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坐过山车很久了吗?”井禹攥了攥我的手说。
“是,可是现在有点害怕。”我望着轨道上起伏的过山车,耳朵里满是人们的尖叫声。
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和井禹说过这个愿望,他默默记在心上,这个周末,他借了一辆自行车,载着我去游乐场。相同的是,骑单车的人是他,后座上的人是我,不同的是,我的手揽在他的腰间,头轻轻靠在他后背上。
“记得上次送你回家,你离我好远,手紧紧地攥着后座的框架,那个姿势是不是很累?”井禹问道。
“嗯,比走路累多了,身体紧绷着。”我想了想说。
“能送你回家,我感到很荣幸,不过,辛苦你了!”井禹知足地说。
“干嘛这么客气?你送我回家,不是应该我谢谢你吗?”
“哈哈,那你准备怎么谢谢我呢?”井禹捏住刹车,车子缓缓停下来。
“司机师傅,怎么停车了?”我松开手,从座位上落地。
“司机师傅体力不支,需要补充能量。”井禹故作神秘地说。
我环顾四周,正好走到一段快速路上,只有穿流而过的汽车,完全没有便利店的影子,困惑地说:“我们还有多久到游乐场?你是口渴了?还是饿了?”
井禹不啃声,把自行车提起放到路丫子上,放下支架,示意我的坐在后座上,我照做,刚想问他要做什么,他俯身吻下来,嘴唇被风吹起少许干皮,很快被滋润。
他刚刚起身,我突然害羞起来,马路上,行人很少,我们这样亲昵的动作更加引人注目,井禹察觉到我羞涩,转移注意力说:“好了,以前的账一笔勾销。”
“什么账?”我纳闷儿地问。
“刚才口口声声说要谢谢我,转眼就忘了。”井禹扶额说。
“噢,你不是累了吗?坐这休息一下我们再走。”我起身给他让开后座的位置。
“体力已恢复,你看你,一举两得。”井禹沾沾自喜地说。
“话是这么说,可我怎么感觉我吃亏了呢?”我反应过来。
井禹揉揉我的头发,说:“思虑过度伤神,还是期待一下过山车吧?”
“司机师傅,可以出发了吗?别人的车用油提供动力,你的车用口腔分泌的液体提供动力。”等他准备就绪,我故意挤兑说。
没想到他丝毫不受影响,顺着我的话说:“对啊,专车专用,独一无二。”
我赌气松开手,只抓着后座的框架,他态度马上转变,说:“哎哎哎,虽然我略胜一筹,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啊!快把手放回原处。”
“没事儿,抓着这里也很稳当。”
“这位乘客,请你听从司机师傅的安排,顾全大局。”井禹很官方的说。
“哦,司机师傅,我讨厌你!”我把心中的闷气对着天空大声喊出来。
游乐场的人不是很多,一些热门的项目都不需要排队,只要你准备好,直接买票就可以开始。来之前我还勇气满满,到了过山车脚下,挑战欲就像手机电量一格一格的往回退,我问井禹:“你害怕吗?”
“想象与现实还是有差距的,脑子里幻想里好几天,觉得很简单,到了现场,感受完全不同。”井禹的目光追随着正在运行中的一组车。
“我害怕,你感觉到我手心里的汗了吗?”
“嗯,要不我们不坐过山车了,去玩别的?”井禹提议。
“等等,我想看看这趟车上下来的人,都怎么样?”我拉住想要离开的井禹,站在原地。
这趟车上下来的人,互相搀扶着,当然也有少数跑下来,脸上满是兴奋,激情还未褪去。
“怎么样?我们还坐吗?”井禹转头看向我。
“豁出去了,我们不就是冲着它来的吗?坚决不能打退堂鼓!”我拉着井禹走向台阶。
我们选择了第一排,视线最佳的位置,等安全扣都弄好,启动铃声响起,大家异常的兴奋起来,井禹看了我一眼,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说,“别怕,有我在,可以大声喊出来。”
缓慢地爬坡,急速的下降,它载着我们想一条巨蟒在林间穿行,时而俯视,时而仰视。风太大,直接灌进嘴里,头发估计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在到达制高点时,我听到井禹大喊着说:“尤琦,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然后他笑着看向我,我看到他面色不佳,笑的很用力。
几分钟的功夫,过山车的速度慢下来,缓缓驶入站台,井禹的话让我很安心,我没有出现想象中的不适,有些激动,竟然挑战成功了。
井禹从座位上出来,绕到我身边,头垂在我肩头,有气无力地说:“下次我一定睁开眼睛。”
“你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我捧着井禹的脸,关切地询问。
“其实我恐高,不过这次还好,你别担心。”井禹淡然地说。
“我们去那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会儿。”我把他安顿在长椅上,去附近买来一瓶水递给他。
“你还好吗?”我担心的问。
“没关系,你坐下,我缓缓就好了。”井禹咬咬牙强撑着说。
“都是我不好,非拉着你一起。”我自责地说。
他拢了拢我的肩,说:“要是没有你,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体验到坐过山车的感觉,晕并快乐着。”
“好吧,听说有抓拍摄像头,可以拍到每个人当时的表情,我们一会儿去选张照片吧?”
