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狼牙独自坐在自己的别墅里望出窗外,端正执画笔,专心画着斯里兰卡的蓝天和来往的人们。一只只叫不上名来的鸟儿飞过,发出撒欢般的叫声。有些流浪汉还在街上乞讨,而他们的一些同类不屑于做这些事,而是自己去扒剩饭——就在布狼牙居住的区域,这算的是他们的“粮仓”了。商人十年如一日地吆喝着,只是布狼牙实在是对他们售卖的小玩意没有兴趣。
一位商人盘坐在自己搭建的简陋布篷里,他的面前挂着一面旗,上面写着“心理学教育”。他显得格外从容,身体壮实。与别的商人不同,他似乎不是商人行会的成员——布狼牙通过他手上没有商人行会成员特有的麻“手环”看出。而且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并未受到周围喧嚣的一丝影响,嘴巴长久不张。布狼牙决定多费些工夫来刻画他。
他长着茂密的络腮胡,圆脸却不胖,几乎是咬肌撑出来的。他身体线条流畅,身上维度并不高,显然不是狂热的健身人士。腹肌若隐若现却不明显。是一位难得的壮汉,但没有好的条件培育他——布狼牙评价道,研究起他的身体结构,其实她不精通画画,都是写代码之余自己画的。
而黄韦那家伙爱踢足球,据他所说,这是他的信念。
人各有志嘛!
布狼牙用男性少见的感性思维猜测起这位壮汉:这是与奈亚说的那位“历史学家”类似的人。他在饭都吃不饱的时代,始终坚持着学术研究的高尚人士?至少乌万的故事打动了我。他有什么故事吗?为什么会走上心理学这条路,我更想问的是,这个世界真的有成熟的心理学吗?但是它发展的时间比真正的中世纪要多一千年,我觉得诞生这些学问不奇怪。只是在拉莱耶的高压统治下,真的能发展吗?
布狼牙想到最重要的问题:这位男子有什么奇方妙药,居然敢在贵族的居住区当众宣传“邪教”?话说,谁是邪教啊,我看赛德赛斯更像吧?
布狼牙刚刚画完她的大作,缓步走下楼,走到那个嘈杂的街道上。逐渐融入了人间百态。
盘坐在帐篷里的壮汉看见了她走下楼;并盯着他自己;立刻反应过来,大方地回以对视。
布狼牙看见壮汉的动作,居然下意识退了两步。仿佛看见了精巧至极的雕像动了起来。她不知不觉低下了头,感到对方有着强大的压迫感,但还是能够重新抬起头:“你会心理学?你不怕教会的人抓你吗?”
壮汉再次纹丝不动的五官上,嘴巴突然闪起了一丝弧度。这才让布狼牙感到压迫感消失了大半。
他昂起头:“你觉得敢在大街上摆摊的心理学家会怕教会吗?”
“说来也是,我吧,其实没有什么来头。只是想学心理学罢了。”
对方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布狼牙:“哈,你至少比街道上的人都要衣衫褴褛。我猜你只是叛逆少年想学教会宣传的‘邪术’?”
布狼牙特意剪了短发,穿上自己带的小一号牛仔裤。但是还是掩盖不住她的气质。对方似乎是为了照顾她,才没有点明她的性别。
“我对心理学还是有些科学的了解的。”
“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微表情,察言观色,以及所谓的‘什么动作代表什么’。这是神棍们最喜欢的说辞,好骗青春期的人们以为人人都喜欢自己。”
布狼牙涨红了脸——被他说中了。
她没有说话,对方继续说:“你知道我教的是什么吗?我不认为你这小脑袋能够装得下它的智慧。装下了也不会有好结果。只能说,这是一门及其高深的学科,但是只能循序渐进地学习,并且不仅仅需要大脑学习,还需要经过一些难以言明的过程。”他笑的同时摆了摆头。
布狼牙感到不对,什么叫“没有好结果”,“难以言明的过程”?但她没有表达自己的疑虑,而是半蹲下来,静静聆听着。
他补了一句:“其实我所教授的就是‘邪术’!不仅仅是知识的范围——当然,你只学习常人都可以掌握的统计学知识是可行的,但是也非常难。”
布狼牙问道:“‘象征符号’到底是什么?额——我在民间传说听到的,教堂大门前所刻就是极不完整的象征符号。”布狼牙心虚地说道。
“我们就是在等你这种人。
“你觉得真的可能有这么详细的民间传说吗?拉莱耶控制地这么严,大家都觉得眷族是警方发明的精巧机器——结构是神赐的。
“这些都不是关键,你猜猜看,我在贵族门前盘踞这么久了,我昨天也看见你了。来往的行人少说上千名,我完好地坐到这里是为什么?”
“你背后是什么——嗯?”布狼牙本想问他背后的势力是谁,但是她感到自己控制语言的”神经“被篡改了,几乎不可能说出她想要的话,“警察——额,我对心理史学很感兴趣。”
她气得直跺脚,但是却无能为力,她的身体一开始可以移动。但到了最后,男人表现得非常专注,似乎在对着无形的事物用力。而她连动作也做不了了。
心理史学?这不是阿西莫夫写的——
到了最后,她思考的能力也丧失了,晕倒在了地上。而男人从帐篷里拿出了几叠草稿纸。依然没有表情地翻看着,上面是一大串统计学公式——其中不少在地球也出现过。
翻译过来,上面写着:根据我们在她心中植入的好奇心,潜移默化改变的“贵族”身份,以及这位小姐本身具备的“勇气”。她上当的概率为94.5%,当然,我们还准备了重重保险。失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她突然自杀。但是我们发现了一种奇怪力量的影响,使得我们的预测和安排出现了一些偏差。她似乎有别的气息,甚至超出了我们发现的一些定理——人类的情绪反应大体是一致的,且样本越多,心理史学预测越准。这是毫无异议的。但是她的情绪反应居然超出了常人,有点类似人格分裂——她能够以常人之身部分摆脱我们的改造!但却不是人格分裂,她的心理及其正常。
他跳过大堆公式,翻到第十页:我们一开始只是想强行改造几位忠于心理史学的重要人员。她被选中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梦境极为奇特,我们的几位初级学徒奉命挨个调查人们的梦境,通过与梦中人格——是不会说谎的,来对话来确定对方是否有价值。但是他们几乎都丧命了,准确地说是——五位学徒丧命,二名疯了。
他合上报告,心想道:心理史学无法用这么小的基数来进行预测,“上位者”或许可以,但是疯或死本就是“学习”途中的常事。它们或许不屑于管,我也不是能请到它们预测的大人物。
报告最后一页他早就看过了——“根据这个计划剩余人员的第一时间勘查,他们都用血写出了‘奈亚拉托提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