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种眼神。
八年了，柳皓懿还记得。
因为从刚认识欧阳夏曈开始，柳皓懿就不止一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了。
柳皓懿突然开始心疼起面前的女人。
就算是结婚以后，她也没能彻底摆脱那些梦魇吗。
柳皓懿坐下来，与欧阳夏曈平视，轻声问道：“夏曈，一会你要怎么去静子姐那？”
“今天先不过去了吧，太晚了。我直接去酒店，明天再过去。”
“那我送你吧，酒店地址是哪里？”柳皓懿问道。
欧阳夏曈拿出手机，翻了翻信息，递过去给柳皓懿看。
柳皓懿接过手机，看到手机上的地址，突然开始得意自己给孟秋天打电话改酒店，没想到，竟然是同一个地方。
火车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乘务员走过来准备收走毛毯等物。欧阳夏曈僵硬地站起身，柳皓懿提着自己的包，拖着她的行李箱，两个人并肩离开商务车厢。
一直到上出租车，欧阳夏曈都一言不发，眼神空洞。柳皓懿看着欧阳夏曈的样子，担心，却没说话。
他知道，这种时候，安静地陪伴就好。
到了酒店，柳皓懿让欧阳夏曈先休息，自己先办好自己的入住手续，又赶紧回身叫欧阳夏曈过来办理。好像一直到电梯里两个人因为不同楼层而分开，欧阳夏曈都没意识到，柳皓懿一直在她身边。
欧阳夏曈木然地进到自己的房间，连衣服都没换，躺下，闭眼。
一点也不困，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各种人的各种话。
“我到底，能不能保护好我的女儿......”
“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欧阳夏曈躺在床上，自言自语个不停。
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没和米瑞杰联系，欧阳夏曈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屏幕，就看到好多条米瑞杰发来的消息和未接来电。正要拨回去，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瑞杰。”
“老婆，看我这给你订酒店的信息显示入住了，就知道你要接通我的电话了。”米瑞杰的声音传过来，好像突然让欧阳夏曈的心静下来不少。
“嗯，刚进房间没多久。对不起啊，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设置成静音了，完全不知道你联系我了这么久。你那边怎么样了，安顿下来了吗？”
“已经和这边的助理汇合了，行李也已经搬到了住处。现在正在和我爸还有一堆我还不熟的人吃饭，一下子应付这么多人还突然有点不习惯。老婆，你在车上吃过晚饭了吗，还是打算一会去吃？要不我帮你定外卖？”
“没事，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一会回去了好好休息，别担心我。”欧阳夏曈握紧了电话，生怕自己突然哭出来。
“老婆，”米瑞杰的声音好像突然有些严肃，“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嗯？什么？”欧阳夏曈一愣，完全没想到米瑞杰会突然质问。
“就别和我逞强了，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忘了，当初我们是因为什么熟悉彼此的？”米瑞杰问道。
“不，我没忘，”欧阳夏曈回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到接下来不知道多久，都是要我一个人照顾米菲，我怕，我保护不好她。一想到这些，我就......”
