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
无昼揉揉眼,掀开被子。旁边趴着和这衣服缩成一团的夜翼,彩儿趴在床边,手里还拿着擦汗用的布帛。水盆放在一边,盆子里的水已经浑浊。
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记忆止步到击杀白马寨三当家之前喝酒那刻。
窸窣的声音惊醒了彩儿。
“昼哥哥,你快躺下,我去厨房煮碗姜汤。”拿着盆儿和布帛,兴高采烈的,满脸笑容。
夜翼也醒了:“昼哥儿,你大爷,你差点也把我送去黄泉。”
无昼揉揉脑袋:“是吗?我不记得了?三当家死了吗?多亏了你,不然……”
“不然什么,人是你杀的。”
“怎么可能,我都晕了,怎么杀人,你拿银针从我面前拐弯刺入三当家的头,我记得。”
……
夜翼满脸错愕:“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喝了酒之后的事情?”
“我喝了酒,怎么记得。”
“那我和你说一说,当时你那招……”
夜翼一阵唠叨,跳下床,一人分饰两角儿,把当时的情况形容的有声有色。
“尤其是你当时那首诗。”
“我饮一口酒,送你赴黄泉。一剑千钧力,唯我饮中仙。”
“那首诗一出来,甭管是下面坐的乡亲还是山贼喽啰,一个个都跟看神仙一样看着你,你是没看见……我都羡慕。”
“还有你昨天拉着人家彩儿的手,那些话。哎呦!我都不好意思说。少年,挺风骚啊!”
“再说,信不信我再喝一次酒啊!”
“说你好,还急眼,你大爷。这下气顺了吧!非得人骂你。”
“那贺家的姐姐救出来没有,她们人呢?”
“你不用操心她们俩,且好着呢!早上看了看你就走了。我劝你别去招惹她们,坤州贺家——并不好打交道。”
“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无昼看着夜翼,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别瞎猜,先不说这个。和你说件事儿——我父亲回来了。”夜翼瞪大了眼睛。
“好事儿啊!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听我说完,我爹是和你爹一起出现的,原来我一直以为我爹死在你家人手里了。没成想那只是人两大人的计划。”
“我爹,你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那是我爹,编瞎话也不用脑子。”
“你爹告诉我你爱吃你娘做的土豆丝,还有你逃学,尿床……还有……”
听着夜翼一五一十的讲述自己的童年秘史,一件件事情都觉得历历在目,不知不觉间湿润了眼眶。
“别……别说了。我信了。我爹现在在哪里?我娘还好吗?”
“别着急,他们现在都非常好。都在坤州将军府里,你先休息,这件事我慢慢和你说。”
“昼哥哥,来,喝姜汤,”彩儿端着姜汤,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边走边对着碗沿儿吹风。“昼哥哥,你快喝了,大伙儿都在外面等着你呢!”彩儿看着无昼整整喝下一碗姜汤,心满意足的傻乐。
温热的姜汤总算让无昼的胃舒服一些。
“快运气,多走几个周天。我爹教我的,解酒特管用。”夜翼提起自己的父亲总是自豪的神情。
无昼盘坐调息,气顺着经脉行遍五脏六腑,境界提升之后,身体里的力量是愈发的充沛,调动穴位之中的内力,是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如臂使指一般的畅快感觉。体内温和之气盈盈。
彩儿帮着整理好无昼的衣服。一行三人说说笑笑的走出门。
外头的邻居都在忙活儿,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不知是哪家媳妇儿,看见无昼出来,扯了一嗓子:“活神仙出来了。”
大家不由分说的撂下手中的活计,连忙跪下,低着头,不敢瞧无昼,诚惶诚恐,小孩子都是不怕,好奇的看着无昼,又被自己母亲按下头。
正值清晨,,各家的汉子都去务农不在村子里,这些女子自从听了自己汉子昨晚的描述就心怀芥蒂,她们一辈子都在村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睁开眼睛便是照顾自己的孩子,服侍丈夫,心地纯善,恪守道德,只认妇道。所以不知山外侠客手段几何。女子幼年时,谁还不想嫁上一个潇洒俊逸的江湖少侠,可是随着思想的变化,向往终究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听了自己汉子对无昼的描述,误以为无昼是下凡的神仙,管教自己汉子以后注意一些,一定不要犯了无昼的忌讳。
