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三人的表情,尤其中年男子的担忧,何笑笑不免有些好笑。刚才他之所以迟疑,不过是吃惊中年男子和少女的关系,本以为是父女可没想到竟然是兄妹。很快何笑笑便回过神来,轻摇摇头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可是要出山?”看到中年男子脸上的吃惊,何笑笑解释道:“我看这位小姐在买男装,应该是为了出行方便。陈某在山中迷路,如果方便,想麻烦两位捎带一程。”
郭怀远本担心惹起何笑笑的不快,听他说完赶忙接口说道:“公子心思敏捷,郭某佩服。我们兄妹这两日就要出山,如果公子愿意,正好结伴同行。”稍稍顿了下,中年男子语气一转,接着又道:“鄙姓郭,字怀远,公子若不嫌弃,可先到寒舍歇息两日。”
看郭怀远答应的如此爽快,何笑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抱拳应道:“郭先生太过客气,是陈某打扰两位。”稍稍顿了下,何笑笑冲掌柜说道:“掌柜,这种青衣,也给我来一套。”
掌柜一时间还没能搞明白,一个小叫花怎么就成了郭怀远的贵客,然而就在此刻,郭小姐张口说道:“公子,这套衣衫你先拿去。小镇偏僻,定做还需两日。”
何笑笑终于明白这郭小姐刚才为何不喜了,感情这件衣服是人家订制啊?心中如此想着,何笑笑摇头苦笑了声,道:“小姐,刚才纯属玩笑,还望两位勿怪。既然是小姐订制,陈某就不夺人所好,再做一套就是。”
此刻郭怀远张口说道:“公子,你先换上,我们还有两日再上路,足够再做一套。”
看郭怀远望向自己,掌柜虽吃惊也逐渐回过神来,这小叫花子多半有些能耐这才让郭怀远高看一筹,赶忙应道:“三位放心,小老儿连夜做好送到府上。”
见此何笑笑也就不再推脱,笑着应道:“那陈某就谢过两位。”接过衣衫,何笑笑在掌柜的带领下去后院换衣服,而郭小姐望着郭怀远问道:“大哥,他……”
郭怀远自然知道小妹在问什么,张口解释道:“现在刚立春,天气尚寒,你看他衣衫单薄,可有丝毫寒意?老三练武二十年也未必有这等修为,再者只看你拿着男装就猜到我们要远行,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武功心思,多半出身不凡。”稍稍顿了下,郭怀远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接着又道:“刚才他故作贪婪,多半是故意激怒你,想看你的心性是否值得他同行?”话到最后,郭怀远心底庆幸小妹宅心仁厚不曾发怒,不然多半要错失交臂。
这次郭怀远倒猜错了,何笑笑刚才纯粹是觉得好玩,甚至还有几分逗她的意思,而且即便他们兄妹贪婪也要与他们同行,这对他来说可是最好的掩护。
思索着大哥的话,郭小姐并没有开口,倒是看到从后宅走出来的青衣人,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何笑笑年岁不大且身材瘦弱,穿上她的衣服刚刚好,再加上他相貌清秀两眼藏神,倒给人翩翩书生的感觉,不过真正让郭小姐好奇的是,他脸上似乎总带着笑容,如此随意却又给人自信,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看何笑笑走出来,郭怀远眼中有光芒亮起,不由赞道:“公子好气度,温润如玉,也不过如此。今日出门竟能遇到公子这般人物,实在是郭某的幸运,公子,请!”
何笑笑能够猜到郭怀远的心思,多半是将他当做世家子了,心里不免好笑,轻摇头说道:“郭先生客气,是陈某唠叨两位了,请!”
