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回到部队,陈家明就来找炊事班林班长,想说说自己的烦心事。
林班长一看陈家明的表情,就说:“家明,看你一脸的阶级斗争,我就知道,你这次回去没有弄成事。”
陈家明给林班长递上去一支烟说:“唉,这次回去一点都不顺,我喜欢的姑娘是一点戏都没有……”他把回家后遇见姜丽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那最后咋弄的?是人家姜丽萍没看上你,还是你心气太高了?”
陈家明痛苦地说:“我哪里心气太高了?我觉得姜丽萍也是喜欢我的,关键是她那个当支书的爹,自认为是我们那的支书,比我们要高出一等来,又见我在部队也没有啥发展前途,压根儿就不让姜丽萍和我接近,处处刁难我……”
林班长松了一口气:“哪怕啥呀,你又不找她爹,她爹的阻拦那只是外围情况,好对付。重要的是姜丽萍对你要有意思,她要是不理你的碴,那就绝对没戏了。哎,你咋不趁这次机会,把她‘办’了,看她爹还能有啥话说?”
陈家明摇了摇头,羞愧地说:“办个啥呀,差点都弄出事来了,她爹把他闺女都锁在家里了,还扬言要往部队告我呢,把我爹妈都吓得不行,不停地劝我死了那条心,他们还看着我不让我出去。你不知道,我这次回部队,是偷偷离开家的……”
林班长急切地问道:“有这么严重吗?这究竟是咋弄的?”
陈家明叹了口气,说:“唉,我爹妈看人家丽萍爹不同意我们的事,怕真的让人家给告到部队,为了让我对丽萍死心,还怕我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找不着好的姑娘了,就又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个姑娘,逼着我要去相亲。我对丽萍哪就能死心呢,就趁夜逃出来了……”
林班长挠了挠头:“看这事弄的,咋叫你碰上这种事了呢。不过话说回来,你咋不去看看那姑娘呢,说不定会比姜丽萍强,这样的话,你也不用为这事痛苦不堪了。”
陈家明说:“班长,你知道感情的事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转换的。没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样的姑娘,只要对眼了就可以了。但是一旦拥有过了,那感觉绝对不一般,不是我想换一个就能换一个的。”
林班长说:“这话说的是。感情这玩意儿太能折磨人了。”
陈家明狠狠地抽着烟,不说话了,林班长也不说话。两人默默地在小树林里走着。
陈家明突然说道:“班长,呆会儿,我给营部的宋班长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空,叫他过来,还有毛东亮班长,咱们几个聚聚,我回来时,带了两瓶酒……”
林班长想了想说:“酒,咱就别喝了,要叫干部们逮住了,可就麻烦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你的事咋弄吧。家明,毛东亮你就别叫了,你也不要对他说你找对象的事,他是城市兵,和咱们的想法不一样,给他说了,他也不会理解,还会说你是农民意识呢。”
陈家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陈家明爬在连部的桌子上,给姜丽萍写信,他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这封信上。宋红兵和林班长给他出主意,叫他给姜丽萍写信,叫她到部队来看他,现在只有叫姜丽萍到部队来这一招可使了,他边写边想,姜丽萍能为这封信打动吗?他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就在他全神贯注写信的时候,四班长提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
陈家明闻声站了起来,他奇怪地看了看四班长道:“四班长,你是找连长指导员吧,他们都看电视去了。”
四班长微笑着说:“我知道他们不在!”他不好意思地把两只手里的东西提起来,“这是我回去探家,我爹妈叫我带回来的一点土特产,陈家明,我想麻烦你把这些交给连长和指导员。”
陈家明迟疑道:“这合适吗?……我看还是你自己交给他们吧。”
四班长笑得已是很勉强了:“还是你帮着交给他们合适,你是通讯员啊,比我要方便些,啊,就算帮我个忙,我……”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陈家明。
陈家明只好说:“那……你放在这吧。”
四班长如释重负,他把手里的东西提到陈家明床铺跟前,又压低声音很神秘的样子跟他说:“我还是把东西放在你床铺下吧。陈家明,你瞅副连长和副指导员不在的时候,再给,别他们都在时……可不好……”
陈家明笑了笑,点点头说:“我知道,四班长。”
第二早上出完操后,连长和指导员回到连部。陈家明往连长指导员身后看了看,没有人再进来,他就走过去从自己床铺下面取出四班长的东西,对连长指导员说:“连长,指导员,这是四班长昨晚上送过来的,说是他爹妈给你们首长带的一点土特产……”
连长看了指导员一眼:“这是弄的啥呀?四班长咋能这样呢?”
方指导员看了看陈家明手里的东西,说:“小陈,你咋不叫四班长提回去呢?”
陈家明来不及辩解,连长紧接着说:“陈家明,以后碰到这种事,你可不能再帮他,这算啥事呀,我们一直给大家说,不要搞这一套,四班长明知故犯。小陈,你现在就把这玩意给送回去。”
方指导员忙制止住连长,说:“连长,你别冲动,四班长他心里有想法呢。”
连长说:“啥想法?还不是想代理这个二排长,想弄点啥好事呢。有想法可以呀,可得凭能力,弄这玩意算啥呀,把我们当成啥了?卖菜的农民了!我们以前是农民,可眼下不是,咱就不能来点实干的,训练场上见高低呢……”
方指导员回头对陈家明说:“小陈,你把东西放回原来的地方,该干啥还干啥去。回头,我和连长把东西送回去,找四班长谈谈。连长,你别再高声大嗓子地吼了,这事,四班长把咱看扁了。”
连长不满地说:“可不是吗,弄这玩意,不是丢咱农村人的脸吗?”
