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使命
奥玛尔说过，如果顺利，我们差不多在午夜时分就能抵达哨所。
但目前的情况是很不顺利。
前去探路的哨兵回报，那群盘踞在前方的板牙兽正在朝我们靠近。
板牙兽，寒冰生物中较为弱小的一种，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能够独自面对四到五只板牙兽而不落下风。
然而问题在于，这种弱小的异兽似乎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它们从不单独行动。
即便是最小的板牙兽群也有五百只以上，大的那可就真的是成千上万。
用奥玛尔的话来说，哪怕这一路上我们遭遇一些极为强大的寒冰生物，他也有信心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化险为夷。
可要是真的一头撞上了板牙兽群，那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开阔而平坦的地形中，在那样的数量面前，小聪明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必须避免和它们正面冲突，在它们发现我们之前，绕到丘陵的另一侧。
但不论成功与否，这都是最糟的结果。
因为时间紧迫，绕路就意味着午夜之前无法赶回哨所。
护送队整齐而又迅速地前进着，奥玛尔走在最前头，拎着他哪支大得吓人的狼牙棒，我一直觉得，在没有坐骑的情况下，用这么沉重的武器实在太蠢了，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任何压力。
哨兵们紧跟在他身后，走出树林后队伍变得集中了起来，就像一个移动的小方块，而我被围在方块的中央。
整支队伍以一种介乎于奔跑和疾走之间的速度前进着，因为是上坡，地面上的积雪被雪橇扬了起来，这些雪不受控制地扑到了我脸上。
芙拉一边为我挡雪，一边摁住颠簸的雪橇。
“老师，您的伤口……”
“我没事。”
我挥了挥手，另一只手则一直按着胸口。
那里，火之高兴的矛尖变得越来越灼热，这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几日来，这柄晶矛一直沉寂着，突然在这个档口躁动起来……按照通常的剧情发展，这委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就在队伍疾行半个小时后，第二批探子回来了。
他们在奥玛尔的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白先生！”
他一路小跑过来。
“情况如何？”
他摇了摇头：“它们冲着我们来了。”
“怎么会这样？”
问话之时，我一直按着矛尖，心里隐约有些……
“还不清楚，这很反常，板牙兽占据一块领地后，一般很少离开，像这样大规模的迁徙，我以前从未遇到过。”
绝不能和那些板牙兽正面冲突，这是出发之时就定下的方针。
快速穿插，尽可能规避它们，如果不幸碰上就转向绕开，如此虽然耽搁时间，但只要运气好，也能在最后一次兽潮前赶回哨所。
奥玛尔的计划是征询过聂双意见的，在他看来，尽管这个计划有押宝运气的成分，可已经是眼下最佳的选择。
“白先生，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撤回水站！”
撤回水站么？
聂双特意询问过如果倒了大霉真的撞上那群板牙兽奥玛尔有几成把握，他的回答是不到一成。
极端的数量差距下，个体的战斗力已经没有意义，如果正面硬撼板牙兽群，所有人都会陷死在里面，哪怕侥幸突破，最终的结果也必然是十不存一。
“能再绕远一些吗？”聂双问。
“不行，”奥玛尔摇头，“这是最近的路，再往西面绕，路程就会多出半天，我们肯定避不开最后一次兽潮。”
这是剧情的分岔点？
之前在水站的时候，虽然有固守和出发两个选择，但从剧情的走向看，固守显然是个陷阱，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聂双突然吃不准了，信息严重不足，他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才是正确的。
——就在这时，胸口的晶矛的温度骤然剧增，像是燃烧起来一般！
剧烫之下，聂双一把抓出了晶矛。
它真的，烧起来了！
细微的火焰在矛尖升腾，肉眼可见的热浪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矛身微微颤动，迸射出太阳一般的光芒！
同一时刻，天边传来了霜龙的怒吼！
风暴在汇聚。
自水站的方向，寒风呼啸而来，雪花与冰茬在云层中狂舞！
“白先生，这是……！”
奥玛尔震惊地看着我手中的晶矛，我也和他一样震惊，然后，我猛然间想明白了。
这几日来的一些事情，我猛然想明白了。
向导向我介绍火之高兴的矛尖时说过：‘1787年大雪元日，白秋池带着火之高兴的矛尖前往极寒冻域挑战霜龙之王埃罗希卡’，当时我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柄晶矛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向导的介绍中蕴含的信息。
1787年大雪元日，就是六天前！
