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来也,大胆陈建,别太张狂,敢对晋王无礼,先看我杨志宝刀!”杨志嚯地一声从李定国身后跃上前来,扬一扬未出鞘的腰刀,吆喝道。“我虽不是青面兽杨志,但我手中扬的是杨老令公所传宝刀。令公宝刀,在我手上,识相者走开,刀出鞘,必见血,此刀专杀贼人也!”
“杨志,你不是守城门的小卒么,也敢冒充杨老令公之后,拿下!”陈建大声说。
四个使刀的骁勇兵士听到陈建将令,挺刀向前,与杨志形成对峙,相互缰持着,谁也不先动手。
“太岁头上动土,吃过豹子胆么?林泽、张元在此,晋王护卫的刀剑杀清狗,亦杀贼人!”
林泽和张元紧随杨志奔向前,手握刀剑挺身而立,卫护着晋王李定国和晋府中书金公祉。金府家丁提刀拿棍赶来挤在门后,总共也不过十人,与陈建的大队兵马相比,众寡分外明显。李定国思谋了一会儿,认为只有带着三名护卫跟陈建走,才能平息事态,于是他对金公祉小声说:
“大人,我随陈建去,量他不敢对我施刑。金大人保重,照顾好家人,定国打搅了!”
“晋王,不可以身试险,让老夫再说陈将军,我大明几万兵将,就不能救晋王么?”金公祉说。
李定国拦住了金公祉,不让他走下台阶。台阶下护卫林泽、张元和杨志与对手怒目相视,格斗一触即发,天将近黑,混乱中金公祉自身难保。突然,有人在金府门外左前方的大道上吼起来:
“窦妃娘娘到,挡路兵士快快闪开,娘娘要见晋府中书金大人和晋王!”
大道上空传来的呼吼声是女子的声音,高亮清脆,象是在空旷的幽谷里摇响银铃,宛似天籁之音诱惑着金府大门外的兵士,兵士们象是着了魔一般,身不由己地闪开了一个缺口,让出一条路来。窦妃和使女竹红、玉燕驰马越过缺口,在金府大门外戛然止步,调转马头列阵对着陈建和兵士们,黑蛮肩扛一把大刀飞奔而来,昂首挺胸站在窦妃的马前,黑蛮的熊样着实令人望而生畏。窦妃娘娘毕竟是皇妃,她的突然出现震住了许多士兵。窦妃回望一眼台阶上的李定国和金公祉,说:
“晋王李哥哥莫怕,金大人莫惊,窦名瑛在此,看谁敢胡作非为,本宫决不轻饶!”
陈建听到竹红的呼吼声时,也有些惊慌,但当他看清来人也就是三个女人和一个黑汉后,萎靡的胆气又壮了起来,策马碎步而蠢蠢欲动举着手上的长剑,颇为嚣张地说:
“永历皇帝都没有位子坐啦,兵士们,还怕什么贵妃娘娘,给我动手,活捉晋王李定国!”
在陈建的嚣张声里,面对窦妃,大半数的兵士不敢动声了,但也有部分兵士应和着陈建,胡乱地举动着刀枪,吼叫声零零落落,最初汹涌而来的气势明显弱下去了。
“陈建将军,本宫在此,你还敢放肆,晋王乃大明军统帅,你所犯为死罪!”窦妃斥责道。
“我犯什么死罪?娘娘,晋王李定国与黔国公串谋,鼓动皇上西走,误国害民,那才是死罪!”陈建催马向前几步,大声说。“兵士们,捉拿晋王,奏请皇上入川,救大明无罪,快快动手!”
两个兵士持刀向前,黑蛮抡刀意欲应战。窦妃给竹红使眼色,命竹红应战,她知道黑蛮的底子,不让他去逞勇,弄不好会丢了性命。竹红纵身下马,拦住黑蛮,拔出利剑站在黑蛮身前,对黑蛮说:
“李二哥,两个小卒用不着你的砍山大刀,保护好娘娘,让竹红杀杀对方的威风!”
“竹红,不要手软,狠狠的教训一下两个横汉!”玉燕驱马走在窦妃身旁,卫护着窦妃说。
“竹红姑娘,不可伤人性命!”李定国站在台阶上说。“手中利剑,只杀清狗,不杀南军士兵!”
“晋王,竹红遵命!”竹红大声回答。“可是反叛之兵,比清狗更可恨!”
