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雨差强人意,令多少的年少无知消磨其中。无昼时年九岁,离开家的一天,梦想着成为大侠的那一刻,就已然身在江湖。江湖,不问年龄。只有前辈和后生,只有老子和小子。
乾信环抱着无昼,腾挪之间已是一里开外,每一下的起落脚尖上都蕴含着极其深厚的内力,轻轻一点,跃起数丈,向前飘飞而去。与此同时,乾信身后五十步开外,身着黑衣的数十人矫健的飞奔而来,跃起的高度几乎与乾信无二,武功上相比乾信有只强不弱之势,其中又有三两人步伐沉稳,运转灵活,腾跃之时,似疾行十步,速度之快可见一斑。
乾信双耳颤动,似乎一只猫,收集着空气中不安的声音,口中呢喃:“共十六人,虽然无法准确判断其内力修为的级别,但是凭借着跳跃的频率,大致可以确定的是这十六个人的实力大约都在聚星或天星之境。”
“表哥,什么聚星啊!天星的,我不懂诶!能不能说的好懂一些。”无昼闻言,一脸迷茫的追问道。
“亏你还整天想要当大侠,修为实力的等级还没有弄明白吗?这聚星和天星都是武功修为的等级,我们这些江湖人士在武术修为上都有着统一的十个等级,分别为飞尘、揽微、聚星、天星、牙月、弦月、满月、穹阳、微宇、宏宇。每一个级别有九个段位。初涉江湖之时必须要在武馆之中进行登记修行,当你的实力到达揽微一段之时,你的名字就会写在十介江湖百豪榜的揽微榜之上。届时,你就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名江湖人士,可以去到处闯荡了。至于十介江湖榜的话,在上面的排名越高好处自然也就越大,但是树大招风,身处高位的人不免会让一些以挑战升级为乐趣的侠士所觊觎,说不好后面那群人……”乾信再一次催动了内力。
乾信自知自己聚星五段的实力一定是抵不过这十六人的合力进攻,更何况对方的队伍之中或许会有天星境界的家伙存在。被这样的几个家伙跟在身后,且不论敌友,多少会让人有些许的不安。乾信从怀中摸出一块和衣服颜色相同的布条缠上一支九星镖用足力气抛飞前去,自己则悄悄的落在地面上隐藏起来,静观其变。
数到黑影在兄弟二人的头顶掠过,所过之处,风声瑟瑟。待到风声静止之时,乾信探出头来。眼前的一幕却让人震惊。十五个手执钢刀的彪形大汉,皆是目露凶光。此时已经散开在乾信两兄弟的周围,把这一片团团围住。乾信自知躲不过去,直起身来,朝着其中一个大汉背后的树上抱拳作辑:“这位兄台,小弟不知何处有所得罪,敬请示下。”乾信虽说是江湖中人,却又是个风雅之人,一贯先礼后兵。更是顾忌身后还有无昼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乾信拿着扇子等待着树上那个神秘的声音有所答复。“夜阑书生——乾信吗?此事与你无干,乖乖交出那个小毛孩。不然任你聚星榜第五的实力也是枉然。”树上的人冷言冷语,其中含着威胁与不屑。
“阁下这话在下有些不明白,舍弟初入江湖,乃是白纸一张,若是先前有些误会,也是孩子有眼不识泰山,阁下实力超然一定不会和这乳臭未干的孩子一般计较吧!”乾信嘴巴翘起,微微一笑。手指紧紧握紧了扇子,内力悄无声息的开始运转。
“你弟弟?我鎏备世家什么时候有你这号人物的?”树上的人一跃而下,几片绿叶随其身影飘摇而下,在一股劲风中四散开来击打在四周的树木上,悄然破碎。只见落在地上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人,此人目似一线,青光自眼尾闪烁。鹰勾鼻,薄叶唇。身后背两把弯刀,长长的手指犹如枯槁的树枝一般。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鎏备世家三少爷养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的时候我就不在家府了。家主想秘密接人也不会派杀手来吧!啊!”乾信挺直了身子,一手负背一手搓开扇骨,轻摇扇面,风度雅然。
佝偻之人闻言,眼神森然一瞥,寒光乍现,冷言道:“动手!”悄悄退后,其余的十五人异口同声大喝“受死”。如若是山野间的村夫一定会被吓得失神,乾信则不然,至于无昼,自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看着周遭稀里糊涂或危机自己生命的一切竟然丝毫不怯,着实让乾信在心里赞叹,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定力,以后必定非凡。
霎时间,十五道刀光齐齐斩下,凌厉的劲风让地上的落叶惊得飞起。只见乾信轻阖双目,两耳抖动。轻摇着柔弱的扇面,怀抱无昼,身法轻盈飘逸,逃过了来势汹汹的刀影。众杀手一击不成,分散站位,肌肉紧绷,大力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看似动作杂乱,毫无章法,但却密集的封锁了乾信周围的空间,且瑟瑟刀影无一重合。乾信应付的颇为吃力,不复方才飘逸之态,弓腰,滑步,几次腾挪之间险些受伤,额头渗出了密集的汗水。
“我当这聚星榜第五有多厉害,竟然这般狼狈,嘿嘿。”佝偻之人虽出言菲薄,却没有要动手的样子,只是死死地盯着身处刀阵之中的乾信。杀手,就是要看准敌人的弱点,在心理和身体上造成十足的伤害,稳重狠辣,一击致命。
“昼儿,抱紧我。”乾信虽温声语,却是让人无昼的心里倍感踏实。
乾信提起扇子,“铛”的一声,扇骨与钢刀相抗,发出一声脆鸣,可见乾信的扇子并非凡品。乾信脚尖点地,浮身而起,扇面平扫,一招一马平川施展开来,众杀手抽刀护胸。此时,杀手们的进攻不再是那么的滴水不漏。乾信看准了一个在十五人之中最为不济的一人,按动扇子上的机关,每支扇骨之上弹射出锋利的尖刺,乾信冲刺过去,这时候身后几道劲风重重的打在乾信的后背,登时就泛出了鲜血。乾信紧咬牙关,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全的护送无昼去到宁城,且不说江湖中人重情重义,这个孩子可是乾信自己的亲表弟啊!血浓于水的亲情啊!扇上的利刃距离那人半寸之时,那佝偻之人动手了,宛若一只秃鹫,背上的两柄弯刀插到了乾信的背部,洞穿腰部,佝偻之人抽刀的动作迅速,一脚踹到乾信的背脊,在地上摩擦着,直至撞到了树干,才停下来。口中的热血涌了出来,溅到无昼的脸上。无昼吓傻了,刚才还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表哥如今已成了血人,泪水不自觉的滴落下来。
第一次感觉死亡,九岁的无昼心中只有恐惧,紧紧的抱着乾信,心中更是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产生了恨意,看着狞笑着走过来的佝偻杀手,怒火开始井喷。逐渐的,这种情绪开始蔓延。死亡的威胁可以摧毁心智,但同样也可以让人变得不要命。很明显,无昼属于后者。随着怒火的暴涨,丹田之处的气息也开始狂暴起来。取出灵戒之中父亲的翎鸢剑。抬起头,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双手握紧了剑柄,向着佝偻杀手冲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