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香容准时从睡梦中醒来,洗漱好,便走向柳胭的房间,却一个身影蜷缩在床的一角,瑟瑟发抖。
柳胭倚在床边,腹部一阵阵绞痛,直不起腰来,像是腹部被虫子撕咬着难以忍受,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光洁的额头沁出滴滴汗珠,柳胭紧紧的捂着肚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缓些许疼痛。
“魅儿,魅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香容紧紧的握着柳胭的紧攥着的拳头,急切的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好痛!”柳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痛的连话都说的颤抖,指头紧紧的抠着肚子,眼前一阵阵模糊。
意瑶刚从宫中回来,刚进院子便听到香容急切的声音,快步走进柳胭的房间,看着柳胭蜷缩在床上的样子,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是来月信了吗!”
香容望了一眼柳胭,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意瑶眉色紧蹙,厉声道:“什么叫应该!”
“魅儿也经常训练舞蹈哪怕是特殊时期也不停歇,这月信也从未有过准日子。”
意瑶不再理她,转身交代着巧影去请大夫,轻声安慰着柳胭,同时为柳胭塞好被沿以防受凉。柳胭却反手死死的攥着意瑶的手,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从柳胭的眼角滑落,许是从来没人像母亲一样交代过来月信时应该注意什么,又许是在青楼时哪怕受伤哪怕痛也要忍着。青楼中过度的训练和竞争,哪怕就算是来了月信依旧如此,烙下了根。
柳胭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意瑶肩头喝着苦涩的中药,这是她第二次喝中药了,那样的熟悉感又在嘴里徘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喝中药的时候是夺魁时被子惠一个琉璃珠从高台上摔下,自己一人坐在床边一边喝着廉价的中药一边为着明天的训练烦忧,当时的心也如这中药一般浓郁而又消散不去的苦涩。
现在是不是一切都好起来了,自己的身边有意瑶香容,喝着的是价值不菲的中药,心中是苦药后的蜜饯滋滋蜜意包裹着她。“意瑶谢谢你!”
“不用谢了!从梅香苑出来你这句话就没停过。”意瑶在一旁安慰,一边接过汤勺“大夫说你宫寒,要好好调养,不然难以怀孕。”意瑶毫无避讳的说出来。
柳胭的神光有片刻泄滞,难以怀孕!这不是早该想到的吗!柳胭笑了笑道:“看来是要孤独终老喽!”
意瑶却知道这样的笑容的背后是痛苦不堪的伤痕,“这不还有我吗!不过……”意瑶神色一变,手伸向柳胭的腿,捏着柳胭的膝盖。
柳胭痛的面色狰狞,只一下意瑶便收回了手:“这腿又是怎么回事!”
柳胭无奈的笑着:“能有什么事啊!”
意瑶听着柳胭看似清风云淡的回答,心中当然能想到些什么,但也并不追问,只静静的坐在床边,望着柳胭渐渐睡去。
梅香苑中一切如旧,从来不会因有人离去而不舍悲伤,子惠收拾着肮脏的床铺,点燃起浓郁的香料来熏染着原本因男女欢爱而污浊的空气,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子惠向门外望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意瑶推门而入,看着花枝招展的子惠,不屑铺满了整个神光,房间里浓郁的香气让意瑶觉得有些刺鼻,远没有柳胭的清香。
“梅香苑向来不接待女客,姑娘请回。”子惠压制着心中的不安道。
意瑶并不理她,只走了进去将手帕衬在杌子上坐了下来。
子惠看着意瑶无赖的样子气道:“出去,这里不欢迎女客。”
“子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意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子惠闭上眼看似静静的呼吸着香气,但意瑶看着子惠的手在微微颤抖,“辰瑶,我当然记得只是你已经不再是梅香苑的人了。”
意瑶只笑着,抬眸看着子惠,子惠的膝盖却猛然一痛,硬生生的跪了下来,巧影微笑着站在子惠身后。
“你们干什么,这是梅香苑,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子惠面色狰狞。
意瑶也只轻然一笑,低眸看着子惠浓妆淡抹下可恐的面庞,“我从来没这么恶心过娼妓!”
子惠面色青灰,哪怕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反驳一句。
意瑶轻蔑的笑着“我怎么那么喜欢看你恨我,却又除不掉我的样子。”意瑶拿起扇子,轻抬子惠下颚,折叠的扇柄狠狠地抽在子惠的脸上。
子惠震惊的看着意瑶,“我……我是晨王的人,你……”
“敢动我的柳胭,真是找死,晨王的人又如何!晨王会为一个小小娼妓,得罪苏昭容乃至陛下!”
子惠的脸上渐渐泛起血红色印记。
“记得你脸上的印,总有一天报应会像这道印一样如期而至!”意瑶从杌子上站起,扇子却像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污秽之物随意丢弃,而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深深的刺伤了子惠。
“你就那么看不起娼妓吗!”子惠有气无力的问道。
意瑶停下离开的脚步,“都是为了生计,生活所逼,从来都不存在看得起看不起,我看不起的从来都只是你下作而没有人性的手段!”
“除了她的腿,我……没做过什么过分的!”
意瑶回过头,“是么!”
子惠怯怯的看着意瑶,意瑶深不可测的眸直视着她,就像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双眼,子惠开始心虚起来。
“那……紫嫣的死呢!”
子惠眉角微颤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意瑶也不屑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去。
宫中紫宸殿内
王氏不安的在大殿内渡步,当她得知自己怀孕,还没来得及去兴奋开心时,便得到了苏意瑜有喜了这样的晴天霹雳,只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王氏愤恨的摔着茶台上名贵的茶具,吓得宫人们纷纷颤栗,皆不敢上前收拾,百惠一个摆手便让宫人统统退下了。
“苏意瑜还骗本宫说什么,她与陛下只是合作关系,本宫真是傻竟仅凭一个守宫砂便轻信了她,贱人,这么快便怀孕了!”王氏诉说着那日在观雨亭发生的事,也是这么快苏意瑜在意瑶的帮助下将上官氏送进了冷宫,为她除去了一大劲敌,而取信与她。
“主子怀着孩子,莫要因着一个贱人伤了龙种!”百惠劝说着便端着铜盆跪在王氏面前为王氏净手。
王珃感受着带着淡淡香气的水流过指尖,温润的玫瑰花瓣滑过纤白指尖,精美的蔻丹,带着视觉的美感,让王珃心中的浮躁渐渐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