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有件事,这件事我想做,在投入这件事的过程里捕捉自我时刻的思绪,才发现可以,完全可以轻易将其它的一切都舍弃。爱过的和就要爱上的,全部都变得不算什么。那些深刻的痛和不安的心动,那些日夜的哭喊和难以抗拒的紧张,那些绝望和希望,竟就如此不被在乎了。那个灰暗的世界轰然坍塌,它曾多么压抑地遏制我的思想使我如残虫般扭动不前似死尸般腐败枯竭,我几乎就要为它杀了这不堪重负的肉体。而那个明亮的世界也像被风侵蚀的岁月,它童话般蝶飞蝶往的芬香和绚丽美好的日光曾给我布满伤痕的生命注入新的力量,那里有使我在无助和感伤中变得更坚强的温柔的人们,我几乎就要为它再次义无反顾地爱下去,再次不知悔改地陷进爱与被爱的泥沼中迎接新的灰暗。我怎会想到会有一个时刻,这些都将不再束缚和牵绊我。我怎可如此局限?随意就将我完全占据的不是我全部的过去也不是我全部的未来,只是,只有,此刻的爱。
我一直相信,存在一种感觉,在感觉之外。它可以把我和世界分开,我会做到放弃生命带给我的一切,忘记所有感受,也忘记拥有这些感受的自我。而置身于一个真正一无所有的空间里,怀抱起我挚爱的虚无,哪怕一瞬间,哪怕永远。难道这不能是我理解的真相吗?不能是可以被我追求的真理吗?我问过自己,却从没回答,因为我的疑惑不是我的疑惑,而是对我心之所向的苛责。我不愿我是这样的,想要的只是一个我存在的事实,其它的都无所谓,除我以外的存在,我去摧毁,只用一刻,甚至不用一刻也是已被抹杀了的。我注视着这个世界,爱了,动情的却只是心里某个不能代表整个我的人,他像是寄生于我,有时我看他,看到的是个荒唐无理,陌生遥远的人,那时我想我永远都不会了解这样的人。
有天在梦里我游向深海,去吻一个坠往深海的人,他去那里死而我想在他得到那死后再给他活的自由。我靠近他,他纯黑的瞳并不看向任何方向,仿佛世上的光都消失不见了,并不能再映照任何事物,黑得空无、深邃、纯粹、极致。他身体恍如沉石,坚实而静寂,四周海水荡漾却不作丝毫声响。我发觉自己静止了,几乎就要醒来并察觉这是梦,因为我在靠近的是我不能靠近的,而我的想法也是不成想法的,我不能给他什么,他本身就是自由的。醒来后不知觉哭了好久,悲伤?恐惧?我不知怎么了,因为他那样存在?因为自己毫无用处?又或者因为当渴望去理解梦里的每个细节时那种从体内逐渐溢满全身的剧痛?这个梦使我总想象身体里住着一个死人,我问自己,你能想象到吗?你身体里住着一个死人,正从一个变成两个,变成...
想象如雪,茫茫迷乱,却总丝毫无遗地把我淹没,生命之轻幻为云白,飞至蔚蓝无尽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