对视一眼,两人自顾一笑,并步走出裁缝铺子,而郭怀远则张口说道:“公子,郭某不过长你几岁,再者郭某只是一商贾,当不得先生的称呼,公子若不嫌弃,唤声老郭就成。”
何笑笑摇头说道:“小子可不敢托大,这样吧,郭兄长我几岁,就以兄台相称好了。”话到这里稍顿,根本不容郭怀远开口,何笑笑直接岔开话问道:“郭兄,敢问你们这趟出山是……”
郭怀远明白何笑笑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张口答道:“先祖好茶,山中无事便以种茶采茶为乐,只是传到我们这一辈,已变成俗不可耐的茶商,郭某正要往洛都送一批茶叶。”不无自嘲的笑声里,郭怀远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不过家里还是有些好茶,舎妹尤精茶道,公子可以品尝一二。”
何笑笑能够猜到郭家生意做的不小,倒是听郭小姐精于茶道,不由撇了她一眼,笑道:“怪不得呢,我看郭小姐气若幽兰,不过,”拉长的声音中,何笑笑语气一转,嘿嘿笑道:“小子这些天衣不裹体食不果腹,恐怕要讨一顿饭先,嘿嘿,两位勿怪。”
郭怀远刚刚被何笑笑吊足胃口,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说了这么一句,不免有些好笑,道:“是郭某考虑不周,这就让人准备饭菜。”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已走到宅子门口。三进三出的宅子沿山势而建犹若阶梯层次分明,一条笔直的主干道穿过中堂直抵后宅,两侧厢房多以山石和木头堆砌,院中并无高大树木更显亮堂,且错落有致散布着一些花草更添风趣。进入中堂,何笑笑特意打量了四周,桌椅屏风古朴中透着一丝雅致,可知其主人不俗。看到这里,何笑笑眼中露出一丝好奇,深山老林竟然有如此精致典雅的人家,而且郭怀远和郭小姐两人看去更是气度不俗,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郭怀远似猜到何笑笑心中所想,笑道:“公子先坐下歇息片刻,舍妹已让下人准备饭菜,不过山里多有不便,恐怕要让公子等会儿。”话到这里顿了下,郭怀远盯着何笑笑问道:“公子可是有疑惑?”
何笑笑轻点点头,笑道:“有些奇怪罢了,郭兄明显非俗人,怎么会居住在这深山老林?”
郭怀远哈哈笑了声,接口说道:“这事说起来可就长了,百年前先祖为避祸举家迁至此地,至今已经有六七代,不过山里贫瘠总要生活,而山间多茶树,最初只是拿茶叶换些米面食盐,然而这几十年世道越来越好,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再加上年轻人受不了山间清苦,逐渐搬至山外,现在只剩老一辈还留在山里,郭某平日大都居住义阳郡,这次入山正为了运送一批茶叶出去。”
“义阳郡?”何笑笑稍稍思索就知道了大概位置,又张口问道:“记得刚才听郭兄说,这次是前往洛都?”
郭怀远笑着应道:“洛都又称西京,达官贵人众多,这些年天下太平,品茗之风日盛,我郭家炒茶别具一格,在洛都也算小有薄名,前段时间大雪封山所剩不多,这才着急把这批茶叶运过去。”
何笑笑轻点点头,又张口问道:“赶到洛都要多长时间?”
郭怀远常走这条路,接口便道:“出山小路不利于行,要六七日才能赶到义阳,从义阳到洛都可乘马车,只是路途遥远需要十余日,顺利的话二十余日就可赶到洛都,可要是稍有耽搁,走上一个月也是常有的事儿。”说完后看何笑笑沉默不语,郭怀远张口问道:“公子可是嫌慢了?如果公子有急事,等到了义阳,老夫给公子寻两匹骏马,快马加鞭三四日也就到了。”
何笑笑摇摇头,笑道:“想到其他事儿走神了,没事,我也不赶时间,大家伙一块还热闹。”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一四十多岁的妇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正是为何笑笑准备的食物。何笑笑本就饥饿,再加上这些天在山里只能吃烤肉早腻了,四盘菜竟被他一个人吃了个干净。坐在一侧看着何笑笑,郭怀远眼中再次露出一丝异色,不是因为何笑笑能吃,而是他的吃相,虽在狼吞虎咽却没有狼狈模样,甚至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而且看他吃的香甜,郭怀远突然就觉得饿了,端起茶杯抿了口,不曾想茶水下肚似乎更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