说:随我回衙门,有事问你。
我表示配合。
一路十一里,捕快没有丝毫抱怨地背着强盗回到了风城。
风城衙门。
捕快说:那强盗身上的钱呢?
我没想到这捕快的搜身动作如此快捷隐秘,我说:我拿走了。
捕快说:他是强盗要坐牢,你抢了强盗,你也要坐牢。你叫什么名字?
我高兴地说:我叫秋千秋。
捕快说:钱充公,另外你坐牢三个月。
我想了想,觉得他的做法是对的。于是我跟随他到了监狱。途中其他捕快向他询问失窃的五两银子下落如何。
我问:他不是强盗吗?怎么用偷的。
捕快说:这不关你的事。
我说:你叫什么?
捕快了然地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你要报复吗?我上面有人的。
我说:不,你是好捕快。依法办案,我想认识你。
捕快说:我叫刘六。
一种怪异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我这时才想起了一件事,我问:刘六,判案应该不归你管的吧?你的本职工作不是抓人吗?
刘六瞪了我一眼,说:大老爷没空管你这种小事的,何况能者多劳嘛。
我说:大老爷管什么大事啊?
刘六说:帮城中大商人们做慈善。
我说:什么?
刘六神秘一笑,说:当然是救济飘香楼一干受苦受难的姑娘们。
我说:什么?
刘六说:就是将商人手中的钱亲手交给姑娘们,一个一个的。
我说:那他们可真忙啊。
我进了一间黑乎乎的牢房,这就是我三个月的住所。临走时刘六说我是一个奇异的人,他会来探监。我对刘六表示感谢。刘六说我有上位者的气势。对此我表示不了解。刘六说我的这种“表示”属于上位者,大老爷也经常表示表示的。我恍然。
牢房里光线昏暗,气味晦涩。
我打坐练功打发时间。《向日葵宝典》确是一本奇书,这是我修炼了一年最大的感触。它特异的真气令我六感灵异异常,四肢百骸通体舒爽。尤其是轻飘飘一掌蕴含的真气极其刁钻,一拍,强盗即倒,这让我有无敌的自觉。
年轻人,发什么呆呢?
一手搭上我的肩膀,背后的人说。
原来后面有人。
我回身。这是一个老人,如果再深究,这是一个衣衫褴褛须发掩面的老人。他在这呆很久了,我看得出来。
我说:老人家,住得合心吗?
老人轻轻一笑,说:老喽,没那么多讲究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其实我有不少的问题要提问,可又觉得如果问了那些谁都可以想出来的问题就落了下乘,对不起这特定的情境了。这是难言的安静。
老人率先打破沉默,说:多久。
我说:三个月。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晚餐时那些食物对不起舌头对得起肚子。
暗夜无事,我说:监狱好吗?
老人说:我不在监狱里。
我说:我在监狱里吗?
老人说:不在。
老人的话除了使我愕然就是使我大感兴趣。我说:求解。
老人说:看这。
他手指一指,我发现墙角茅草堆里有一个洞。
老人不无得意地说:我一进来就用了三个月时间挖了这洞。它与外面相通,监狱不再是监狱,而是客栈。我的心没有牢笼,我住得舒心。
我说:刚才我不知道有洞,你说我不在监狱里?
老人浑然一震,浑浊的眼睛盯着我,说:你很清醒,没有漏洞。这,难得。
我说:请问!
老人一幅高深莫测,极似神棍地说:一切属于你,一切不属于你,你是众生,又是唯一。你不在监狱里,监狱在你心里。你很广博,你很渺小。
老人的一席话使我恍惚,我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我说:平均多久出去玩一次啊?
老人说:通道是为了我内心的自由而挖,我知道自己是自由身足矣。我没出去过。
我说:你没验证怎么知道通道能够通人?
老人悠悠说道:我坐牢二十余载,共邀请二百零三人验证过。回头率百分之零。
我对老人表示敬佩。
我说:打算在这多久?
老人看着铁窗外的月亮,神情恭敬,一字一顿地说:永——生。
我再次表示敬佩。
对于老人的姓名来历我并没有询问,我觉得如此奇人理应拥有神秘伴随,不应被俗名所困。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同样没有名字的老大,一阵唏嘘。
我委婉地表示自己是否有幸成为老人第二百零四名试验者。
老人说:安心睡一觉,少不了你的。
我刚想躺下睡觉,却发现四周零零落落的倒着几个酒坛。我笑说:老人家,伙食不错。
老人不无得意地说:我在这二十余载,好歹也和狱卒们混了个脸熟。我可是看着他们进进出出,一批又一批的。这点薄面还是有的。
我说:哈,可能在你眼里你才是狱卒吧,其他人都是你看管的犯人。
老人说:嘿嘿,小子聪明。
第二天,夜。
老人说:年轻人志在江湖,去吧!
我说:老人家,我走啦。祝您居家愉快。
老人说:你要以天地为家。
我说:那我岂不是无家可归,只能到处为家,随遇而安?
老人说:不是这样的,你是主人。
我说:啊!?
老人说:我不是一般人,因为我看出你不是一般人,你与别人是不同的,一样的说法在你身上会有不一样的体现。
我说:那是什么?
老人说:这个是非常复杂的,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就可以了。
我问:那我要怎么做?
老人说:做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就行了,随机应变,幻化三千嘛。
我忽然发觉白费了不少功夫,我直接向老人道别。
通道弯曲且狭窄,我终于艰难地发挥了它的功用。
迷蒙夜色下,视野空旷又迷蒙。我神清气爽,这是天地啊!
不远处一个人影陡然出现,是刘六。
刘六走近,气定神闲地说:我肯定你会出来的。不是三个月后,而是三天内。
我感到惭愧,我说:越狱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刘六说:觉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刘六问的是哪方面,就每个方面都回答,我说:床不好睡,不,压根没床,饭不好吃,活动空间小,气氛烦闷。而且不可思议的人让人不可思议。
刘六说:牢房其实很好的。
我说:你知道这通道?
刘六说:那间牢房里只要出现新囚犯,三天内必然消失。二十年都是如此。几乎所有的狱卒捕快都知道那通道。
我有点发虚,毕竟这可是朝廷力量啊,高高在上的。我说:你们对越狱犯是怎么处理的?
刘六说: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