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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彼岸今生(下)

“你现在怎么样?”在大骷髅斩出的空白地带,阎魔担忧地关心了一下青年。

“没事,死不了。”青年活动了一下身体,皱着眉头观望着大骷髅,它被花毒集中攻击后状态已经明显开始下滑了。那群妖化的小兵倒是尽职地守卫着他们的将军,分摊着受到的攻击。

“这么大一片花海,要毁到什么时候啊……”辉夜姬升高竹子的高度望了望,嘟囔道。

“要学会动脑子。”青年笑着拍了拍辉夜姬的小脑袋,“这个花妖的妖力媒介是花海,只要将花海分割成块,她就无法传递妖力,一块块分割下去,直到她显出原型。”

“大个子!你听到了没有!”青年冲着前方的大骷髅喊了一声,对方没有回话,只不过攻击的动作开始改变,笔直的横竖一道道划开。

“青行灯,你的魂火还能撑多久?”青年转身问道:“就让他一个人来的话要干到猴年马月去。”

“不多了。”青行灯点起一朵魂火,在指尖画了一圈,“不过你打算怎么帮?我们几个可都没办法搭手。”

这边几个大妖,要么吸取灵魂、要么制造幻境、要么封印妖力、要么强化生机,总之就是没有一个能像大骷髅一样搞破坏的,关键时候真是中看不中用。当然这句青年肯定是打死都烂在心里的。

“终于轮到我出场了吗?”画境一展,被放出来的以津真天兴奋地拍着翅膀扑腾了一圈,然后飞回青年面前乖乖站好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呶,那个山坳那里,炸了它。”青年指着三途川边的一处低洼地说道。

彼岸花虽然是长在三途河岸边的花,但是依然不敢接触三途河之水。鸟丫头在青行灯的保护下振翅越过花海,对着三途河沿岸插下成排的羽毛。

千羽风之舞!

随着以津真天返回落地,插在三途河沿岸的羽毛一齐爆炸,将河岸炸了一个口子。三途河水顺着缺口流进了低洼处,淹过彼岸花海,所到之处死亡之气弥漫,艳红的彼岸花纷纷褪成白色,失去了妖力的彼岸花变回了普通的冥界之花,隔绝了前后两片花海的联结。

“干得不错。”青年摸了摸以津真天的脑袋,后者像个小孩子似的眯着眼享受着夸奖。

被隔绝的两片花海很快出现了变化,其中一片渐渐失去了攻击性,虽然依然是鲜艳的红色,但是已经不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看来花妖隐藏在另一半的花海中。

青年抓中的要害大幅度压缩了彼岸花妖的生存空间,大骷髅一刀一刀地劈开花海,在一次次二分之一下,终于逼迫其不得不显出了原型。

阎魔迅速出手,一道威压摁了上去。彼岸花被逼迫显形也是有所准备的,漂浮的残花聚集成盾挡住了阎魔的攻击。然而下一秒,大骷髅一刀斩下,击碎了残花的盾牌,另一把刀竖起,对准了彼岸花妖。

“你将生命交付予我,我死了你也会死!”面对大骷髅的动作,彼岸花妖心有不甘地说道。

“哈哈哈哈……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再死第二次吗!”大骷髅毫不动摇,挥刀斩下。

闪着寒芒的武士刀毫无阻碍地劈进了地里,而仅格毫厘之地,彼岸花妖化身的包子鬼蹦蹦地跳着。

大骷髅诧异地回头,不解地看着阎魔。阎魔缓缓地收回手,高傲地回应道,“在阴界,所有事物的处置权都在我手里。”

“如果不是您老拿这个妖怪没办法的话,说上这么一句还是很霸气的。”青年过去捡起包子鬼,还不忘作死吐槽一场。

阎魔冷冷地看了青年一眼,没有辩驳。

“将军!您怎么了?”小兵紧张的呼叫声响起了,青年转过眼去,大骷髅杵着刀跌坐在地上,气息在消散。

“他要消散了。”青年拿着包子鬼走到小兵们前面说道:“他之前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这家伙,肉体早已被吞噬,只有灵魂凭借妖力填充保持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家伙解除了联系,失去了供养他存在的妖力,你们的将军将会慢慢回归死亡。”

“怎么这样……”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大骷髅伸手示意小兵们安静,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阎魔,看着她说道:“这位大人便是冥界之主吧,这次我立下的功劳,能不能请您通融一次,送他们去转世呢?”