“嗯,留作纪念。”井禹点点头,表示同意。
返回学校的路上,我担心他体力不足,让他推着自行车走,井禹接近奔溃地说:“你知道我们骑车过来花了多长时间吗?”
我没有概念,摇摇头说,“只想着玩了,没有算时间。”
“我们用了一个半小时,要是改成步行,恐怕天黑也到不了。”
“那怎么办?车子是你借别人的,放在这里万一弄丢不好吧?而且你身体不舒服,再捎我,肯定体力不支啊!”我着急地在地上团团转。
“我有个好主意!”井禹眼前一亮说。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我也燃起一丝希望。
“换你捎我好了。”井禹说完溜到后座上,示意我该出发了。
“啊?那我尽力。”我硬着头皮坐上,然后发现根本起不了步,只好把井禹先撵下来,等我起步,再让他跳上来。
“准备好了吗?控制住方向,我要上来了啊?”井禹在身边快步追赶着问。
“嗯,你上来吧!”我咬紧牙关,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双手上,井禹的体重还是超出我的预料,车把朝外一拐被我迅速回正。
“尤琦,要保存体力,慢一些,等会儿我来骑。”井禹叮嘱道,话音刚落手轻轻缠在我的腰上,我感觉痒痒的,忍不住喊道,“井禹,你快把手拿开,太痒了,不要浪费我的体力啊!”
井禹识趣地拿开手,闷闷不乐地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是坐过尤琦后座的男人。”
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路程,基本是下坡,没有花多大力气,井禹担心我,挠痒痒逼我停下车来换他驾驶。
“我还能坚持一会,你可以利用这时间缓一缓。”我逞强地说。
“我已经好了啊!你看,面色红润,活蹦乱跳。”说着,井禹在一边的空地上证明起来。
“好吧,司机师傅,剩下的路程全靠你啦!加油!”我帮井禹打气道。
今天算是身心俱疲的一天,刚回到宿舍,准备躺在床上恢复一会儿,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嘛呢?”只见陈意坐在朝北的桌边,其余几人围在她面前,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顾宵招呼我说:“尤琦,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发现陈意有情况,你赶紧过来搭把手!”
我似懂非懂地瞟向陈意,她朝我使个眼色并摇摇头,我立马明白过来,试图绕乱她们的思路说:“哦,不会吧?我没有发现苗头啊!”
“最近常常夜不归宿,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顾宵强调道。
“夜不归宿?顾宵,用词过度,陈意只是回来的比较晚。”我忙帮她辩解说,然后又转向陈意,假装凶巴巴地问:“最近是不是你们社团有什么事啊?”
陈意反应过来,一个劲儿的点头,说:“嗯,我们正在筹备一场大型义演。”
“大型义演?在哪里?什么时候?”美美突然插话道。
“美美,说正事呢!别捣乱,你对这个有兴趣,一会私聊。”顾宵打断美美刚刚扯出的新话题,把矛头重新对准陈意。
何嘉也忍不住问我:“尤琦,今天玩得开心吗?过山车是不是特别爽?”
“嗯,想着特别害怕,真正坐上去反而不怕了。”我轻松地说。
顾宵不耐烦地瞅了我和何嘉一眼,说:“我们能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能能能。”我们三人纷纷点头应承。
“那么,陈意同学,你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顾宵抬了抬下巴说。
“亲爱的,我每天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能瞒的住什么?如果有好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陈意无奈地说。
“就是嘛,我们静候佳音。”我顺水推舟地说,美美、何嘉也推搡着顾宵,顺利结束了这场问话。
“听见了吗?我们宿舍的人都在笑我。”井禹悻悻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为什么?”我有点纳闷地问。
“笑我恐高。”井禹慢吞吞地说。
“每个人都有软肋,他们也有,我特别害怕那种软体爬行虫子,看到觉得很不舒服。”我安慰道。
“尤琦,我觉得很幸福。”井禹满足地说。
“我也是,早点睡吧,今天辛苦你了,晚安!”我挂断电话。
顾宵早已放下了对井禹的情愫,全身心投入学习中,陈意对程熠学长追求也在悄悄展开,我和井禹的爱情也在蔓延。
又是一个周末,本来打算约井禹去打电玩,被尤然的电话破坏,“尤琦,今天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
我刚想拒绝,告知他我本来的计划,井禹听到了,提示我答应尤然。
“噢,好的,还是老地方吗?”
