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小镇与布狼牙远程对话前一天，奈亚掐着时间，在下午大约四点的时间来到了卖食品的集市。很快沿着记忆力熟悉的地方找到了乌万，他躺在街道边，面对着一条小巷。穿过它并不是小镇的又一片区域，而是一片从上到下的亮绿色，地上的草木如同地毯，高大的树木层层叠叠地罩住地面，形成了一片遮阳的天花板，正是避暑的好地方。再往里走就是出没着大小不等的动物的区域了。
乌万一改之前颓废的神情，或许是因为有东西吃了。但是身躯依旧骨瘦如柴，让人怀疑他是否扛得起锄头，更别说耕作了。
在一旁的小巷，乌万的学徒们盘坐着耐心地听着他讲课——关于印度半岛千年来发生的种种动荡，包括大明征服马尔代夫区域时，对原住民的残忍行径。
他说话时，居然还能够挥动双手来表达肢体语言。当一句话说完，换气时，他的喉管到胸腔处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卡着一团千年老痰。他似乎找回了一些热情，可能是把这些脸庞黝黑的孩子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吧。
“你好啊！”奈亚挥挥手，但他并不知道挥手的动作是不是在这里也通用。
“你好，奈亚.拉托提普先生。”街道的孩子们的注意力短暂的从老师的手上移开，整齐地对着奈亚打招呼，不过并没有挥手。
“不用对我搞这一套，‘先生’是给这位令人钦佩的历史学家的。我只是一位普通的教士。”奈亚身体对着乌万微躬，左手横在腹部。
“知道了，但其实我们都不是很信教，只是为了敷衍那些收税的人以及自己的父母，说来也可笑啊，农民都被教会压迫成这样了，他们却还把所谓的‘赛德赛斯’当成衣食父母。但是我也不敢点醒他，不然就成为了十字架上的贵宾了，我以前在偷盗组织时，不少同伴都死在了那上面……”
说话的是一位长相有着印度特色的男孩——其实这里的人的特征差不多，高而陡的鹰钩鼻，大眼睛长睫毛，皮肤不知是种族特色还是气候导致而偏黑。身材瘦小，这就很明显是时代问题了。大眼睛与大鼻子，大嘴巴。正是印度低种姓长相特点，其实奈亚还是挺喜欢这种白黄黑都有的人的，很有异域风情。
“主不在乎。”奈亚随口说了一句，当然与这句话的本意不一样了。
“但愿吧，有一天我做了个梦，偷盗组织的头头突然死在了家中，幻化成了一袋袋的大米。所有的十字架都自动被烧毁了，奈亚先生也不会喜欢女巫审判或者追捕异教徒吧？”
“这些是畸形的信仰，我确实不喜欢，但是不要忽略赛德赛斯教引人向善的点。”奈亚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您是一位值得赞赏的教士。”
“我是一位社会主义‘道士’，这个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的孩子可以打破这可怕的现实，或者说在你们这一代，被你们亲自打破。”
“这不现实，我一直向往着乌万老师所说的，穿过西边的海峡到达的半岛，那里有着国土远超拉莱耶的大明帝国，我猜超过了百倍吧？那里居然实行了老师常说的‘统而不治’。我真的难以想象，拉莱耶这里还是蒸饺合一（防和谐）。该死的教皇永远坐在那座城的中心，执行着赛德赛斯的旨意。”他小声说完这段话，随即低下头，敏捷地转身。不到半秒，他就望完了四周，且习惯性贴着小巷的墙，露小半个头观察。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奈亚想起了他曾是个小偷，而一些反应较快的孩子，听到他说这段话，早就帮他监视周围，防止被行人听到。
乌万真是当代孔子啊！不过有一说一，大明什么时候变成君主立宪了？说不定已经开发资本主义和火枪了，还不上去把欧亚占住！好吧，忘了那个恐怖的喜马拉雅山脉了。
