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已经守信不再去那些地方,公主为何还是这般不依不饶?公主若对下官当日的行踪已然心有耿耿,尽可直截了当来找我,何必去为难那些可怜的风尘女子?”夏启佑的眉目间尽然是无奈:“当日是在下的错,还请公主,恕过别人吧。”
祝铭蔓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启佑:“怎么你以为,我去那些地方,是为了为难那些花楼姑娘吗?”
“在下不愿猜度公主的心思,也猜不着。”夏启佑淡淡地道:“在下自以为聪明,却原来始终是人算不如天,在下隐瞒了身手的事,公主这就,禀告皇上吧。”
“那么你老实说,你刺杀大哥,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当然知道,你跟他的功夫相当,何况你势单力孤,不是他的对手。”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公主又何必这么执着?”
祝铭蔓略想了片刻:“刺杀大哥,你早知道不会成功,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夏启佑迎上祝铭蔓的目光,不再回避:“我只想重重得罪你大哥,罪无可赦,然后,被赐一死,流血殉国。”
“你……”祝铭蔓从未想过会是如此,惊讶万分。
“怎么?公主很吃惊吗?”夏启佑的嘴角仍是淡笑,却带着一丝讥嘲之意:“唯求一死也这么难,想要自尽都不可得,很可笑不是吗?可是公主不应忘记了,城破当日我欲纵身从城头跳下的时候,公主怎么说。”
祝铭蔓没有忘记,祝铭蔓又怎会忘记。当日夏启佑衣襟当风站在城头之上,周围有千千万万守城的士兵,城头下还有数百位被大哥俘虏的朝中大臣,可是千万人中,祝铭蔓一眼只看到了一个。
不降,眼看着朝中大臣面临屠戮,降,一国之君的颜面何在!
不如,拱手让了江山,自己再以身殉国。
可就在夏启佑将要纵身跃下的时候,一个青裙布衫的女子朗声说:“夏启佑,你若自尽,我便将你手下的大臣,全部杀了!”
待夏启佑愕然看去,那女子纵马上前,对着城头大声说道:“夏启佑,你若如此热爱卫国,为什么宁愿为它而死,也不愿为它而活?”
回思往事,祝铭蔓亦渐渐收泪:“是,我是怕你不惜一死。夏启佑,我说过的话仍然算数,你若自尽,我便杀尽卫国的大臣,然后……让他们为你殉葬。可是,这些事情我不会告诉大哥,你行刺他的目的也好,你真实的武功也好,因为我,要让你好好活着,要你长命百岁地活着。”
祝铭蔓的语气十分坚决,仿佛立下一个誓言,然而微微颤抖的声音终究泄露了内心的激荡,祝铭蔓咬了咬嘴唇,转身要走,却听见夏启佑喃喃自语。
“好好活着……”夏启佑的语气变得轻忽飘渺:“连死亦不可得。你把我的命掌握在手里,那么我答应她的同生共死又该怎么做!”
同生共死!
祝铭蔓忽然如遭雷击电掣。
已经快要走出门外,却不能再挪动一步了。
“你说什么?”祝铭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那姓周的女子……你说她……死了吗?”
祝铭蔓一语既出,立时自毁失言,背后却未听见夏启佑的愤怒,只听到平和而坚定的一声:“她生,我一定会找到她,她死,我也会去陪着她。”
“你与她同生共死了,那……我呢?”祝铭蔓不敢回头:“夏启佑,你忘了,我才是你拜了天地的妻子啊!”
“拜了天地……”夏启佑缓缓将目光转向了祝铭蔓穿着淡青衣裙的背影:“那又怎样?终究你自是你,我自是我。就算你握着我的性命,又能怎样奈何我?你终究是得不到,我的半分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