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大家都想要,大家又都惧怕。
“大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呀!这是做什么。”无昼连忙跪下,众妇孺连忙磨着膝盖后退。
“彩儿,你快去喊村长叔叔。小翼,快和我一起把大伙儿都扶起来。”
“玲姨,您快起来。”无昼扶起一位妇人,是住在无昼家隔壁的哪位,小时候没少劝过无昼的爹娘,无昼挨揍的时候也经常往人家家里跑,这一来二去的,渐渐熟络起来。
玲姨起身,招呼大伙儿起来。轻抚着无昼的额头:“孩子啊!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后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
大伙儿看起来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与无昼说话时也都是支支吾吾的。
傍晚时分,一同上山寨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带了些浊酒,和无昼聊了聊,说了所日后的宏图大志。酒过三巡,村长推门就来,打发了小伙子,收拾了酒杯。期间未要无昼插一下手。
“昼儿啊!你知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对你那样?”村长从怀里掏出一壶竹叶青,亲自给无昼添上。
“知晓一些!”
“既然知晓一些,那叔叔也就不多说了。你也别见怪,这些人都太善良。经历不了太大的风浪,见到厉害的人,他们怕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想到生死。我是村长,只希望在任期间,这些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人活一世,快乐就好了,”村长喝了口酒“我知道你和彩儿的事情。你放心,你岳父这个称号以后就归我了,谁也不能和我抢。”
“柳叔叔,放心。您和村子里的大伙儿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和小翼这就告辞了,彩儿哪里劳烦您交代一声。”无昼也想和彩儿多相处几日,只是当今这状况属实尴尬。是和《三千禄》中写的相似,虽然是早已经知晓的道理,但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会难以接受。知道道理就好,若是有如果,情愿不懂。其实也说不了那么绝对,跨过了这个道理,便会有下一个接踵而至,直到寿终正寝,命运才会结束。
无昼路过白马寨,此时寨子中灯火通明,白色灯笼照亮了山坡。
无昼前去给三位当家上了柱香,郭亮也在。
虽说这三位寨主生前不通人情,暴虐异常。可是这人嘛,更别说是一群刀口舔血的热血汉子,心里不舒服终究还是会的,毕竟哥长哥短的喊了几年,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三当家就不会豁出去性命也要报仇。一众匪徒看着无昼又敬又恨,还怕。
众匪举郭亮做头目,郭亮一心想要随无昼而去。
“亮哥,你还有孩子和孩子。你就安心做你的寨主吧!”
郭亮回头看看怀抱襁褓的媳妇儿:“行,少侠日后要是有用的着郭亮的地方千万不要嫌麻烦。”
“亮哥可否答应小弟以后不干这杀人越货的买卖?”
“什么话!我郭亮当初是为了老婆孩子才上的山,曾经也被祸害过,心底里恨透了这行当,我打算带领兄弟们把这里改成村落,大家安居乐业才好。不过老哥我武功学艺不精,怕保不了这些小兄弟,可否请少侠指导上一招半式。”
“大哥说笑了,要让我打一打还可以,这指导二字是万万不行的,这样,你去宁城外找我师父,我修书一封,你带去。他一定会收了你的。”
郭亮倒了一碗酒:“大恩不言谢,这杯酒我敬兄弟。”
众人饮的酩酊大醉,纷纷与无昼开始称兄道弟,算是化解了心中的恩怨。
为郭亮留下一封手书,无昼夜翼内力解酒,夜半时分,悄然离去。去往坤州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