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走廊里,只有我和他。
我坐在长椅上有些木然,他点了一支烟,不说话。
我发现他的手指很修长,夹着烟的样子很是好看,当烟抽到三分之一的地方,他把烟头地按在地上,旋转,直至星光熄灭,他起身,把烟头仍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消失了三个月,他说,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双眼看着地面,听他继续说。
那天,她过来找我,我在阳台上洗被单,她断然肯定我和某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两天后我就找不到她了,我曾去找她,按照纸上写着的地址找,那房子里只有一个男人,他坐在地板上喝酒,我过去叫了很久他都没反应。
安暮曾和我说过他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我想那就是她父亲。
我走过去,倒着酒和他喝,喝了一杯,他突然抬头,他叫我走。
从她家出来后我忽然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我以前一直不了解她的家境,在这么豪华的房子住却和酗酒的父亲一起生活的人必为倔强。我开始慢慢明白为什么她一直执意不和我提她的家境。她曾和我说过她的决绝,她说这个世界她想找谁最终都能找到,而她不想找谁谁就永远不可能找得到她。
我回去后一直回忆起和她在一起的生活,七天里她一直没有出现,我知道我不可能再见到她了,真正的女人就是这样,她不会告诉你她的决定,可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开始觉得她就像一个恶魔一样一直潜在我心里。
他说完埋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我问他。
我看了新闻,那衣服是我们一起去买的。
好吧,我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低头看表,已经迟到了半个钟。我起身对他说,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恩,他没有抬头。
我走了两步,回过头对他说,其实,安暮一直知道她误会了你,她那样。。。。是故意的。
那日在海边,她告诉了我这些。
他抬起头看着我,故意的?
恩,她说她一直知道那是误会。
他的眉头忽然凝重,那就不好了,真的要出事了。
我没有到训练厅,我跟着他上车,事实上我也不懂为何他在猛然间眉头变得那么凝重,但他们之间生活了四年,彼此到更要了解对方。我知道他是感觉到了什么才这么慌张。
依然是没有什么结果,我们沿着那条大道一直走,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一路上我们话很少。
他长得有点高,瘦瘦的,不是很帅,却很有风格。
你经常抽烟吗?我问他。
没有,有时候很烦才抽,安暮也是,她抽烟的时候很静,也只有那时候她才放下所有的倔强,像个小孩般无邪。
我想起那天安暮抽烟的样子,眼神里清澈得像一江春水。我可以想象他和安暮一起抽烟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他们很和谐。
辗转了半天还是没什么情况,他让我先回去。
你呢,我问他。
我想在这里呆一会,他蹲下来说。
我默然了一会,说好。
我知道他很担心,只是表面没有表露,我不善安慰人,只好站起来转身走。
号码他是知道的,希望安暮一直平安。
身边的人会莫名消失麽,是否有这样的时候,像做了一件事,和平常一样正常地生活,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发现很多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连担心的过程都变得迟钝,像一个木马般愣愣地对着空旷旷的房子发呆。要以这样的姿态来迎接麽。
我回去,这俩天都很是疲倦,晚上经常卷入无眠的状态,很困却又无法入睡,住宿楼里很吵,我洗衣服的时候无意听到刘姐没去训练厅。
我对自己苦笑,要是这个时候她仍能若无其事,那就是真正从没有托付过感情罢。
夜很漫长,我辗转了很久无法入睡,一会起来喝水一会在床上翻来覆去,凌晨三点,起床去漱口,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干燥的头发垂,我看着发愣,忽然感觉就像看自己老时的样子,这样漫长的一生好像就在尽头,第一次,我感觉无限悲凉,牙刷掉在瓷砖上发出突兀的声音,我涣然蹲下捡,好久好久才站起来。
我哭了,没有声音,泪水从眼眶边顺滑下来,越来越汹涌,后来变成了低低的呓语声。
没有痛苦,只有大片的空洞,不知道拿什么来填满。
于是有液体溢出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不知所措,做什么都感觉不顺,心里对一切事物感到有隔膜。莫名掉泪,一个人在外面总能很快学会静默一切,身边大抵都是一样的人,偶尔打招呼,见着会互相微笑,不吵闹不搵不微,是否存在都是一样的,这是一种姿态。是远离人群里缄默的姿态。
凌晨四点,窗外的天依然黑得沉寂。
我按了王臣的号码。
抱抱我。我对着话筒说。
刺耳的声音。
我趴成卷缩的睡姿。张开眼睛,不动,手机继续响。
我从枕头下找着了它。
陌生的号码。
喂,我按了接听键。
安暮找到了。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