“孩子们，还想听吗？”乌万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小声说道，他没有动用他的双手来做肢体语言。
“老师讲到哪了？”一位躲在小巷阴影的同龄女孩听到这句话，突然抬头。
“北探者，荷，咳咳咳——”乌万说话声音稍大，突然触动到了他喉咙里的陈年老痰，他连咳了十几声，每咳嗽一下，奈亚的心就紧一下。不过他最终还是没咳出血来，“呼——你们知道吗，在拉莱耶，大明帝国历史是违禁品，被逮到了是要上十字架的。所以不仅——咳，不仅没有偷渡者，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它存在。不过没人管我，可能也是因为我是将死之人了吧——”说罢，他又轻咳了几声——说是轻咳，只是捂着嘴的手吸收了大多数声波，众人便以为这次没刚刚那么吓人了。
“老师别这样说。”几位学生稚嫩的声音响起。
“事实而已，不说了，我的老嗓子禁不住‘北探者’的课程。给这位先生一点面子吧。”
奈亚拿起神职人员们送的一个木杯，从万能的道袍口袋中拿出了两个事先准备好的瓶子，上面写着：“维生素c”和“青霉素”。
“我不是医生，但这些药应该挺实用的，因为你没有接触过。如果不行，我还有。”奈亚蹲下来，与盘坐的学生和乌万平视了几眼，用他长长的手臂将药瓶递进了乌万的怀着，碰到了他块块分明的肋骨，皮肤还有些粗糙——几乎全是泥。
“这值几两黄金？你几年的积蓄？自己拿去吃，我是将死之人了。要知道，可以治那种呼吸困难肺部疾病的药，我还没见过！而且它的传播率之高，你怎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感染呢？我吃了又会怎么样，我后遗症已经很严重了。”他头一甩，用肋骨顶了顶奈亚的手，“拿去——咳——”
这么犟啊，说来也是能治肺炎的神药和街头来一个人告诉你：“价值上亿的治癌症药免费送啦！”有什么区别？
在场的学生一个都没有说话，睁大眼睛看着奈亚和乌万肋骨的相交处。
没有见过世面啊，青霉素搞不定，我就给他上雾化，上新式抗生素，上狗皮膏药，上中药！实在不行我把他绑起来输液，绝食我就给他输葡萄糖！
“我有渠道找到专门的医生和超前的医疗方法设备，你只管吃，只管被我治疗，知道吗？后遗症也有办法的。用水吞服，我水给你接好了的，镇上的干净井水，来——”
乌万继续歪着头。
奈亚贴到乌万头边耳语。
“什么？打通了拉莱耶关系网拿来的，能让我多活十年？吹吧你——咳咳，我只是将死之人了，活了四十年够了。我师傅也才四十五呢——”
他附身咳了起来，趁此机会，奈亚给他前胸后背贴上了狗皮膏药。用了一下演习的护士排痰手法——他和刘景逸在办公室摸鱼时，早就实验过了多次。
“嚇——哈——”他吐出了一小块绿色的痰，“什么，居然吐出了我那陈年老痰的一部分，你这拍的恰到好处啊！这——我前胸后背好清凉，哇——”
虽然嘴巴上叫着将死之人，但还是很想病好的嘛，奈亚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等下，那个小伙子好像在别人的记忆中消失了，连他的老师同学父母都不记得他了，这就是“上位者”吗？不行，我一定得把他放出来，让他和家人重聚。
“重头戏在这个，”奈亚从被袋子撑得快要爆炸的口袋中拿出一些草药，“拉莱耶御医所用，请拿到锅中熬制，谁有锅灶？好，就你了，回去帮乌万老师熬药。”奈亚一改面容，变得像一个推销员，挂着职业微笑——是真心的，“‘青霉素’，大明帝国“地球”镇采摘提炼，是用蘑菇的防御系统制成——有毒蘑菇也有好蘑菇，专制肺炎细胞！”
ps：这一章才真正的耗费我时间，比魔幻设定和动作描写难多了。我酝酿了四年了，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很希望把角色写活！虽然我是个菜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