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吧。”龙轩探过头,“我也没有想到”
这双鞋虽然漂亮,但穿在脚上极其不舒服,在晃了两次后跨上了白流离的胳膊,然后羡慕的看着其他的女人踩着同样高度的鞋如履平地。
这座工厂是专门装修过的,在各色的灯光下一点看不出曾经的模样。进到里面更是同外面的荒凉天地差别,高大的厂房被翻修成了一座欧式奢华的礼堂,最里面的一处高高的演出台,下面是摆好的几十围圆桌,各式各样穿着考究的人,或坐或站谈论着属于他们圈子的话题。
龙轩自进门就融入了人群中,看他应承各种人物如鱼得水,而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真的像一个局外人,只能乖乖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坐下,和白流离大眼瞪小眼。
“晚秋,我们又见面了。”韩夫人脚步轻轻坐到了我的对面,今天她穿了一件紫色旗袍,配着她向来喜欢的珍珠耳饰,手上更是带了一枚硕大的珍珠指环,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贯的优雅,尽显东方女性的古典美。
白流离道一声失陪给我们留下了空间,与韩夫人闲聊不过是场面上的话语,直到韩夫人话锋一转,“再过一月我将搬去美国了,了却了祖上留下来的事,我要去享享清闲。”
“也好。”
“至于杭州的鄂王园,我将它赠与晚秋小姐,算是答谢你的重礼。”
“太不适合了,鄂王园太贵重了。”
“那本来就是你的地方,现在是物归原主。”我又想推辞,韩夫人做手势止住了我,“法律程序这几天就办好,晚秋只要签字就行。我知道你会拒绝,所以提前动了手替你做了决定,以后鄂王园是做你的居所也好,是向外开放也好,还是转手卖掉,都由你这个新主人做主。”
说完这些韩夫人再也不做停留,她刚走就有人补空缺,林竟端着一杯饮品坐在了面前:“说了这么久的话,晚晚应该渴了吧。真没有想到你回来。”
“我是被老爷子硬拉过来的。”现在我真的想回去了。
这拍卖会终于开始了,首先是邀请人一番的开场白,至于说了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欢迎辞和此次拍卖的善款都用于慈善事业云云,那不是我感兴趣的。旁边的龙轩同我说起了悄悄话:“他是王贤之,拍卖会的邀请人,仔细看看他。”
我这才仔细看台上的王贤之,不同于龙轩的儒士之风,王贤之是隐士之气,虽然应着场合穿着合身的西装,口里说着现代的语言,在我看来他生错了时空。“他像个隐士,举手投足带着魏晋遗风,比你要高雅脱俗。”
“我怎么了?”
“你是个商人,多少有些铜臭味。”
接下来就是我最不感兴趣的拍卖了,趁着龙轩专注在拍卖品上,我悄悄的溜了出来。四下走了走,我才发现别有洞天,厂房后面是一座花园,沿着花间小径慢慢的走着,迫于脚上鞋的威力,最终找了一个长椅坐下。
人一旦静下来,五感就会很敏感,这处花园里除了各种昆虫鸣叫外,我还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开始我以为是林竟或者是白流离跟了出来,渐渐我感受到了一些阴寒之气,在早已经是夏天的福建倍感冰凉,然后耳边想起了三年前最是熟悉的声音:“晚晚,是我。”
还是以前熟悉的背影,一身黑衣衬得主人修长挺拔,同时也给主人戴上了一层保护色,在夜色里拒人千里之外。
“萧遥!”三年前本该消失的故人现在就站在面前,不变的容颜,不变的声音,我除了叫的名字,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脸上有些凉意,是阔别了三年的眼泪,我还以为三年前哭干了的苦涩液体,那句话说的真对:女人是水做的。
故人复相见,奈何泪涟涟。
“你的头发长长了。”萧遥还是以前的习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轻轻的擦拭我脸上的眼泪,“头发到腰上了,梳这样的发型也适合你,今天晚上的妆很精致,如果因为眼泪破坏了,晚晚可要丢人了。”
“这要怪你。”
“晚晚性子温和,可从来都没有怪过我。”
“你也不对我笑了。”三年前的萧遥从来对我都会温暖的笑,今天的萧遥同样面容下没有一丝笑意,仿佛千年的冰霜凝结了那张脸上的七情六欲。
“你见过会笑的阴差吗?”
“那你见过性子歹毒有仇必报的刀笔客吗?”
萧遥终于笑了出来,像三年前一样明媚,我也不再理会什么,脱掉了高跟鞋一阵助跑后跳进了萧遥的怀抱。“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几次见了我转身就走,下次再这样我饶不了你。”
“你也别任性探寻地府,地府不像天庭上的了台面,但也是神邸,容不得亵渎。”
“遵命,阴差大人,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花前月下,爱人在侧,脸贴着脸心贴着心,世间还有什么可值得再追求。萧遥在我耳边声声低语,诉说三年的来龙去脉。
童年时欠某位阴差人情债,成年后欠债还钱,所以阴阳转换后成了一名阴差,替债主抓完万名恶鬼后才得自由身。
“你到底欠了什么人情债?”怎么和我如此相似,都签了卖身契。
“晚晚现在是刀笔客,我就是要吊着你的胃口,自己去查。”
心境不同,时间也不同。萧遥头七那几日,度日如年,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如今能看得到摸的着,时间像是开闸的水。白流离站在我们面前,对着我说:“你都出来一个多小时了,该回去了。”
真想打死这只不长眼睛的死狐妖!
萧遥见是外人来,收起了那张笑的温暖的脸,含霜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白流离,然后转过目光:“我也该回去了。”
我心里着急,好不容易萧遥肯见我一面,下次再想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我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你。”
萧遥并不答我,只是将一样东西放在了我的手里,“晚晚会明白的。”落下话音,一身黑衣融进了夜色中。我认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年七夕夜里萧遥送我的景泰蓝发簪,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丢了,原来一直在萧遥的手里。
发簪触手微凉,月光下还闪着光泽,定是萧遥每日用心擦拭,如此这般,我一下就明白了再次相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