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珞
董珞有个芝麻官的爹,但即使那官是芝麻大的,那也是官。村里的人谈起他时,具是一脸艳羡赞叹。
这天,七岁的长少与六岁的长儒随着她娘去拜访姨母。
在这座府里,不大的空地圈出一块花圃,姹紫嫣红的花团簇拥,在艳丽朝阳下显得生机勃勃。
“这些花真是漂亮!还被圈起来了呢。”尹长少低了头,伸出食指,轻触一下花间细蕊。
“不许碰它!”身后女孩娇俏声带着怒意。
被吓了一跳,长少忙缩回了手,惊惧的回身,瞧得身后的女孩穿着一袭桃红粉衣,面肤粉嫩,额前碎发平整的梳着,耳后软发编成了几条辫子。
倒是一个模样可爱的女童,只是那性格......实在不敢恭维。
“看什么看!本小姐叫你别碰它,碰坏了你可赔不起。”说罢,她又轻哼一声,眼神里瞧着她带着鄙夷不屑。
哟!小屁孩,还这么拽!
“不就是枝野花嘛。”长儒晃了晃小脑袋。
“野花?!”那小姑娘扯着尖利的嗓门怒吼,“你们这种贱民怎么懂,它比你们的命都要贵!”
真是不可理喻!
尹长少着实怒了,这个小妞竟如此荒唐。
“珞儿,你在做什么呢?还不快来跟姨母打招呼。”拐角间转出两个妇人,一个着绫罗绸缎,盘起的发髻间插满了钗子,另一人只着干净无尘的布衣,布衣洗的发白,却散发着阳光般的暖意。
尹长少一个箭步冲上去,顺手拉过长儒,一同扑入布衣妇人的怀里。
“娘,我闯祸了。”长少装出泪眼汪汪的样子,抬头故意觑了姨母一眼,又慌张的低下头。
董夫人笑了笑,眉间似乎溢满了慈爱,抬手揉了她的发,“闯什么祸?说来听听,姨母一定不会罚。”
长少抬眼,怯怯的看了她一下,盯着她眉眼里强装出来的慈祥暖意,吸了一口气,
长少低低道,“我......我不小心碰了花圃里的花。”
董夫人听言,抬袖掩嘴优雅一笑,“原来是这等小事.......”
“可是表妹说,花比我们的命还要贵。”
长少急急插嘴,然后又是一脸怯弱,似是懊恼自己。
董夫人的面色一僵,接着又白,这句话说出来,若是传出去,便是董家草菅人命,很有可能要了董官人的乌纱帽。
董夫人马上冷静了下来,寒着一张脸对董珞训斥,“说什么胡话,还不快给表姐表弟道歉。”
董珞被自己母亲的怒意惊到,面容惨白,眼眶里盈满了泪光,她嘴角抽动着,嘴唇蠕动,依然犟道:“凭什么?她不该碰我的花!”
“珞儿!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董夫人瞄了旁边的尹夫人,压抑住心底对女儿的疼惜,冷着一张脸,“还不快道歉。”
“不!说什么一家人,只不过是穷亲戚上门巴结而已。”董珞依然不道歉,小脸望着尹长少,眉眼满是愤恨。
董夫人面色完全气白了,上前一步一巴掌爽快的打了上去,接着第二掌被尹夫人拦了下来。
“好了,妹妹别生气。”
尹夫人温言哄着,正如当初的姐姐劝着年幼的妹妹一般,一字一句切切,忆起童年姐妹相依偎的温情。
长少自然没有欣赏,她转脸看着董珞,看进眼底深处的恨意。
尹长少朦胧间睁开了眼,碧蓝的天在头顶,棉云几缕,随风摇动。
轻轻挪了几下身子,瓦片间相撞声清脆响起。
哎!本来以为她遇到了郡主,可以免费睡一间客房。
哪知郡主被追出逃时,钱没带够,到这里为了省钱,便只定了一间房,而宋濯,是在房门口负责护卫的。
于是乎,她在被人客客气气的请上房梁之前,便乖觉的爬了上去。
唉!
长少起身,低头竟瞧得自己身上披着一件灰衫。
拿起来细细摩挲,质料精滑,侧边滚着暗纹,是个值钱货。
晃了晃头,撇开自己脑袋里可耻的念想。自己已经卖了郡主的衣裳,难道还要继续做亏心事,把这件一起卖掉?
“尹姑娘。”闻言,长少撇头,看着自己后面的温润男子。他的眉眼依然温和,身形颀长如松,质傲如岩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