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血衣侯府已不复往日那般灯火通明,昏暗的院落里没有任何生气,寒风吹过,更添几分肃杀的气息。但这只是表面,背地里则暗流涌动。无论是血衣侯府的白夜行还是其他势力所豢养的谍子死士都在蠢蠢欲动,只是看谁先沉不住,露出把柄罢了。
距血衣侯府三里外,一个快速飞奔的黑影猛然停在道路上,转身沉声道:“出来吧。”
道路的尽头,一位同样身着黑色劲装的死士缓慢走了出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紧接着便是两位死士快速奔向对方。
领头的死士名为姜途,而紧随其后的那位死士和姜途来自同一个地方--天坛,万长青。
“砰...”简单的相撞之后,姜途和万长青的招式如出一辙,借力向后退去。
姜途右手猛然将匕首射向万长青左心处,身体则在空中快速翻转,向一侧迅速闪去。
万长青嘴角扯过一丝冷笑,左手倒持匕首,挡住那刁钻的一记暗器,双脚则在落地的一瞬间向姜途奔去,坚硬的道路寸寸龟裂,而万长青的身影在寒夜中像是消失了一般,只有那把匕首在微弱月光的倾洒下,散发着冷冷的寒光。
姜途看向快速奔来的身影,不禁心中一惊,这身影,好熟悉。
但万长青显然没打算给他任何的时间去考虑,左手匕首猛然刺向姜途右侧脖颈。
姜途抬起右臂抵挡住万长青的左手腕处,左手则拍向万长青肋下。
万长青微屈小臂,一记势大力沉的肘击砸向姜途。
姜途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万长青左肋则结结实实挨了姜途一掌,嘴角渗出一抹血迹。
姜途单手拍向地面,身体顺势腾起,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万长青。姜途很疑惑,因为刚才那一掌,对面的那位蒙面黑衣人完全可以躲过,而且为何那位黑衣人会如何熟悉自己的招式。相撞之后姜途顺势将匕首射向那位黑衣人,在黑夜的掩护下,快速飞射的匕首极不易发现,可那位黑衣人却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手臂便挡住了射向他的那把匕首,完全没有要闪躲的趋势。要知道,相撞之后,一位刺客的正常反应本应该是顺势翻转,闪向一侧,除非那位刺客非常了解对方的招式,完全可以凭借本能格挡住对方的暗算。
万长青看向半跪在地上的姜途,缓缓拉下了面罩,狞笑道:“是不是很意外?”
姜途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怅然道:“是大公子派你来的?”
万长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阴声道:“你猜呢?”说着,径直奔向姜途,身体猛然跳向空中,双腿微屈,双膝砸向姜途,千斤坠落。
“砰...”姜途双臂横放头顶,抵挡住万长青的凌厉攻势,但单膝跪地已变成双膝跪地,在地上压出深达数寸的凹陷。
姜途挣扎着要站起来,牙关紧要,血丝已经顺着嘴角流到了地上,在暗淡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醒眼。
万长青居高临下看着这位同时走出将军府,共同为大公子效命已有七个年头的同伴。的确是同伴,因为除了这次任务,其余的任务他们基本上都是同伴关系。虽然在以往执行任务时,姜途也曾救过万长青的性命,但万长青在杀姜途时,依然不会有任何的手软,因为他是死士,在死士的眼里只有任务,没有朋友。
同样姜途也不会有任何的寒心,即便下达命令的是他效忠七年之久的主子,即使执行命令的是他以往执行任务时生死相交的同伴,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想在这个寒冷萧瑟的冬夜就这样悄悄地死去,他曾经在这样的夜晚杀过太多的人,他不想也像那些被他杀过的人那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间。明日太阳依旧升起,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万长青左手匕首刺向姜途,但匕首悬停在姜途头顶两指处,纹丝不动。
姜途双眼暴睁,面目狰狞,死死跪在地上的双膝已经有了轻微的颤动。
“为什么?我要活着。”姜途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苍凉悲切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的寒夜。说着,姜途双臂向上猛抬,身体倒翻,一脚踢向万长青。
身体悬在空中,即便是顶尖的杀手,其行动也一定会受到一定的限制,更何况,万长青还尚未挤进顶尖杀手的行列。
万长青整个身体倒飞出去,姜途则趁机奔向万长青,纵身跳起,一记膝撞将快要落地的万长青又重新踢向空中,紧接着双脚猛蹬地面,身体腾空,上身微屈,双手合抱,倾力砸向万长青。
疼痛让万长青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在空中急速坠落。“砰...”巨响之后,万长青的整个身体都嵌入地面。
姜途在空中翻转,身体倒置,右手变掌,拍向万长青。
凌厉的掌风扑面而至,万长青虽然意识仍然清晰,但身体却已经动弹不得。重击之后,除非金刚体魄,否则任谁也不能立马恢复。
“啊...”姜途一掌不仅拍碎了万长青的胸骨,万长青的胸前更是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姜途看向躺在深坑里的昔日同伴,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此刻他的心中虽然只想着逃跑,但还是有些疑惑。因为,他太了解万长青的身手了。刚才明显自己的心性已乱,照理说万长青成功击杀自己的可能性会更大些,但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万长青死的有些蹊跷。
但逃命的想法已经完全占据了姜途的所有思虑,他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思考这些此刻已经无关紧要的问题了。如何才能活下来,这才是姜途此时最关心的问题,其余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苍白。
姜途径直向南奔去,没有回头多看一眼那具尚有温热的尸体。
待姜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这黑夜里,一抹黑影出现在万长青尸体旁。不过只是轻轻瞟了一眼万长青的尸体,在确定万长青已经死透了之后便迅速奔向血衣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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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衣侯府。
一位着黑色劲装的刺客单膝跪在地上,宫六则一手负后,背对着那名亲眼目睹万长青身死的黑衣刺客。
“天罡,事情怎么样了?”
被称为天罡的刺客低头道:“万长青身死,姜途身受重伤往南逃去。”
宫六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姜途逃走前可有什么异样的动作?”
“没有,只是看了一眼万长青的尸体,便急匆匆离去。”
宫六阴深道:“很好,只是可惜了万长青这枚安插在傅奔身旁七年之久的棋子。”
天罡沉声道:“死士当死则死,没有什么可惜的。”
宫六转身眯眼看向天罡,“我记得万长青当年在一场任务之中还救了你一命?”
“我们的命都是六爷的,谈不上救不救,如果此刻死在血衣侯府旁的是属下,我想万长青也会说同样的话。”
宫六点了点头,“我记得万长青还有亲人在徐州,你去把他们全部接到青州安顿好,顺便给他们一百两的安家费,一定要做的不着痕迹,不要让傅奔的人起疑。”
“属下需不需要顺便追杀姜途,姜途身受重伤,不出青州地界,属下一定能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宫六摇了摇头,“既然演戏,那就要演得真一点。”
天宫躬身退了出去,一眨眼的时间便淹没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了。
宫六闭上眼呢喃道:“这局棋,已到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