我初次进入游戏的时候，白秋池一个人在极寒冻域边缘雪盲了，从时间节点上看，那正是他第一次屠龙失败。
虽然不清楚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工程师是怎么找到霜龙之王，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他干了一件蠢到家的事情！
之后我两次遭遇霜龙之王，虽然都只是远远的打了个照面，乍一看之下完全是巧合，可换一种思路，这难道不是那头龙在追杀他吗！？
大寒潮每年冬至之日来袭，为什么今年提前了？今年和往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今年，有个撒币背着一把还未完成的武器妄图挑战传说！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如此急切的想要回到哨所，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一头龙带着无数寒冰异兽要他小命！
“奥玛尔！”我一声大喝。
“在！白先生。”
“午夜之前……”我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必须赶回哨所！”
奥玛尔的神情一滞，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晶矛，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风暴。
脸上的质疑尽皆化为坚毅。
“所有人！准备战斗！”
他举着巨大的狼牙棒，走向队伍前方。
“接下来，我们将掉头全速赶回哨所。”
他扫视所有哨兵，顿了顿，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有一群板牙兽正朝我们靠近。”
“你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哨兵，和板牙兽正面冲突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们也知道，此刻你们一定想问，为什么？”
人群一片沉寂，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所有人都看着奥玛尔，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二十六年来，我们红石人为兄弟会开拓北境，饱受寒潮之灾的侵袭，忍受着寒冷与饥饿，寒冰生物们视我们为食粮，杀死我们的朋友，吃掉我们的亲人，我们长者不能寿终正寝，我们的孩子无法健康成长……这样的生活，难道要一直持续下去吗！？”
人群中有了一丝躁动。
“不！我们镇守此地，不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是开拓未来！我们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用双手创造出一个不再忍饥挨饿的世界！二十六年来，长眠于此的哨兵正是为此而奋斗着，他们坚信，即便此时此刻仍旧身处黑暗的世界，但只要不放弃，光明就一定会到来——光明！就是现在！”
“诸君，请看向你们的身后！”
哨兵们转过了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雪橇上的重伤患身上。
“这位白先生，是阿兰蒂斯最好的工程师，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但他是个好人，一个英勇的人，一个崇高的人，他自万里之外的阿兰蒂斯带着希望来到此处！他将彻底改变所有红石人的命运！”
“所以，英勇的哨兵们，请履行你们的职责，午夜之前，将白先生送回哨所，这是我们的使命！而他，也必将完成他的使命！”
“——荣耀，不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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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境开拓史-第一册（必修）》节选：
在大开拓时代，因为人口稀少，人才紧缺，守卫之盾只能勉强维护阿兰蒂斯的安全，各个哨所必须自行组织防卫人员，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哨所本土的无名之辈，配合少许阿兰蒂斯派遣的守卫之盾，组建起哨所本地防卫力量。
这群人被称作‘哨兵’。
…………
据1790年《第六次奇境人口调查报告》显示，仅1790年一年，奇境非正常死亡人数24125人，其中哨兵17144人，占比70.93%，这个数字是排名第二的开拓之杖的10倍以上。
兄弟会统治下的奇境，觉醒者至上，奇境人崇拜英雄，视荣誉为生命，为开拓者著书立说，极少关心平凡人的疾苦，所以时至今日，我们已经很难从历史资料中找到200多年前关于哨兵们的记载。
…………
或许他们的名字没有被传颂，或许他们的剑不会被铭记，但正是这群无名之辈们为英雄开辟了前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