陈家明只好把手里的东西又放回了自己的床铺下。
过了几天,连里召开支部会。方指导员在会说:“这一阵子,回去探家的老兵们都回来得差不多了,前几天,六班长从家里发来电报,说他病了,要续假,我没有批准,给他回电,叫他按时归队。这不,六班长就回来了,回来后他还想给我磨叽几句,我把陈家明提前归队的事给他讲了,六班长就悄悄地回班里去了,现在老兵们的思想还比较稳定,看来陈家明同志提前归队的事,还是给老兵带了个好头啊。”
连长点头表示赞同:“用事实说明问题,总要比讲半天道理强啊。”
方指导员说:“听说别的连队都为老兵探家归队的事犯愁呢,前天,我去团里开会,军务股长都批评六连了,六连到现在还有两名老兵超假了没返回部队,司令部都叫六连两个主官写检查呢。眼看着新兵下连队了,今年的春训工作马上要开始,探家的老兵还不归队,咋能开展新老兵结合训练呢。”
连长也颇为犯愁地说:“那天听团训练股长讲,今年的春季新老兵结合训练,各营不会操了,团里要组织统一考核,看来咱们还得加把劲呢。”
方指导员说:“是呀,咱们得重视起来,加强训练强度。咱们连的二排长提副连长后,二排长一直没配备,这次训练紧,我和连长通了个气,看要不把四班长和一班长对调一下,叫一班长到四班来,代理二排长,你们看行不行?”
连长说:“一班长毛东亮军事素质和组织能力要比四班长强,叫毛东亮代理排长最合适。”
方指导员对几个副职说:“你们几个要是没有啥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报给团里。还有,文书复员后,一直缺个文书,你们看谁当文书合适?”
副指导员提议道:“我看通讯员陈家明挺合适的,他能写几下子,那黑板报办的也不错,听说他还能写些文学啥的,叫陈家明干,平时还能写些稿子。”
连长说:“我看成,就是这次训练上面要求不能缺员,陈家明当文书了,这通讯员叫谁来干呢?”
方指导员说:“通讯员的工作先叫陈家明兼着,等训练完了,再选个新兵干通讯员吧,如果大家没有啥意见,就这么定了。”
陈家明当上了军械员兼文书。
20
陈家明写给姜丽萍的信,不能直接寄到始原大队代销店,怕姜支书给压下,就寄给了他们的同学刘晓丽,叫她转交给姜丽萍。
这天,刘晓丽给姜丽萍来送信。姜丽萍说:“晓丽,他又来信了?不是说好了,我过去拿吗,咋又叫你送过来了,这多不好意思。”
刘晓丽开玩笑道:“这有什么呀?等你和陈家明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这个信使吃喜糖就成了。”
姜丽萍拿着信,翻转着看了看,情绪十分低落地说:“死丫头,说啥呢,你还不知道我爹的态度?要不,陈家明写给我的信咋会寄到你那里转呢,别说我和陈家明今后能不能成了,我爹要是知道我还和他联系着,非气死了不可……”
刘晓丽叹息道:“唉,我就是整不明白,你爹这是怎么了,好像前世和陈家明家有仇似的,咋就看不上人家呢,我看陈家明这人挺好地,人长得俊,又有文化,还会写诗啥地,那身军装穿在身上,连我看着都动心了,你爹咋就看不上呢?”
姜丽萍垂下头说:“我爹就是势力眼,他看到陈家明在部队上还没有出息,就看不上人家,上次陈家明回来,他叫我不要和人家来往,处处阻拦我,我……我都气死了……”
刘晓丽见姜丽萍难过,赶快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丽萍,你快看看陈家明的这份信,是不是人家提干了?陈家明要是出息了,你爹不就没话说了?”
姜丽萍这才拿起信,撕开看了起来,慢慢地锁紧了眉头。
刘晓丽一直观察着姜丽萍脸上的变化:“怎么啦?丽萍,陈家明在信上都说了些啥呀,他快提干了吧?”
姜丽萍把信合了起来,痛苦地说:“提啥干呀,这个事他一个字也没写,还和上封信一样,他叫我到部队上去玩呢……晓丽,你说,我爹能叫我去吗?再说了,我和他现在啥关系都不是,我咋能去呢?”
刘晓丽很认真地说:“咋不能去呢?丽萍,人家陈家明能叫你去,肯定是有把握提干,才叫你去的,要不,他也不敢叫你去呀,部队那面还不好交待呢。丽萍,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呀。”
“可是,你知道的,我爹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去部队的。”
“嗨,到底以后是和陈家明过日子,还是跟你爹过?谈恋爱的是你啊,再说,腿可是长在你自己的身上,你爹能拴住你的腿?我看你呀,还就是太软弱了,一点也不懂得追求自己的幸福。我要是换了你这种性格,听家里的话,去嫁个傻子,这一辈子还不亏死我了?”
姜丽萍没有说话,她的眼神里满是忧伤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