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娉被关在里面一点的牢房,佐卿缓缓地走着,由于将军府并不是衙门,所以地牢里并没有关押多少人,只有那种来行刺的被抓住的,还有楚焱之前抓的几个嫌疑人,看着空荡荡的牢房,佐卿心想:马上这里就会热闹起来,等着看吧。
她脚步一顿,这种邪恶的想法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会突然这样想?是被地牢里的环境影响了吗?
佐卿忽然不想去审张娉了,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转身,走出去,让楚焱来审,或是林阳都行,只要走出去。
佐卿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努力压下心中拼命想要逃离的想法。
这里不是那个屋子,也没有那些魔鬼,放心,你早已经离开那里了。
给她带路的侍卫见她情绪如此怪异,以为她是受不了地牢里的黑暗阴冷的环境,便停在一旁等候,并没有多讲话,直到佐卿说继续走,他才继续带路。
很快便走到张娉所在的牢房,佐卿见她被绑在中央的木头架子上,嘴里被绑着木棍,身上血迹斑斑,已经昏迷了,看样子已经是体验过不少刑具了。
“将她唤醒”佐卿说着,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的椅子里。
一桶混着盐的冰水毫不留情地泼在张娉的身上,她很快就被痛醒,看到佐卿,奋力地挣扎起来,眼里满是要杀人的愤怒。
“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纯粹是在浪费你的情绪。”佐卿接着道出了一个事实,“因为你才是被绑着的那一个。”言下之意,你都是阶下囚了,翻不起多大浪来了,再这样有意思吗?
佐卿看了看她嘴里的木棍,“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去除你嘴里的东西?”张娉忽然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因为我不需要你开口说话,我来是想让你听我说话的。”
张娉眼里的愤怒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剩震惊。
“你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你是由你娘一手拉扯大,你还有一个正在私塾读书的弟弟,十一岁,你们全家都要靠张管家每个月寄回家的工钱养活,甚至你能来帝都,入将军府都是他推荐的。”佐卿淡淡的说道,紧接着问道:“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张娉不解,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爹是张管家的弟弟。
“因为张管家喜欢你娘。”张娉呆若木鸡,紧接着又是挣扎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只因你娘当初选择的是你爹,而张管家尊重你娘的选择,所以这件事情你们这些小辈并不知道。”佐卿缓缓地道出她所查到的事情。
“只是你太不争气了,因为身材的原因,没能寻到一个好婆家,靠你是指望不上了,你弟弟又还小,你娘没办法,只能寻上在帝都的张管家。”
“这么多年了,张管家心中还有你娘,不然不会将自己每个月的大半工钱都寄回老家,而在你娘求他的时候,他提了个要求,不过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你,考虑到你的将来,你娘不用主动求他,他也会继续照顾接济你们。”佐卿顿了一下,张娉正死死地盯着她,“你想知道张管家提了什么要求吗?”
审犯人,不一定非要有多么残忍的手段,再者一想到这姑娘还不知人世间的丑恶,不明真相的被人利用,她心中多有不忍。
佐卿并没有将此机会当做要挟她说出什么秘密的筹码,在她紧张的眼神中接着道:“想来你是不知道,你娘如今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孩子是谁的,想必你也猜到了,不用我再多说了。”
张娉其实本想上个月回老乡看看母亲的,但母亲回信却以诸多理由拒绝,什么车马颠簸,路程遥远,非要她明年再回家,现在想来,这其中确实有古怪。
“呜呜呜”一想到这一点,张娉便相信了佐卿所言,再想到母亲是因为自己,才答应的,张娉心中更是内疚懊悔,各种情绪混杂,让她不禁落下泪来。
她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姑娘,她认为不应该说出自己背后的人,所以在面对严刑拷打的时候,忍着痛一个字也没说,更没有掉眼泪,而此刻再知道自己母亲为自己所作出的牺牲之后,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还有一点你或许疑惑,但应该没有想通。”佐卿接着道:“为什么你被关押,而张管家却只是关在房间严加看管?”
张娉听此,收住眼泪,抬头看向佐卿,“因为就是他说出,你在我被行刺那日出过府,与楚焱演苦肉计也是他主动配合的,而他这么做只是想向楚焱表忠心,证明你这么做不是他授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娉心中五味陈杂,自己还为了救他而主动认罪。
佐卿上前,去除她口中的木棍,有命一旁的侍卫将她从刑架上放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旁的棉被递给她。
佐卿蹲下身,视线与她平行:“所以我刚刚说你是在浪费情绪是真的。”
张娉裹紧身上的棉被,并不应话。
“你背后的人是荣阳王,而他想要我的命是因为我不配合他,无视了他的条件,所以他恼羞成怒想杀我。”佐卿也不急,直接一撩衣袍坐在了地上,“你被押走之后,有一个侍女叫紫月,想偷偷跑出去给荣阳王报信,结果被抓住,最后受不住棍刑,当场招供出你们的同伙,有碧波,红月,还有一个也叫什么月,我记不清了。”
“是月灵”张娉突然开口,长时间没饮水让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
“对,就是这么个名字。”佐卿示意侍卫递过桌上的茶水,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才递给张娉,“喝吧,我试过了,你不嫌弃吧?”
张娉看着她,眼神复杂,“为什么?”
“你说她们为什么选你啊?因为你是将军府的副总管啊,还很单纯,就被荣阳王的人定为棋子了。”佐卿故意这样说。
“我说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还这样做?”张娉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因为你已经不容易了,我做不来落井下石的事。”佐卿认真地道:“你之所以答应为荣阳王办事,想必也是为了你娘,是不是?”
张娉点头。
“所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