阎魔沉默了一下,认真地问道:“以你的实力和身份,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呵……我虽然是个将军,这一生却不过是个失败者。”大骷髅自嘲一笑,松开刀柄坐下,带着悲伤的语气说着,“我曾以为博出个功名,就能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然而参军数十年,老父母病重,我在外打战;儿子遇难,我驻守营地不得归;妻子精神失常自尽,我却无能为力。终尽一生,我也只是个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的失败者而已。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的魂魄好几次在弥留之际飘到阴界过,所以死亡我早已不再畏惧了,只是希望一无所有的我能让这些尚有留恋的孩子们能活着回去。只是没想到,这次一如既往地……失败了。”

阎魔考虑了一下,回复道:“他们妖化得不算严重,可以以人类的身份去转世。”

“还好……至少他们可以转世……只是愧对那些阵亡的将士啊……”大骷髅佝偻着身子,奄奄一息着。

“哦,那个是假的。”青年竖着手笑眯眯说:“那是我为了激你反抗骗你的,虽然确实被吞噬了几个游魂,但都不是你手下的兵。”

“你……”大骷髅愣了一下,随后仰天大笑起来,喘息着说道:“哈哈……真是个……好消息呢……”言罢,大骷髅的头低了下去,全身的骨架失去了光泽,如失去黏性的砂石一般‘簌簌’滑落,归为尘土。

“是个悲壮的结局呢。”辉夜姬受到气氛的影响憋着小嘴有些丧气地说着。

“是啊,希望他的来世能幸运吧。”青年感慨地叹了口气。

“来世?他还能转世?”辉夜姬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啊。”青年将包子鬼递到辉夜姬面前说道,“虽然骷髅将军把生命给了这家伙,但是这家伙只吞噬了他的肉体却没有吞噬他的灵魂,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要把灵魂解放出来就能送去转世了。”

“……”辉夜姬顿时感觉自己刚刚的悲伤喂了狗。

冥府

事件告一段落,然而后续的善后工作却也是万分的麻烦。

“什么?你让我带着这个危险的家伙?”青年听到阎魔的决定后一脸的不敢置信。

“恩,妖类的封印是靠妖力维持的,妖力耗尽便会失效,目前也只有人类的封印术能依靠天地灵气补充术式,进行长久的封印,所以需要你带着她去找你们的人,长期封印她。”空旷的阎魔殿里,响着阎魔略显无奈的声音。

“为何您不处决她呢?”青年有些好奇,面对一个为祸冥界的大妖,以阎魔的雷厉风行,不该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彼岸花的传说,你知道多少呢?”阎魔眯着眼,凝重的目光注视着青年。

“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么?一株长在彼岸一株长在三途河边,生生世世永远相望。阎魔大人是担心另一边的彼岸花也……”青年想了想,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这两株花的关系太过密切,我不得不防。”阎魔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封印上加了妖力,这次应该能多持续一点时间。”

“我明白了。”青年恭敬地向阎魔行礼告退,“我即刻启程,最近的阴阳师分会应该有能力封印她。”

“拜托了。”阎魔点了点头,看着青年离开。冥府忽然间不为人知地微微颤抖了一下,阎魔随后抬起头,看着阎魔殿顶上,自语道:“还是离开太久了么……”

事件告一段落,鬼使们回归岗位,冥界恢复了原来的秩序。不过青行灯对青年伸出的葱白玉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干嘛?”青年一头雾水。

“把契约给我解了。”青行灯没好气地瞪着他,“这次你差点就死了,我可不想下次又看着你死!”

“别闹,式神乖乖听话。”青年把青行灯的手拍掉,“你要是像花鸟卷那么听话倒是可以解,不过那样的话解不解都没关系了。”

花鸟卷听到捂着嘴偷偷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辉夜姬从竹子上跳下来,站在青年面前,态度认真地说道:“我不想看见你遇到危险。”

看到辉夜姬难得一见的露出这种神情,青年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笑着叹气道:“冥界是联通人间界和阴界的通道,是人类生老病死、轮回交替的重要节点。冥界一旦出了问题,人间界的人和妖的平衡将会被打破,新的动荡将会降临。若放任彼岸花吞噬亡魂,很快就会酿成大祸。我身为阴阳师,杜绝这种事的发生本就是我的责任。”

“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担起来是不是太重了点?”虽然青年回复辉夜姬的理由充分,但是青年对自己的生命如此轻率,还是让她不高兴。

青年摸着辉夜姬的脑袋说道,“人类啊,是很弱小的生物。所以为了整个族群的延续,总会需要一些人的牺牲。遇到危险,成年人会让孩子先走;老人会将活着的机会留给年轻人;无牵挂的人会付出生命去换取有牵挂的人。我曾听有位老战士这么说过,种族需要延续,总会需要有人牺牲,当需要有人牺牲的时候那人不肯牺牲,那么这个族群就完了。你想想看,若是大骷髅将军不去舍命牺牲,将会有多少人类亡魂被彼岸花吞噬呢?”

“他和我是一类人,死过的人自然看淡了生死,更能明白曾经拥有的价值。所以我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前世一生一无所成,只望今生不要再碌碌无为。”

“?”辉夜姬歪着脑袋,“你老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呵。”青年轻笑一声,收回手向前走了几步,举着手中的包子鬼对着天空的月亮看着喃喃道:“传说彼岸花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将其留在彼岸,不知对前世的记忆是否有效呢?”

“唔……”以津真天从青年身后探出头,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包子鬼,问道:“这东西好吃不?”

青年哑然一笑,将包子鬼扔过去说道:“好吃啊,你试试看。”

以津真天伸着翅膀接住包子鬼,看着包子鬼眨了两下眼睛,正欲张嘴,包子鬼急忙一蹦跳回了青年怀里。

“哈哈哈哈……”青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生活在这样有趣的世界,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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