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庞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上的颅骨,若有所思。
幽蓝的火焰慢慢摇曳,像飘雪轻柔,带着淡淡的光晕,璀璨圣洁,闪烁在焦黄空洞的颅腔内。
王庞直勾勾地盯着眼洞,耳边仿佛有亡灵嘶吼,像锉刀刮擦玻璃,一声声接连不断的升调,是典型的Shepard Tones,把听者带向最深沉的恐惧中。
王庞面无表情。
单竹站在沙发后,皱着眉问他:“你怎么还赖在这儿!那么多人民还活在水深火热里呢!”
王庞点点头,“有想法了,马上就去做。”
暂时他不想管国外人的死活。
不是说他偏心,而是要“出差”。为了确保他们的感染计划失败后不至于一败涂地,他要制定另一套备案。
他要去卡拉多省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也许能那里找到解决圣灵的办法。
目光转向那个颅骨,如果所料不差,这东西应该和某个圣灵有关系。
王庞沦落到今天的窘境,可以说颅骨是罪魁祸首,当然,这一结果还和王庞自己的好奇心分不开。
王庞不埋怨什么,只是有些后悔。
八圣灵的莅临与其说是宗教的崛起,不如说是外星文明的入侵。
其本质和列强殖民是一样的,不过一个是为了拓展海外市场,一个是为了拓展信仰来源。
王庞左手掐着炁雷印,往颅骨上一拍,那跃动的蓝色火光立时熄灭。
这里面不管有什么玩意都死得干净了。
王庞正打算把颅骨粉碎,但是却不知为何打消了这个想法。
魂魄中的圣言在微微闪烁着。
王庞把颅骨往窗外一掷,就像往海里丢石块,只觉得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
一瞬间上千G的加速度让颅骨第一时间就燃烧起来。
高速摩擦的空气形成金红色的离子流,炫彩夺目如同彗尾。
高热的颅骨焦黑开裂,裂隙闪烁熔岩般的白炽光,颌骨大大张开,就像地狱恶灵不甘的嘶吼。
在一场灿烂的涅槃中,焦黄的颅骨重铸为洁白的面具。
洁白晶莹而璀璨不朽,空洞洞规整的圆形眼孔后是旋转不休的噩梦场景。
鼻腔的孔洞细长,些须的离子流缓慢喷射着,形成云雾缭绕的吐息。
狰狞的肉食动物的尖牙紧密咬合,似乎裂开着瘆人的笑靥。
面庞消瘦凹陷优美的弧度,还是圣洁中带着邪恶,恐怖里蕴含温柔。
眉心一点幽幽蓝光最后一次闪烁,仿佛有人叹息——“Soysaty挲司羝”。
它熄灭了。
面具就只是面具了。
现在它在一处陌生城市的肮脏角落,旁边就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东林街,一般没人来,现在这时候更没人。
因为这里是殡仪馆,空气里都是死人的灰烬。
这里只有一种人——殡仪师。
一个殡仪师从殡仪馆的大门走了出来,手上拎着垃圾袋。
倒垃圾,一堆黑色塑料袋里面的白色面具显眼极了。
这位殡仪师迟疑了一下,用他的苍白的手拾起面具——两者的颜色几乎是一样的,只是殡仪师的手还要更黯淡无光些。
殡仪师试探着把面具翻转过来,没看到什么污垢,放心地舒口气,从口袋摸出打火机用火焰灼烧了一遍杀菌,这才小心翼翼地戴上它。
世界一下就变得幽蓝。
殡仪师顽固的绿眼睛失态地瞪大了。
他看到浮光掠影的人形物体到处飘飞,穿过墙壁,攀附在路灯上,在无人的街边游走,在殡仪馆的天空盘旋,它们没有脸庞,可发出悠远的呐喊好似群鸦嘲哳。
……
王庞去了一趟冰息桥堡但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来四个人,达列布瑟祖孙,伊尔斯,以及阿格达。
他们是被王庞请来帮忙了。
当听到是给八圣灵当祭司,这四个人乐颠颠的,就连学起恶咒都热情饱满。
王庞本打算再次动身,但还是留了下来,因为今天倒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日子,单竹和徐铁树的恶咒分身要新鲜出炉了。
所有人站在书房门口张望。
半晌,门开了,出来的既不是单竹,也不是徐铁树,而是一个红头发的强壮男人。
所有人都愣了,或者说王庞才是真的懵逼。
达列布瑟他们只是觉得神奇,毕竟他们也在学恶咒,看到成品当然要心潮澎湃一下。
小玉儿只是觉得有趣。
王庞却感受到生活的幽默感。
这个红头发男人双手抱胸,傲然一笑,说一句:“我叫黑虎阿福!”
王庞叹口气,这是徐铁树的分身,真是丢人,居然是一个动画人物,还是个话唠。
恶咒分身是可以展现一个人的隐藏性格的,比如王庞的分身——红领巾,就是一个强势的人,这反映王庞心里对权势的渴望和绝对的掌控力。
徐铁树的分身阿福证明他的戏谑之心,不是说他是逗比,只是常常有刻薄、尖锐的想法。
王庞心想:这倒是很有趣的一点,往往自己是个什么人,连我自己都说不好。
正想着,单竹的分身出来了。
看着他瘦瘦的身体,黄里带白的皮肤,似乎如同大病愈初的病人一样脸色憔悴,但是精神很好,整个人精神焕发,眼神炯炯有神。他的头发一根根直直地竖着,没一根是耷拉着的,都那么长,头顶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胡须——浓密极了,而且极其像隶书的“一”字。
王庞脱口而出:“迅哥儿!”
迅哥儿笑了笑:“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啊!”
……
刘营长站在初具雏形的神殿的大厅里,看着跪满一地的新手祭司们,脸色愤恨。这些都是好孩子,本该有热烈的人生,而今都冷冰冰的了。
看着他们千篇一律的服装,无动于衷的表情,背后鲜红的旗帜刺眼,刘营长感觉心中绞痛。
他扭头看着红领巾,目光像尖刀一样锐利,直要剖开这个恶毒者的心肝来。
“这就是你说的改变!杀人!”
红领巾点点头:“是的,暂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