“老地方不合适,我们去城南公园。”尤然想了想说。
“好,我在哪里等你?”
“十分钟之后在学校门口见,我现在从图书馆过去。”尤然说。
“嗯,先这样。”
“好了,乖乖跟你哥去公园赏美景。”尤然搂着我,刮刮我的鼻梁骨说:“嘴巴要保持微笑,像这样。”他故意作出龇牙咧嘴的假笑逗我。
“你这样会拉低团队的颜值,小心被那些暗恋你的姑娘们偷拍到。”我忙捂住他的嘴说。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井禹恍然大悟地说。
“没有,没有,我才不是小心眼的女人。”我否认道。
“哈哈,放心,虽然我有点帅,但是我的眼里只有你,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井禹的话让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想当初我也是被你的外表所迷惑,现在想来未免有些肤浅。”我“追悔莫及”地说。
“哈哈,你呀你!现在距离你和尤然约定的时间还剩五分钟,你确定可以准时到达学校门口吗?”井禹低头看了眼手表说。
“哎呀,在你这儿耽误太久了。拜拜!”我转身朝着目的地奔跑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城南公园,比我想象中要耐看许多,现代感十足,我们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来,尤然犹豫着说:“琦琦,今天找你来,其实是...妈妈想跟你通电话。”
我对这突如其的惊喜有些不知所措,迟疑地问:“我们不是说好放假去看她吗?”
“是,可是......她非常想念你。”尤然感同身受地说,“妈妈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她一直都没有把你忘记,每年你的生日,她都会买蛋糕,我们一起庆祝,她给你唱生日歌,眼泪总是含着泪花,她还给你买生日礼物,好几次想要给你邮寄过去,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要打搅你平静的生活。”
尤然顿了顿继续动情地说:“有次见面,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偷偷拍了你的照片给她看,她一个劲儿地点头说,你和她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还是有种骨子里透出的倔强。”
“这股倔强跟她很像吧?”我自然而然地接上一句。
尤然有些意外地说:“妈妈也是这样说的。”
“哥,我同意跟她打电话。”我干脆的答应。
“好,你稍等一下,我帮你拨号。”尤然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嘟嘟嘟——”的忙音过后,一个悦耳的、温柔的女人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喂,尤然啊!下午没课吗?有什么急事吧?我们的通话时间不是约定在晚上吗?”
“妈,您忘记前几天跟我提到的事情了吗?尤琦......现在在我旁边,您跟她说。”尤然说完把电话递给我。
我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刚刚的沉着冷静所剩无几,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那头见我久久没有啃声,先问候道:“尤琦吗?我是郝荟,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叫出妈妈,别担心,你想说什么都行。”
时隔十几年之后的对白,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我的耳边,她的关心扑面而来,而我能做的只是简单的回答“嗯,好,我很好,谢谢!”。
短暂的几分钟,在我心里好像过了很久,直到“嘟嘟嘟——”声再次响起,我才回过神来。尤然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我身边,他不想打扰我激荡的内心,他明白此时此刻,只要陪着我就好。
我望着太阳一点点沉入天际,天色渐渐按下来,我才开口说:“刚刚好像明白了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的含义。哥,她会不会很开心?”
尤然拢了拢我的肩说:“她一定很开心,估计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我也很开心,哥,谢谢你!”我挂着眼泪,嘴角微笑,望向尤然。
他轻轻为我拭去眼泪,说:“跟哥哥还这么客气?我们该回学校了,要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
我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说:“干嘛跑这么远,咖啡馆就挺好啊?”
“主要是为你的形象着想,咖啡馆都是熟人,万一传出去对你影响也不好。要不要现在照照镜子?哭的像花猫一样。”尤然亮出早就准备好的镜子,把正面对准我。
“啊?你说的没错。”我无力辩驳。
“这附近有家肯德基,你先去洗把脸,我们再回去。”尤然提议,我点点头。
公交车上,尤然盯着我哭肿的眼睛犯愁道:“如果见到井禹,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我可没有欺负你啊!”
“哈哈,你是我哥,你还怕他?”
“当然不怕!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嘛!”尤然解释说。
“好,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我伸出小拇指作拉勾状。
尤然很熟练地勾住,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崽!”
曾经的我们,也拉勾许下诺言,然而现实太残酷,就这样散落在天涯......