竹红迎战两个兵士,她摆好架式并不急于进招,而是冷静注视着对方。两个兵士猫着腰抡刀斜瞅着竹红,冷冷地发笑,两个兵士轻视竹红。突然,一个兵士挺刀扑向了竹红,竹红不作退让,舞剑直取兵士的胸膛,她剑势凛冽,兵士急忙向后退却,才避开了竹红的剑锋,岂料,竹红左腾右跳,剑如游龙,顺势一击,剑面打在兵士的手腕上,击落了兵士手中的大刀。另一名兵士杀伐骁勇,抡刀直扫竹红后背,竹红箭步跃开,剑扫侧面,剑锋砍在兵士的刀背上,当的一声响过,兵士的大刀飞落于地。就这片刻功夫,竹红就把两个兵士手中的大刀击落,再将意欲拣刀再战的一名兵士踢倒在地,又将剑锋一抡,挺身向前,剑尖指住了另一个兵士的咽喉。
“男子汉,还能冷笑么,不是晋王有所命令,本姑娘之剑早已被鲜血染红!”竹红狠狠地说。
“竹红姑娘饶命,我们一时糊涂,再不敢冒犯晋王了!”咽喉被剑尖指着的那个士兵哀伤地说。
“竹红女侠,我们是被陈建所逼啊,我们是川兵,只想回家!”跌在地上的兵士站起身说。
陈建骑在马上静观这短暂的格斗,看见两个部下轻易就被竹红制服,心底有些慌乱了,但他还是强作镇静,也仗着人多势众,策马向前鼓动兵士们的前进,兵士们簇拥一起,渐渐逼近金府大门。林泽、张元和杨志依然与四个骁勇兵士对峙着,四个骁勇兵士面对晋王的三个护卫,不敢轻易动手,而林泽、张元和杨志是没有李定国王命,不能任性而为,他们明白情形的严重性,于晋王不利。
“杨志、张元,要冷静,我们决不能先动手!”林泽悄声对杨志和张元说。
李定国望着窦妃和她的使女竹红和玉燕,看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但还是感觉寡不敌众,动起手来,难于胜过和制服百余兵士,还是会连累了金公祉大人。李定国走下台阶,站到杨志身旁摊开两手,向兵士们展示他没有拔剑,他不愿与南军士兵们为敌,他不想作流血战斗,他冲着陈建说:
“陈将军,本王随你回营,你就收兵回营吗?不许伤害中书金大人和其家人?”
“晋王,我的兵士们找的是你,你随兵士们回营,我们马上收兵,与金大人一家无干系。不过,晋王你得先把宝剑解下递给我的兵士,谁都知道晋王的宝剑厉害。再者,你不能带护卫!”陈建说。
“晋王李哥哥,千万不能交出宝剑!”窦妃跳下马来,跑到李定国身旁说。“此人有虎狼之心!”
“娘娘,李哥哥自有分寸,昆明城还是大明天下,我量陈建不敢害我!”李定国说。
窦妃拔剑握着迈步逼向兵士,兵士们相互挤拥着后退,兵士们都惧怕皇妃三分。
“娘娘,你不能冒险呐!”李定国大声说。“竹红、玉燕,保护娘娘!”
“李哥哥,你看见了,陈将军还当我是皇妃娘娘吗,平日在宫中,只少了给娘娘下跪,今日国势摇动,就不认本宫了,本宫与之决一雌雄!”窦妃说。“晋王李哥哥,你是忠义之人,为了你,为了大明朝,窦名瑛什么都不怕。陈将军,有本事你下马过来,与本宫决战!”
陈建下了马,挥剑奔向窦妃,李定国急忙拔剑出鞘,迎击陈建,大声唬道:
“大胆陈建,竟敢袭击窦妃娘娘,本王念你为大明朝将士,你却无礼,本王索你命来!”
“晋王,你眼不瞎,耳不聋,不是我袭击窦妃娘娘,是娘娘教训我,在下不敢不动!”陈建说。
“嘣!”一记惊天枪声在不远处的大道上响起,搅动了淡淡的暮色和宁静,包围金府的兵士们被枪声震住了,禁不住回身去望大道。这一望,士兵们害怕了。大道上,窦名望将军率领二十余骑骑兵飞奔而来,马背上的兵士腰间挎着刀剑,手上举着火枪,看样子都是刚从战场上撤退下来的骁勇骑兵,身上带着硝烟和血渍,两眼迸射着犀利的光芒。骑兵队直冲而来,冲散了包围金府的兵士,奔到晋王李定国和窦妃跟前急转马头,护住了他们。窦将军跳下马,手持火枪走向陈建,说:
“你就是陈建吧,我是窦名望,刚从战场上下来,今日本将军杀了三十多个清狗,还要再杀叛军呀?大胆陈建,身为大明朝将领,率兵闹事,皇上诏令,斩杀无敕!”
“窦将军,皇上真知道了?”陈建害怕了,诺诺而退,慌慌张张地说。“我该死,窦将军饶命啊,在下心急冒犯了窦娘娘,冒犯了晋王和金大人,陈建并无贼心,只是想回川中老家!”
“窦将军,枪下留情,放了陈将军吧!”晋王李定国收剑入鞘,走近窦名望身边说。“陈将军,本王念你转战贵州时所建战功,断你亦无降清之心。你愿回川蜀,可以回去,但不可领兵。你此次初犯,本王不追究你,亦请娘娘赦你无罪,走吧,若再谋不轨,本王饶不得你!”
“谢晋王不杀之恩!”陈建边退边说。“拜谢贵妃娘娘,再谢窦将军,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