“老婆，”米瑞杰打断了欧阳夏曈的话，“你听我说。现在的话很重要，你要好好听。”
欧阳夏曈闷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次我来J市，发现我爸打算做大在J市的分公司。他正在撤出投在柳皓懿公司的那些钱。这也就是意味着，我爸已经开始逐渐撤回在D市的人了。如果我能帮助我爸成功脱离开D市的那些事，那么他就再也不需要你了。所以其实，我会答应来J市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想让你不要依靠我，而是其他人。”
欧阳夏曈没说话，但她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夏曈，我希望你，去依靠柳皓懿。”
“现在的米家和欧阳家，不再需要我们做出任何牺牲了。”
“回到他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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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夏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酒店附近的酒吧的，几杯浓烈的酒下肚，酒精不仅灼痛了她的胃，还灼痛了她的心。
米瑞杰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回到他身边。
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回到他身边呢。
欧阳夏曈趴在吧台上，闭上眼睛。
六年前，是自己毅然决然拿起电话，拨通柳皓懿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怀了米瑞杰的孩子，然后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火速和米瑞杰结婚，并远走别国。
欧阳夏曈不是一点不知道柳皓懿后来追到D市来疯狂找她的事，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只能选择狠心不联系。
可如今呢。
时隔六年，才有勇气从英国回到故土。
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个孩子。
现在的他，事业稳定，生活规律。
好像，还已经有了女朋友，应该很快就会结婚了吧。
我们已经逐渐形同陌路，我还有什么理由回到他身边呢。
欧阳夏曈趴在桌子上苦笑，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我现在，就如同一颗弃子。
欧阳家不能回，米家也不再需要我，柳皓懿有了自己的幸福。
就连唯一的女儿，我都没办法保护。
想到女儿，欧阳夏曈觉得自己熟悉的那股恐惧感又从心底冒了出来。她抬手，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试图用酒精压住自己的情感。
酒很快被推了过来，欧阳夏曈端起来，看着液体层层叠叠、花花绿绿的颜色，突然有些疑惑，这不像是高度数的酒。
转头，看见调酒师对面，和自己隔了几个座位的地方，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好像还举着酒杯冲自己隔空敬了一下。
欧阳夏曈失笑，迷迷糊糊地端着酒杯，飘着脚步踱过去，软绵绵地趴在柳皓懿身边的吧台上。
柳皓懿不说话，欧阳夏曈趴着偏头看他。
也许是酒精作祟，欧阳夏曈突然觉得，六年不见，柳皓懿成熟了太多，现在的他，比六年前更让自己着迷。
突然想玩。
欧阳夏曈眯了眼睛，略有些醉意地问：“晧懿，为什么换我点的酒。”
柳皓懿看面前的女人醉得有些没样子，语气不善地说：“你看看你，白天在火车上半死不活，现在又成了这副样子，你有没有身为人母的概念。”
提到女儿，欧阳夏曈不知为何笑得更醉人了：“我有啊，我有尽力，把女儿养大。我为了她，放弃了和瑞杰一同打拼的事业，我努力把最好的给她......可是，我觉得我还是照顾得不够...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我不能保护她......”
柳皓懿听着欧阳夏曈东一言西一语的话，突然明白了白天她的突然反常。
这个孩子，在她心里，太重要了。
柳皓懿看着欧阳夏曈痛苦，拼命忍住自己那些马上要说出口的话。
“晧懿，你为什么在这里，不用去陪你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
啊，她是在说孟秋天吧。
柳皓懿也不知道现在和她说她能不能听进去：“那是静子姐的家人，不是我女朋友。”
“你胡说！”欧阳夏曈一下子窜起来，猛地趴到柳皓懿肩上，“你明明就叫她，秋天，那么亲昵的...称呼，你还骗我！”
柳皓懿真是没见过欧阳夏曈喝多的样子，现在突然就觉得怀里的女人有点可爱。柳皓懿把欧阳夏曈从肩头揽到怀里，凑到她耳边说道：“夏曈，你现在结婚了，这样做，是不应该的，你明白吗？”
欧阳夏曈似是没听懂柳皓懿在说什么，傻乎乎地笑：“晧懿，你比六年前更帅了。”
柳皓懿皱了皱眉头：“夏曈，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欧阳夏曈扶在柳皓懿手臂上的手猛地打了柳皓懿一巴掌，“有你陪我，我还会担心什么？”
“夏曈，你别胡闹了！”柳皓懿攥住欧阳夏曈的手臂，试图拉她站起来，“走，我送你回去。”
“晧懿......”欧阳夏曈借着柳皓懿的拉力，一口气撞进了他的怀里，呢喃道，“我爱你。”
一瞬间，柳皓懿感觉自己也喝多了，他深深凝视着怀里的女人，好像要吃掉她一样。
“晧懿......”欧阳夏曈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柳皓懿觉得，欧阳夏曈的唇息递过来的酒气，让自己的大脑也混沌了。
就，吻一下？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