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南朝的内乱萧长信与独孤穆身份互换,萧长信以为独孤穆已被太极殿的大火烧成灰,其实当时裴衍根本狠不下眼看萧长信葬身火海,于是冲进太极殿把独孤穆当做萧长信救走。
独孤穆在大火中容颜尽毁,裴衍为安民心将独孤穆以萧长信的身份囚禁在后宫。
没过多久裴衍便听闻北朝琅琊王与独孤郡主大婚的消息,独孤穆既然好好活在南朝,那么成婚那个,很有可能就是萧长信。这个猜测裴衍并不肯定,直到有一次他发现飞出去的阿九再也没有回来,他便能肯定萧长信还活着。
北朝政局不稳,北怀武帝十一子浮阳王与他来往密切,当他得知浮阳王有谋反之心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趁着北朝内乱攻打北朝,致使天下一统。可后来一想,如果嫁给琅琊王的是萧长信,她若与琅琊王同气连枝,北朝怎会如他所愿乱成散沙?
于是,他借着北朝太后寿诞来到平城,只为一探虚实。
在他到达平城的第三天萧长信主动约他出来,他避开眼线见她,他们对话的方式仍旧没变,一如既往的含糊其辞。
而他在她的含糊其辞中知道,她要的是天下一统,与北朝琅琊王一起打拼出来的天下一统。
最终,他与她还是走不到一起。
太过相似的人互相太过了解,他们可敌可友,就是成为不了对方的良人。她要的天下与他要的天下是一个概念的,而琅琊王是个可以拱手让江山的人,这样的人与强势的他们不一样,不一样的人才更容易互相吸引,既然如此,他祝福他们。
只是,他与他们都想要天下,这个祝福,最后还是要在战火之下化为虚无。
裴衍喝完最后一杯酒,搁下酒杯,道:“酒喝完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等等。”萧长信叫住准备起身的裴衍,“你如何安置穆儿?”
裴衍轻勾唇角,起身拂了拂衣袖,道:“咱俩现在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独孤穆这招大棋如何走么?”
萧长信挑眉:“无妨,你走便是,我接招。”
裴衍拱了拱手,毫不留恋转身离开。萧长信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数年前的承光殿。
那日母妃下葬后,三月的天梨花满树,晚风习习,她独自坐在承光殿的梨花树下,抱着一坛梨花新酿望月对饮。
裴衍就那样信步走到她身边,一袭白衣胜雪,眸如古谭,他轻巧的从她手中夺过酒坛,仰首灌了一口,清冽的酒水自他唇角滑落,映上月光泛着点点光芒。
他说:“我叫裴衍。”
她问:“哪个裴衍?”
他答:“裴衍的裴,裴衍的衍。”
她嗤笑,他却很是正经的问她:“难道这样介绍不对吗?”
她笑而不语,起身夺回酒坛抱在怀里,他伸手再去夺,她出手阻挡,没有手下留情,他起初还是懒洋洋的挡几招,后来便认真与她过起招来。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她一个扫腿卷起满地落花,他突然收了手站在漫天花海里,眸光坚定:“萧长信,我们共谋江山如何?”
她知道他非富即贵,但只要不是太子或者皇帝,这句话就是谋反。可她却隔着飞舞的花瓣仰天长笑,道了个“好”字。
共谋江山,如今他却谋了她的江山。
她摇头失笑,谁说裴衍是君子来着,全是放屁!
“你这又笑又恼的,想什么呢?”桓峥走进来打断萧长信的思绪,他兀自坐下,瞥了眼桌上的两幅茶具,“与人有约?”
“嗯,已经走了。”萧长信淡淡应道,招手唤来小二又添了壶酒。
“我看你很喜欢喝酒啊!”桓峥将手中的一捆书搁在桌案上,“所以才与琅琊王交好?我琅琊王的梅花酿可是一绝,他能平白无故请你喝,你俩交情不错啊!”
萧长信笑道:“我跟东牟王元苏合的交情也不错。”
“哦……”桓峥神色暗了暗,萧长信看了眼他手边的一捆新书,问道:“这么多书?你向书呆子发展呢?”
桓峥没好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识广了总没坏处的。跟谁你一样闲着没事就喝酒,你年龄再大点,就跟大街上的酒鬼没什么区别了!”
小二哥送上来一壶酒,萧长信立马给自己斟了一杯灌下,笑嘻嘻看着桓峥道:“酒鬼怎么了,指不定那些酒鬼比你们这些人还明白尘俗。桓公子,我觉得你活的太一丝不苟,为官者太一丝不苟不好,学学我,真假参半,日子逍遥自在。”
桓峥斟了一杯摆在自己面前,道:“为官者不一丝不苟百姓就会感到不安,我宁愿少些逍遥自在,也要让百姓安居乐业。”
萧长信咋舌摇头:“听听,听听!千古好官呐!桓峥,你就是为了当官而生的吧?”
桓峥懒得理她,端起酒杯浅抿一口。
正值晌午,暑气直往堂内灌。
萧长信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无端勾起点怅然。
桓峥看着她陷入沉思,这人好似深潭,一眼看不到底,不,不管多少眼都看不到底。他猜得出她在为琅琊王办事,起初他很抵触,毕竟琅琊王与皇位失之交臂,再起登位心思就属于谋反,不过后来他也没那么钻牛角尖了。比起心思深沉的元恪,琅琊王应该更懂得如何为民而谋。所以她让他将冯灵符的罪证上奏时,他没多做怀疑,他想她是得到琅琊王的看重,所以需要迅速扳倒冯氏。只是今日上街看到前来北朝为冯太后祝寿的使臣时,他隐约觉得此事做的欠妥。
“你做什么比我还要心事重重?”萧长信转头拿酒壶倒酒,对桓峥道。
“啊?”桓峥回过神,“我在想这几日的事做的是否……”“欠妥?”萧长信道,桓峥点头,萧长信笑了下:“我知道,年少轻狂嘛,谁没个冲动的时候,你得理解。”
“什么?!”桓峥惊愕,“你脑子进水了吧?!”
萧长信白了他一眼:“奏疏是你递上去的,又不是我,所以脑子进水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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